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沈嘉树比周羡青早下两站，跟他道别后就下车了。车厢里空了很多，周羡青找了个位置坐下，莫名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刚刚和沈嘉树站在一起，人又多，他还没察觉，这会儿一空下来那感觉就变得越发强烈。
他紧张地环视了车厢一周，周围的乘客有几个低头看手机的，有一对小情侣头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有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带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非要从他爸爸膝盖上下来，自己坐一个位置，正张着胳膊闹腾。
没有什么熟悉的人。
难道是错觉？他忐忑不安地想，又站起身来走到了角落里，两面靠着车厢壁让他觉得稍稍安心了些。
又熬过两站，车门刚一开，周羡青便立即冲了出去，也就没注意到跟随在他身后那道炽热的视线。
“小青青，又有你的快递。”周羡青进门，惊魂未定，陈京便又给他抛了一颗重磅炸弹，“寄件人还是那个叫严展的。”
周羡青心里咯噔一下：“在哪儿。”
“喏，给你。”
周羡青接过来，徒手撕开黑色的快递袋，里面是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盒子，还用粉红色的丝带扎了精致的小蝴蝶结。
“什么东西啊。”陈京问，“包得还怪好。”
周羡青拿着那个轻飘飘的小盒子，感觉却有千斤重，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想拆开它，犹豫不决：“要不还是扔了吧。”
“扔它做什么。”陈京好奇心被完全激了出来，“拆开看看嘛，你就不想知道谁？”
光想又有什么用，周羡青想，可是人家根本什么有效信息也不留啊。
他手指拉着那条丝带的一端，不自觉一用力，便扯开了。
陈京着急了，一手抢过盒子，周羡青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把盒盖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玩意，满脸疑惑地举到眼前：“这是什么东西啊。”
周羡青看清那东西，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抢过来握在手里，又惊又惧又怒之下，嘴唇不住颤抖：“太无耻了……”
“什么啊。”陈京还是茫然，“是什么玩具吗？”
周羡青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喘息急促，听不清陈京在问什么，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神来，丢下一句“我先回房间了”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随后用力地把手上那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没扔准，那东西在垃圾桶的边缘磕了一下，随即滚到了桌子下面。
周羡青蹲下身去捡，抬头时被桌子撞了一下，后脑勺一痛，又蹲了下去。他心里莫名委屈，眼圈不自觉就湿了，蹲在那里半天也没动一动。
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周羡青晚上睡不着，一遍又一遍地想这个问题，直到窗帘一侧的缝隙里透出微亮的天光，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三个小时。
第二天是周五，中午吃饭时沈嘉树对周羡青说：“我们部门的几个同事今晚要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去玩密室逃脱，一起去吧。”
周羡青顶着两个黑眼圈抬头：“不想去，太累了。”
沈嘉树似乎有点失望，但还是坚持劝他说：“一起去吧，工作了一周，就当放松一下。”
周羡青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慢慢嚼着，半天没说话。
“周羡青——”沈嘉树再接再厉，“她们都是女生哎，你好歹去和我做个伴嘛，你看你喜欢谁，我帮你介绍，好不好？”
周羡青默默地叹气，放下了筷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喜欢做媒的。”
沈嘉树笑：“这不是想着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条件嘛。”
“什么条件也没用。”周羡青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淡地说，“我又不想找女朋友。”
沈嘉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捏了一把他的脸。
周羡青大惊，忙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到才松了口气，随后恼怒地瞪他：“你干什么！”
沈嘉树笑笑：“就是想多看看你别的表情，年纪轻轻怎么老绷着张脸呢。”
“谁绷着脸了……”周羡青嘀咕，又拿起筷子接着吃饭。沈嘉树还是不死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嘉树样子本就长得好，性子又温和，待人接物时总是眉眼含笑的，现在就这样专注又安静地看着周羡青，眼珠黑白分明，眼睫纤长，显得无辜又干净。
周羡青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无奈地说：“好了，别看着我了……我去就是了。”
沈嘉树笑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下班了等我呀。”
“行行行。”周羡青答应着，心里暗自唾弃了一番自己的无法拒绝。
下班时周羡青磨磨蹭蹭的，实在很不想一下子面对好几个陌生人，沈嘉树却根本没给他缓冲的时间，直接杀来办公室，敲了敲门，推门就喊他的名字。
“就来了。”周羡青关了电脑，背上背包，硬着头皮往外走。
几个女生已经先在楼下等了，沈嘉树知道周羡青不怎么记人，特意为他介绍了一遍。除了上次在食堂有过短暂交集的短发女生李言，还有杨晓姝、李倩楠和吴静，全是女生。
周羡青心情复杂，不过好在几个女生都很开朗，是很好相处的人。他觉得心理压力没那么大了，也稍微轻松了些，和沈嘉树肩并肩走在她们后面。
沈嘉树看着走在前面的几个女生说说笑笑，低声对周羡青说：“放松点啦，不要那么沉重嘛。”
“没有沉重啊……”
“这可骗不过我。”沈嘉树笑了笑，又问他，“对了，昨天你在地铁上跟我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周羡青有点紧张地看了前面一眼，含含糊糊道：“改天再说吧。”
沈嘉树看他脸色又不好了，知道他可能不想多说，只好说：“好吧，那就改天再说。”
他们去吃了一家榴莲烤肉，是杨晓姝和朋友去吃过一次，回来强烈推荐给他们的。
周羡青初一听这名字就胆寒，满脑袋问号：“榴莲烤肉？”
这是什么黑暗料理？确定能吃吗？
沈嘉树笑着安慰他：“尝试新鲜事物嘛。——你讨厌榴莲吗？”
“讨厌倒是不讨厌……”周羡青说，“只是和烤肉的组合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这家店的店面纵向很深，外面早已经坐满了人，服务员将他们领到里面，给他们安排了一张大桌子，又把菜单拿给他们。
周羡青一看菜单就头疼，将菜单推出去：“你们点吧。”
沈嘉树也只看了一眼，笑笑：“那女士优先，就请有经验的杨晓姝来给大家推荐吧。”
杨晓姝不推辞：“好啊，那我点的你们要是不喜欢，可不许说话。”
几个女生先坐到一侧去，凑在一起点菜，时不时抬头问他们两个的意见，老半天终于敲定了菜单，刚合上菜单要喊服务员过来点单，沈嘉树阻止了她们：“先等一下。”
女生们不明所以，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沈嘉树笑了笑，从她们手中接过沉甸甸的菜单，摊在周羡青的跟前：“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得到特殊待遇的周羡青被对面四双眼睛盯得有点尴尬，手放在菜单上要推开：“不用了吧，不是都点好了么。”
“你再看看。”沈嘉树语气温和却坚持，“点一两个你爱吃的，免得不合胃口还要饿肚子。”
周羡青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不想拂他好意，抿抿嘴，还是低头看起了菜单，过了一会儿他指指菜单：“呃……我想加一个榴莲芝士玉米。”
“好。”沈嘉树答应着，这才招呼服务员，“服务员，点单。”
点完单，他们百无聊赖地等菜上来，李倩楠和吴静见缝插针，掏出手机来拍照。
杨晓姝手撑着下巴，看着沈嘉树帮他们每个人挨个倒水，突然说：“沈嘉树，我发现同样同事一场，我们都没有得到过你的特殊对待哎。”
“是吗？”沈嘉树把杯子递给她，笑着说，“那什么算特殊对待？”
“就是像这样啊……”杨晓姝惆怅地说，“我跟你一起出去跟客户吃饭时，你都没这么照顾过我，我毕竟也是个女孩子来着。”
沈嘉树神情不变：“客户是上帝，当然是听上帝的。”
“那周羡青呢？”杨晓姝不服气地问。
沈嘉树说：“那哪里一样，周羡青是我强行带出来的，万一菜不合他口味，他吃得不开心，那我多对不起人家。”
杨晓姝无法反驳：“……哼，反正就你有理。”
周羡青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有点别扭。听杨晓姝这说话的语气，肯定对沈嘉树有那么一点意思，沈嘉树却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把自己拉出来当挡箭牌，真是过分。
而且这杨晓姝长得也好看啊，栗色长发，眼睛又大又亮，尽管齐刘海有点笨重，但也不影响整体颜值，乍一看很像他以前看过的一部日剧里的女二。
周羡青愣愣地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盯着杨晓姝出了神，一脸呆样地入了李倩楠的镜头，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沈嘉树一转头，正好看到他对着杨晓姝发呆，嘴角的笑僵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