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失联
风暴逐渐在减弱，当漫天的黄沙最终雕塑出一个个堡垒时，陈忆才终于恢复了自己的一点意识。
准确的说，他是被活动服的警报声吵醒。
他后脑勺朝下斜躺着，整个人被沙尘暴裹挟到了一个沙丘上，半边身子几乎完全被埋在沙子里。
缓缓苏醒的时候，他咬咬牙，稍微挪动一下胳膊。
酸疼的手臂让他差点疼得叫出声。
他很确信自己应该骨折了，而且活动服上的警报音提示他氧气不多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是，身上没有大的伤口，没有流出血来。
要真大出血，他甚至可能活不到醒来的一刻。
从体内涌出的血液会在活动服内部汇聚凝固。
血液之中的水分，在强气流和低压下会迅速蒸发，留下一堆黏糊糊的血浆残存物。
流血越多，黏稠的血浆残物就会越来越密集。
不谈掩住口鼻不能呼吸的恐怖事实，活动服里的二氧化碳过滤器也会逐渐超出吸收极限。
然后就会活活窒息而亡。
陈忆缓了许久，等自己能适应身体上的疼痛后，才万分艰难地从沙子里蠕动出剩下的半边身体。
他倚靠在沙丘旁边，虚弱地睁着眼睛想要辨清自己此刻身处的位置。
很好，周围没有祝融号和样板房，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沙子，仿佛置身撒哈拉大沙漠。
陈忆开始努力回想沙尘暴袭来的事情。
当时他和唐仁怀一起跑回祝融号，但在最后一刻，沙尘暴即将刮走他们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把唐仁怀甩进了祝融号，随着舱门迅速的关闭。
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就被强风刮走。
身上坚硬的外骨骼装置已经破破烂烂，很难想象要是没有它的防护，他的身体会在这场沙尘暴中被撕碎成何种模样。
“好好的火星基建游戏，生生变成了火星求生……”
陈忆自嘲地说。
自怨自艾是没用的，在火星如果不想办法自救，且不谈氧气是否仍然足够用，滴水未进就已经够要了他的老命。
休息了一会儿，他开始艰难起身，随后居高望远辨别方向后，一路步履蹒跚地顺坡下到低地。
远处有不少台地，陈忆不清楚自己和祝融号之间的距离。
理论上要不是被沙丘挡住，加上风暴已经平息不少，被刮飞几百公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就苦了他，在火星辨别方向本就困难，况且此时还被沙尘模糊了太阳。
“不知道那些台地是不是之前颜冬发现的火星人采矿点……如果是的话，那就是在祝融号的东边。”
陈忆一方面希望这里确实是火星人的聚集地，这样至少表明自己身处的位置。
但一方面又不希望遇上火星人。
正常时候的他都完全没实力和火星人对上，如今受伤不浅。
在不明敌友态度的情况下，他不愿意轻易碰上火星人。
不过眼下还不如忧心火星人的时候，他开始仔细检查身上的外骨骼装置，还有活动服的功能。
毫无疑问，外骨骼装置的所有机械式结构都损坏了，两条机械臂已经失去了功能。
像两只干瘪的金属废料，垂在身旁。
所幸活动服被外骨骼装置挡灾了，除了有部分胳膊位置磨损有点严重，其他的都完好无损。
陈忆放下心来，接着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假设这里就是火星人的地盘，那我朝着它的反方向走，应该就能回到祝融号……而且也不会碰上他们。”
下定决心，现在他反而要担心自己的身体能否支撑他走完这段漫长的距离。
他一步步走在松软的沙子上，每走一步，自己的脚就会陷进二三十公分。
这样走路就像被灌满了铅。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厚重的锤打声。
这很不正常！
在火星，能听到这样的锤打声，只能说明原本发出的声音应该要大得多。
陈忆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铁桩，一下一下地重重敲击在地面。
“采矿点！”
他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来到的地方。
之前的推测在此刻变为事实，火星人的采矿点就在附近！
“该死，我不是朝着反方向走得吗，怎么距离火星人的聚居点更近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也没法想通。
现在原路返回显然行不通，体力已经不允许他再走一遍那个厚厚的沙地。
要想继续前进，只有进到火星人的老窝。
“大不了被抓了当俘虏，也好过在这里饿死。”
陈忆咬咬牙，继续往里面走去。
事实上证明他完全没走错方位，只不过最开始看到的台地只是桌山群里的其中一个。
眼前的桌山才是颜冬发现火星人采矿点的真正地点。
只是沙尘太浓密，前方的山地完全被遮蔽了，没有足够光源指引的陈忆根本没发现它的存在。
他跳下一块眺望的岩块，终于第一次走到了熟悉的遍布石砾的平原——
说是平原也没错，桌山山脚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就像桌子的四条腿安置的地面一样平缓。
此时火星的太阳已经开始升起，透过沙尘里折射出的阳光微微散射。
陈忆单薄的身体，向西拉出一条长长的黑色影子，南风渐渐吹起。
他小心翼翼地贴靠着桌山山脚前进，随时提防窜出来的火星人。
捶打声越来越大了。
陈忆绕过了一个桌山的视线阻隔，终于透过被侵蚀的山体孔洞里，看到了庐山真面目。
这里显然就是一个矿区，但让陈忆吃惊的是，许多东西看起来和地球上的东西格外相似。
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大型发电机的黑黢黢的大家伙。
几台形如稍显精密的淬炼机。
无规则的镂空矿坑，低地之间几个火星人在忙碌地来回穿梭其中。
甚至陈忆隐约看见了车，在桌山的对面装卸原矿石，随后进入看不见的地方。
这些陈忆都没有太惊讶，毕竟每一个文明的成长科技树，基本大同小异。
没有发展到足够的文明水平，科技表现出的外物和地球不会有太大差别。
只是让他很意外的是，那些穿着黑色紧身服的火星人。
为什么看起来和人类的身体外貌体征如此相似？
难道相距上万公里的两颗星球，仅仅是因为同在太阳系，所以也拥有了地缘相似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