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几人坐好寒暄了几句，商量着点过菜后便开始闲聊。张晨星和沈嘉树似乎很投缘，两人由张晨星度蜜月的地方一直聊了很多。
张晨星便问他：“你还没有结婚吗？”
沈嘉树笑着摇头：“我是没有希望结婚了。”
“不应该吧。”张晨星开玩笑，“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所以总找不到合适的？”
沈嘉树只是笑，不置可否。
“以后有优秀的女生我帮你介绍。”张晨星慨然应允，“羡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个忙我一定要帮。”
安洋笑着说：“自己的事尚且一团糟，还老想着管别人的事，也不问问人家乐不乐意。”
沈嘉树听他叫周羡青得亲热，问：“你和周羡青认识很多年了吗？”
“很多年了。”张晨星说，“十多年，对吧，羡青？”
周羡青低声应：“嗯。”
“你和羡青是同事吗？”
“对。”沈嘉树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补充了一句，“现在住在一起，也是室友。”
张晨星挑了挑眉，望向周羡青：“羡青？”
周羡青忙说：“很快要搬出去的。”以眼神警示张晨星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张晨星了然地笑，周羡青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脑补什么，默默地撇开了视线。
沈嘉树旁观一切，有种被排斥在他们的小秘密之外的感觉，抿了抿嘴，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一顿饭下来，张晨星俨然和沈嘉树成了好哥们，周羡青甚至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托孤”的意味：“其实，羡青以前不是这样的……唉，希望你能让他改变一点就好了。他能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沈嘉树说：“周羡青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也希望他开心。”
马路上车水马龙，街边店铺的霓虹灯闪烁。夜风从大开的车窗吹进来，周羡青被吹得心头一片荒芜，一路沉默不语。
沈嘉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快到家时，他把车停在便利店附近，转头问：“要不要喝酒？”
——
两罐啤酒下肚，憋闷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处，周羡青捏扁手上的罐子，伸手又去茶几上够另一罐。
沈嘉树抓住了他的手：“你就这样喝吗？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了吧。”
周羡青慢慢摇头：“不、行。”
“为什么呢？”沈嘉树耐心地诱哄，“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对我不放心？”
周羡青用力掰开他的手，又打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略带苦涩地开口：“你会讨厌我的，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不会的。”沈嘉树柔声说，“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周羡青仍是闷头喝酒。
“是不是和张晨星有关？”沈嘉树也喝了一口啤酒，说，“从见到他们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很不对劲。”
周羡青猛然一惊，转头看他。
“我猜对了？”沈嘉树淡淡地笑，“周羡青，你实在是，什么情绪都藏不到心里。”
周羡青嗫嚅：“我……”
沈嘉树自顾自说下去：“他说的话也很奇怪，仿佛他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难道他把你甩了，然后跑去结婚？”
周羡青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情愿是那样，可他根本从来只把我当朋友。”
“你还喜欢他？”
周羡青红了眼眶：“我没有，我就是心里很难受，一看到他就难受……”
他酒意上涌，情难自抑，断断续续地说起读书时候的事，又说他去参加张晨星的婚礼，张晨星对他说他们永远是朋友。
“我太卑鄙了……”他喃喃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坦然地祝他幸福呢。”
“坦然祝福喜欢过的人也是需要时间和勇气的。”沈嘉树说，“你总能做到的。”
“会吗？”周羡青醉意朦胧，“可是怎么做呢？”
“比如说，开始接受新的人。”
周羡青渐渐觉得疲惫，头脑不清，也懒得张嘴说话，只迷迷糊糊地在自己心里说，不，已经不想了，这太累了。
他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摇摇晃晃地要往一侧歪去。
沈嘉树伸手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沉沉地叹了口气，轻声说：“为什么不往身边看一眼呢？”
周羡青紧紧闭着眼，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滑落。
沈嘉树微微侧头，轻轻吻上了他的额头。
周羡青意识不清，却还是有所察觉，只是好像已经耗尽了这一天的精力，暂时没有心思理会别的事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嘉树搂着他，一大口一大口地慢慢喝掉了最后一罐啤酒，把罐子丢在一旁，扶着周羡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半拖半抱着把人带到了房间里。
周羡青一挨到床便摸索着去找被子，沈嘉树看他闭着眼四处摸索，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动手帮他把被子拉过来盖好。周羡青又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安然地舒展了眉眼，呼吸很快变得平稳。
沈嘉树站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俯下身去，又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晚安，羡青。”
大概是托了酒精的福，周羡青这一晚睡得异常安稳，一觉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薄窗帘洒满了屋子。他怔怔地躺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眼睛，脑海里开始慢慢地浮现出一些自己半醉半醒间听到的话与感受到的事。
沈嘉树亲自己来着？周羡青神情一凛，揉着额角坐起身来，仔细回想一番，确定不是做梦。
这算什么？
他忐忑地望了一眼门，生怕沈嘉树会突然过来敲门。自己该怎样面对他呢？装傻？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直接开诚布公地问？
不，好像每一种都很尴尬。
周羡青抓抓头发，烦躁地叹了口气。
他正一个人胡思乱想着，敲门声果然响起，沈嘉树温和的声音传来：“周羡青，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他语气如常，仿佛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周羡青心里愈发纠结，咽咽口水，硬着头皮回答：“进来吧。”
沈嘉树推门进来，见他还坐在床上，笑了笑：“看来我敲门的时机恰到好处啊。你昨晚喝了好多，身体怎么样？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周羡青勉强笑笑，不敢直视他：“嗯，还好，就只头有点疼。”
“能不疼么。”沈嘉树说，“拦你也拦不住，一个人喝了那么多。”
周羡青含含糊糊地应了声，低着头，专心地看着被子上的格子图案。
“疼得厉害吗？”沈嘉树见他低头不说话，担心地又问了一句。
“没关系的，休息休息就好了。”周羡青话音才落，余光瞥见沈嘉树抬起了手，下一秒温热的手指便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周羡青一惊，条件反射地推开他的胳膊，身子也往后缩了一下。
沈嘉树愣住了，周羡青反应过来，自己也愣住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做，最起码不想表现得这样明显。
只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退路了。
他愣愣地与沈嘉树对视，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忧伤。
“看来你没有忘记。”沈嘉树笑了一下，“不过，这样也好。”
周羡青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沈嘉树，不作声。
沈嘉树站起身来，将书桌旁的椅子拖到床边，与他面对面地坐好，慢慢地开口：“周羡青，我不相信，你就一点也没有察觉。”
周羡青眼神惊慌：“什么。”
沈嘉树说：“如果你真的毫无察觉，那么是我做得不好，如果你只是因为不想面对而装傻，那么……”他顿了顿，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笑，继续说，“那么，我这一片心意也没有必要等待回应了。”
周羡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有什么正常的感情经历，虽然也有怀疑过沈嘉树这样接近自己的动机，但还是没有敢往这方面去想。
我一个人不正常也就算了，岂会人人都不正常呢？他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沈嘉树的眼睛亮亮的：“羡青，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周羡青眼神闪烁，嗫嚅：“我……我不知道，我没有这样想过，而且……”他记起杨晓姝对自己隐隐的敌意，“杨晓姝不是喜欢你吗？”
“所以呢。”沈嘉树说，“你认为她喜欢我，我就一定喜欢她？”
周羡青默默地垂下头。
“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对她没有任何超出同事以外的感情。”
“可是——”周羡青神色犹疑。
沈嘉树打断他的话：“羡青，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别人的事，而是我们两个的。你不要在意别的人或事，只专心地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我……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周羡青眼神飘忽不定，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能，也做不到就这样回答你。”
“当然，要你马上回答的确是强人所难。”沈嘉树往前倾了倾身，认真地看着周羡青，“但是，羡青，答应我，好好想一想。”
“我、我会的。”
沈嘉树这才放松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你饿了吧，我早上起来煮了些粥，你如果要喝的话我再帮你热一下。”
周羡青赶紧爬起来：“我自己去热就好，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沈嘉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