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世人负她，他便覆了这九州天下
室内一片沉寂，许久后，夜司宸才轻轻的应了声。
守在门外的夜云在听见他的回答后，长长的吁了口气。
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幕，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幕中乌云尽散，月华和繁星再次挂在了空中。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夜云转身，拖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司宸用力的抱着小姑娘，心中万千情绪跌宕起伏，但这一次，他没在落泪。
九州与他何干，若是世人都负她，他便覆了这九州天下。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夜司宸的心，痛的近乎窒息。
轮回镜，观过去与未来。
小姑娘这两日的反常，以及她今日在城隍庙所说的那番话，还有她去广陵寺祈福一事，都让夜司宸明白，镜中之事便是她的前世。
夜司宸不知，她为何会有前世记忆。
更不明白，为何前世，他没有守着怀孕的她，为何顾家灭门的时候，他没在，为何她被开腹取子，受尽欺凌折辱的时候，他依旧没在。
但他一定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还有那个灭了顾家满门，用残忍酷烈的手段欺凌她的父兄，虐杀他的暖暖和小公主的男人，他一定会亲自将其给揪出来，挫骨扬灰！
哪怕将整个九州翻转，他也要将其找出来！
他发誓，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再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暖暖，别怕，这一次，宸哥哥会保护你的。”
前世你所受的那些苦难，这一世，宸哥哥会千倍万倍的帮你讨回来！
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怜惜的轻吻，夜司宸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床上，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的眉头，眼中溢满浓浓的心疼。
指尖轻点她的额头，给她施了一个沉睡决，让她能够睡得安稳一些。
替她掖了掖被角，夜司宸踱步走到落地窗前，将玄色的窗帘拉上，下一刻，银色的月华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在外，房间里顿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走至床边将床头的夜灯打开，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颊上，在枕头上倒映出一层浅浅的影子。
夜司宸站在床边，静静的凝视她片刻后，转身离开了卧室，再次去了书房。
捡起地上的轮回镜，夜司宸往镜面中注入灵力，再次将那些酷烈残忍的血腥画面看了一遍。
这次，他压下心中的沉痛和悲拗，耐心的将先前那些被他打断的画面，也一并看完了。
想到小姑娘临死之际，他对她的承诺，夜司宸的心情，忽然格外的沉重。
因为，镜中的画面在小姑娘死后就停止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替女儿解开诅咒，让她再入轮回……
漆黑的房间里，尊贵无双的男人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幕怔怔出神。
他的脚边散落着一地的烟头，指间还夹着一根刚点燃不久的香烟，忽明忽灭的烟火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烟雾袅袅升起，将他完美无瑕的俊脸笼罩在烟雾中，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真切他此时脸上的神色。
指间的香烟慢慢燃尽，滚烫的烟火掉落在指尖，将他的手烫出一个个的水泡。
可他却似毫无所觉，整个人依旧不动如山的伫立在原地，周身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雾霾。
唇线紧绷着，墨黑的眼眸中一片冰冷薄凉，仿若寒冬时节的北境冰原，一览无余的荒芜与冰冷。
“残花败柳，就该以死谢罪，下地狱去恳求你的父兄以及整个顾氏一族的原谅！”
“顾安暖，孽种就不该存活于世，你说是吗？”
“顾安暖，你和孽种都该去死！”
耳边，男人那阴鸷嗜血的话语不断的回荡着，仿若魔咒般，怎么也挥之不散。
脑海中，小姑娘悲拗绝望的面容，凄厉无助的嘶吼声，清晰的映在眼前，让夜司宸的心，痛的窒息痉挛。
夜司宸从来不知，原来心痛到极致之后，便是永无止境的麻木。
抄在裤兜里的手不断的用力攥紧，他抿了抿唇瓣，轻声喃喃一句之后，下一刻，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书房中。
……
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城隍庙中，阴风阵阵，吹的周遭的草木簌簌作响。
“哇哇哇……”
静谧的夜幕下，几只寒鸦站在枯树上，扯着嘶哑粗粝的嗓子，在寒风中发出渗人的叫声。
凄厉渗人的叫声伴随着‘呼呼’而过的寒风，仿若厉鬼的召唤，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破败的大殿中，寒风吹的破烂的黄幡轻轻的摇曳。
夜司宸蹲在小兔玩偶面前，颤抖着伸手捡起玩偶轻轻的拥入怀中，泪水，夺眶而出。
怕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再次引发天河水泄，他不敢大哭，甚至不敢轻声啜泣，只能默默的流泪。
垂眸看着怀里的玩偶，恍惚间，怀里的玩偶变成了粉雕玉琢的女婴，此刻正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笑容甜甜的看着他，小嘴里发出甜甜糯糯的‘咿呀’声，似是在叫着他父君。
下一刻，女婴变成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娇娇软软的小团子，睁着一双清澈无暇的水眸，神色痛苦的告诉他，她好疼，好疼。
接着画面一转，小姑娘眼中对他的孺慕消散，转而布满浓郁的怨恨！
她瞪着一双血红的水眸，满脸憎恶的看着他，愤怒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她和母亲，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的母亲，为什么要让她的母亲受那些残酷的刑法！
小姑娘颤抖着身体，声嘶力竭的告诉他，她恨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因为，是他没有保护好她的母亲，让母亲死的那般凄惨！
女儿声嘶力竭的质问让夜司宸的呼吸都已凝滞了。
“宝宝，对不起，是父君对不起你们……”
痛苦的喃喃出声，一阵清风拂过，拍打在他的后颈间，刺骨的寒意拉回了他恍惚的思绪。
夜司宸垂眸看着怀里的玩偶，颤抖着伸出手捡起地上的小雏菊，小心翼翼的放在玩偶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玩偶的头顶，就似在抚着女儿的发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