第90章 思考
既然韩国公府有事，宋家一行人肯定不会没有眼色的继续在府里面打扰。
再加上本来也有意要告辞了 ，就更加不会留下来了。
等着和韩国公府的人告辞以后，窦静姝就随着宋家人坐马车出了韩国公府。
马车从侧门离开，缓缓绕到正门儿以后，看到韩国公府正门发生的事情，窦静姝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门房会那样慌张。
杨家人找上门来了!
杨家其他人窦静姝不认识，杨六郎跟他的妻子柴郡主，窦静姝还是认出来了。
毕竟虽然交情不算很深，却也算是熟人。
并且杨家人也不只是干站着，眼下这些人正在控诉着韩国公的罪过。
除了杨家人以外，门外还有很多跟着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
听了杨家人的控诉，这些百姓一个个听得是热血沸腾，开始群情激奋起来，都快要往大门扔东西了。
汴京城百姓的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秤，知道什么事情能掺和，什么事情不能掺和。
显然骂几句奸臣，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至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被问罪，又不是辱骂官家。
至于奸臣会不会报复他们
这些百姓对于此事还是很有自信，认为他们压根儿就不需要担心报复。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真遇上不公平的事情了，他们不知道去告御状啊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百姓，这点便利还是有。
别说不用像那些穷乡僻壤的百姓，就算小官、小吏都得捧着，省得回头对方给自己小鞋穿。
汴京城的百姓，就算是对着那些高官权贵，也不会十分的害怕。
谁大能大得过官家，有着官家在汴京城里面，谁敢欺压百姓
既然不用担心被报复，于是大家便遵从本心，从原本的看热闹，变成要跟着杨家一起讨个公道了。
毕竟一方孤儿寡母身上都还带着孝，一方却是门口还摆着石狮子 ，连门都没有打开的高门大户。
就算没有这些字字泣血的话，哪一方处于弱势受欺负的地位 ，也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更何况还有这些字字泣血的控诉，这些百姓自然就要站在杨家这一边了。
人嘛！尽管不是没有坏人，但是大多数人肯定还是心存善意，更加乐意怜贫惜弱。
坐在马车里面，看着这样的情况，窦静姝心中倒是挺高兴。
不论杨家人找上潘家的门是为了什么，可是能够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显然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这个杨家人可真不识抬举，杨业已经追赠太尉，家人也都有赏赐，连留下的儿子都升官了。
军中其他人也都受到了处罚，连韩国公都不例外，声名尽毁，这杨家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跟窦静姝是站在杨家人的立场想事情不同，同一辆马车里面的大娘子朱氏，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
别看宋家和潘家现在只算是面子情了，可是大娘子朱氏在杨家的事情上，却还是站在潘家那边。
所以在窦静姝因为外面的情况高兴的时候，大娘子朱氏反而还开口抱怨起杨家人不识抬举。
觉得官家都已经做出处置，杨家也已经得好处了，还不依不饶，就是不识抬举。
窦静姝没有料到大娘子朱氏会这样说话，倒是吃了一惊。
“阿娘，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杨家失去了这么多亲人，肯定很伤心，想要一个说法也是人之常情。”
大娘子朱氏同样也没有料到小女儿会这样说，心里面同样震惊起来。
“七娘，你怎么说话呢？官家该追封的追封，该处罚的也处罚了，杨家还想要什么样的说法
难不成杨家是对官家的处置不满意 ，还想着要韩国公以命抵命，这不是不识抬举是什么
韩国公曾经为朝廷立下过多少的汗马功劳，这个杨业不过是一个降将，又是自己逞能战死。
现在官家已经追封杨业，又罚了韩国公，杨家人要是还觉得不知足，只能是为自己惹祸。”
窦静姝一怔，原本想要和大娘子朱氏说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
她发现大娘子朱氏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至少按照如今的观点来看是这样。
想要韩国公以命换命
这个要求肯定不行，没有人会答应。
哪怕对朝廷的事情知道得不多，窦静姝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她是做决定之人 ，也不可能让韩国公抵命。
毕竟韩国公功劳不少，又不是主动陷害杨业，只是指挥不当。
战场上不可能不死人，做主帅的就算指挥失误，造成了不必要的人员伤亡，也不会有多重的处罚。
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事情，事后回想起来，当然能分析出做决定的时候，究竟做错了多少。
可是在做决定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并没有这么全面，在当时还真不一定就能说真错了。
而且尽管后世杨家将的名声很广，但是在如今还真没有多大名声。
杨业投降过来的时间，本来也不长，同样也没有为本朝立下过太大的功劳。
甚至仔细算起来，杨业的战功上面，更多的功绩就是抵挡本朝对北汉发动的战争。
在这种情况下，还真没有几人会认为，眼下官家的处罚不公平。
一个是为本朝立下过赫赫战功之人，一个是才投降过来不久的降将。
大多数人都会这样选择，要不然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她会觉得不公平，杨家人不甘心也正常，也是受了杨家将故事的影响。
要是没有这些故事的影响，她的想法就算和大娘子朱氏不是完全一样，应该也会差不多 。
虽然她现在还是觉得官家的处置不公平 ，杨家人不甘心也没错。
可是其他人会怎么想官家又会怎么想
会跟她抱着一样的想法，还是跟大娘子朱氏的想法差不多
都不用询问 ，窦静姝也知道跟大娘子朱氏一样想法的人更多。
尽管现在这些普通百姓，看起来都站在杨家这边，和她抱有的想法差不多。
可是这些人也只是听了杨家人的控诉，又对韩国公的功劳不清楚，情绪才会被带动起来。
说不定等潘家不愿意坐以待毙，依瓢画葫芦也来这样一出，这些人就又会改变主意。
想到这里以后，窦静姝心中开始不由得有点替杨家人担心起来。
毕竟事情官家都已经盖棺定论了，杨家人再怎么闹也没有用处，反而还容易惹官家不满。
她开始仔细观察起外面的情况来，尽管她也明白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就像杨家的这些事情，尽管说她是恢复记忆晚了，等她恢复记忆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可是实际上她就算是早就恢复记忆力，要想改变这些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杨业不是也知道他这一战必败无疑，为什么还要领兵前去。
不就是因为没有办法 ，监军的身份摆在那里，监军要这样指挥，其他人有什么办法
仔细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动静以后，窦静姝心中的担心就消失了。
杨家人还是很聪明，字字句句都只说韩国公的不是，一句官家的不是都没有。
既然没有把自己给牵扯进去，官家就算是再生气，生气程度也有限。
看到这个情况以后，窦静姝就不再替杨家人担心了。
杨家人的目的不好说，却也不是在莽撞、冲动行事。
而且民意还是可依，既然有这么多人都替杨家人说话，官家不可能不考虑这些意见。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个两个人的想法，朝廷不会重视。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多了，朝廷就不会不管了。
现在潘家压根儿就没有其他的应对措施，这些人改变观点的机会也不大。
说不定照着这么闹下去，杨家人还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宋家的马车并没有停下来，虽然因为韩国公正门外围着的百姓不少，走得比较慢。
不过在这一会功夫之中，也渐渐的离韩国公府越来越远了。
看着离韩国公府越来越远，快要看不清楚韩国公府大门处的情况了。
而且心里面也不怎么担心这些事情了，窦静姝就收回了目光。
她正打算把马车帘子放下来，却突然目光一凝，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家正店看去，手上放帘子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看到小女儿的这个反应，大娘子朱氏奇怪的问道:“七娘，怎么了？”
窦静姝看到大娘子朱氏，就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阿娘，我没事!”
大娘子朱氏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听到女儿这样说，便也不问了。
只是开口嘱咐道:“七娘，杨家的事情，你自己随便想想也就算了，可别再乱说了。”
特立独行总是容易受人排斥，大娘子朱氏并不希望自己女儿的这些奇思怪想，引起其他人的排斥。
窦静姝也明白大娘子朱氏这话的意思，虽然她本人并不认可大娘子朱氏的想法，可是这种想法却也不是大娘子朱氏一个人才有。
毕竟就算以前两家关系真正不错的时候，大娘子朱氏对韩国公府心里都是有隔阂，更何况是现在了。
所以大娘子朱氏的这些想法，只可能是她真心想法，真正在这样认为，一点都没有掺杂个人感情在里面。
同样的道理，也说明周围抱有这样想法的人数也不少，至少在宋家交往的人家中，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在周围所有人都替韩国公抱屈的时候，她却觉得杨家的做法是人之常情，确实很容易让人觉得她的想法才不对。
因为这些原因，尽管并不是十分认可大娘子朱氏的想法，窦静姝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想了一下，反正看样子，杨家也吃不了亏。
她和大娘子朱氏一定要辨个长短，就更没有什么用处了，谁让她们两人都只是旁观者。
再加上窦静姝的心思也并不在这上面了，闻言就点了点头。
“阿娘，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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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公府不远处的一间正店的二楼，寇准看着不远处韩国公府的情况，心中十分担忧。
官家糊涂，韩国公于国是有大功 ，可是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哪能因为曾经的功劳，就忽略今天的过错
而且官家本是好意，顾念朝中老臣，但是在群情激愤之下，倒是容易让人误会。
会让百姓觉得官家昏庸，只顾着维护奸臣，却让忠臣吃亏。
想到这个情况，寇准是彻底在这里待不住了 。
作为臣子，哪能看着官家犯错，得一个昏庸的名头。
寇准站起身，就打算进宫去谏言。
一开门，发现门外也有一人正准备推门进来，寇准倒是吓了一跳。
“七娘，你怎么来了”
等突然见到一个人的惊吓过去以后，寇准看清楚门外之人是谁，倒是一下子惊喜起来了 。
窦静姝也没有想到房门会被突然打开，同样也吓了一跳。
不过她事先就知道里面有人，倒是很快就回过神了。
自从上次她主动去大理寺衙门外面找寇准，两人之间的接触便多了起来。
先是一个三日之约，给了对方考虑的时间，却又并没有怎么给对方留下决绝的余地。
等三日之后见面，看对方并没有开口说出回答，也不急着询问答案。
分别的时候，直接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让对方下一次再回答也一样。
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
见面三分情 ，时常见面，关系同样也就亲近起来。
虽然说按照如今的风气，两个人不会特别的亲密，却也会特别的生疏了。
现在窦静姝听了寇准的询问以后，也没有隐瞒的想法，直接开口就说道:
“我随家中长辈去看望韩国公，离开的时候在马车上看到你了，便找借口溜出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今天不用去衙门吗？怎么又要离开了是事情处理完了那你今天还有事吗？”
听了窦静姝的询问以后，寇准想起正事，心里面的惊喜一下子就被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