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在这一刻,裴尘的心无疑是过分沉重的。
他低哑着嗓音轻触萧随尘的手,分明身处在暖洋洋燃着碳火的室内,萧随尘的手指还是如此寒凉。
叫他握了从后背升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知道了萧随尘的意思,也明白了眼前人的选择。
随后低低轻喃:
“萧郎先放开吧。”
听他话,萧随尘松了手。
冰凉的指尖并没有因为触及温暖而被捂热。
她想,现在裴尘的手背上自己冰凉的温度才是最清晰的。
只是她没有在意。
鸦羽睫毛下的阴影遮挡了眸子里的情绪,以至于就算是离得这么近的裴尘都不晓得她眼底其实是一片冰寒的。
恰好这时候有旁人的声音适时在身后响起。
“阿宠。”
与萧观一样的称呼,只能是沈寒月。
萧随尘转过身,将面前的茶盏拿在手上轻轻向前一送:
“殿下,要尝尝吗?”
沈寒月没这个心思,他狐狸眼勾着一股子娇媚风情颇为冷淡的扫了一眼萧随尘膝边的面纱女子。
这女子身材修长高大,明显比萧随尘高上许多。
但她的丹凤眉眼上挑,又给了旁人一见倾心的魅力。
尤其是如雨雾的睫毛,在仰头时将丹凤眼的清冷冲淡,和着一种坚韧的感觉,简直是我见犹怜。
沈寒月心下一沉,面前送上茶盏的少年儿郎霜衣出尘,桃花眼自带多情善感,只消一句轻声略带旖旎的轻唤就能把人勾的心魂荡漾。
除却身高,其余旁的。这两个人,不能说合适,简直是般配。
“我不是来讨茶的。”
狐狸眼上挑一瞬,又生生被主人强行压下气势。
沈寒月就近坐了下来。
萧随尘笑道:“殿下作甚气恼?”
“我没生气。”华服少年手指克制紧攥在一起,语气平淡。
萧随尘狐疑,但还是把茶杯送了过去,掰开对方的手指:
“知晓殿下没有,那这茶总要喝的。”
沈寒月在气什么,萧随尘焉能不知。
可萧观说的对,她不能放下戒心。沈寒月与她这层盟友的关系绝不能被打破,而且只能止步于此。
隔着过道,她再次望过去的时候,萧观已经看了过来。
“殿下也看到了,人家都是宝贝疙瘩。我总要寻个体己的才好。”
倒宁可你没有。
沈寒月心中哀叹。
他顺着少年的力道松开手指,将茶盏握在手里:“适才冲突我都看到了,想必你也有打算。裴首辅定然不会安心将你放在李护身边,毕竟当年玉家是什么样的咱们都知道。
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狱骁营内保不齐留有玉家旧部。不说其他…”
凑近少许,压低声音:“摄政王当年在玉家长大,最后落井下石也是够惹风招眼的。”
沈寒月猜测着萧随尘的打算,左思右想,有利的不过是他们父子两个里应外合将狱骁营拿下。
到时候萧观控制好摄政王府,和萧氏与狱骁营之力尚有与裴氏一族相争的机会。
可冗长岁月里蹉跎的不只是一个人的青春,还有着无尽的变数生生把少年儿郎折磨得面目全非。
李护究竟是什么态度,谁也不清楚。
眼下如果他们决定走这步棋,萧随尘将会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是沈寒月都知道些许萧观以前的事,这一点让没有任何信息的萧随尘心中有些不悦。
她霜色衣衫上的暗纹刺绣十分精致,冰凉的指尖在上面游弋,最后喃喃清浅回答着沈寒月:“殿下,一入侯门深似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宴会进行的最热烈的时候,大概就是皇帝与太子皇后入席之时。
萧随尘耳际是推杯换盏,丝竹悠扬。
片刻之后,终于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她听着左右不过是自己被李护收为徒弟的事情,只不过话题愈演愈烈成了自己与萧观分道扬镳。
十句话里有八句都在含沙射影私生子不愧是私生子,压根儿就没把本宗放在眼里。
“萧郎…”裴尘的手放在萧随尘的肩头,他在尽力扮演一个妻子应该有的样子。
此刻面对心上人受奚落,理应十分的担忧。
“扭扭捏捏做什么?”
可惜裴尘的话没说完,就被一直在身边的李护截断,李护冷笑。
阴测测的眉眼看着裴尘放在萧随尘的手上,盯得裴尘一瞬间松手。
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
“一会儿陛下问起,你是什么态度咱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公子可得好好斟酌。”
李护眼珠子转动,在裴尘松手时又恢复了死人脸。
萧随尘没太在意,只是遥遥与萧观对视,桃花眼笑意浅浅虚做请的姿态。
在旁人眼里嚣张至极,就连两个当事人心照不宣的眼神,也顺理成章变成了彼此不满挑衅。
“……”
久久不听少年回答,看向少年脸上,李护轻掀眼皮对上萧观。
方才只顾着旁的,现在上下打量。
萧观贵重的衣服确实是花里胡哨,差点都闪瞎了李护的眼。
狗崽子现在倒是人模人样。
李护收回视线,扫了一下萧随尘。
呵,俩狗崽子。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又没有人约束,于是就此传开。
以至于上首位的皇帝也听到了风声。
他浑浊的眼底还有几丝清明,高声笑问:
“李护,你当真收了萧二做徒弟?”
李护离席上前,做恭敬状:“正是。”
这下子皇帝起了兴致,问到一边正静静地,仿若事不关己的萧随尘身上:“二公子也是愿意的吗?”
指名道姓到脑瓜顶上,萧随尘不得不起身站在李护身旁,压低脑袋:
“陛下,臣子确实是愿意的。师傅他老人家教会臣子不少有益的东西,臣子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然不会说谎。”
底下嘘声一片。
好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就李护和萧观的关系,萧随尘还能认几个爹。
“听二公子这么说,李护你一定是十分爱护看中这个徒弟喽?”皇帝大有幸灾乐祸,袖手旁观添一把火的意思。
与此同时,沈寒月静静的看着萧随尘,他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极淡的表情下面。
反观沈瑞年悠闲至极,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痛痒欣赏了无数遍的话本折子戏。
李护:“臣见二公子心中欢喜,且二公子实在孝顺。左右摄政王殿下膝下上有大公子如此龙章凤姿,出类拔萃的郎君在。臣收二公子为儿徒,想必也是不过分的。”
李护这一招顺水推舟打得实在漂亮,直接坐实了萧随尘认贼作父。
沈寒月攥紧手掌,不禁为萧随尘担忧起来,结果被一侧沈瑞年轻声提醒:“你慌什么?二公子就沉着冷静这一点还是胜过你的。”
“太子皇兄才是其中翘楚。”沈寒月松开手指,转头撞入沈瑞年眼底。
这位太子皇兄病恹恹的,每每一副清润出尘的样子。
实则心肠坏得很,心眼也多。
“你还是年轻。”沈瑞年摆弄手中玉佩,“瞧瞧摄政王,二公子,李公公,哪一个有丝毫慌乱。而你关心则乱,这样下去,二公子怕是会把你吃得死死的。”
沈瑞年的目光一刻都没有挪移,最后见沈寒月不说话就觉得没意思。
“他们相争,你我相争。一个道理。”
你犯不着为他而担忧。
“……”
兴许是沈瑞年的语气自然到冷漠,沈寒月有那么一刻的疼痛。
这位皇兄也曾温暖过阿宠,纵然欺骗也是把阿宠这个救命恩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人人歌颂,美玉无瑕的东宫,原来竟也是这般冷漠。
“太子皇兄想没想过留下阿宠。”
“阿宠?”沈瑞年想了想,笑了,“二公子啊。”
“二公子想要出头难了些,摄政王就算偏爱,可到底是不能越俎代庖的。所以说此时若是他们父子二人决裂,是个好事,两个人都轻松。
至于其他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没有将萧随尘放在眼里,根本就不屑一顾。
也不知什么心情,沈寒月心底松了一口气。
“皇兄也许有一天会后悔的。”
“这样说摄政王也舍得?”皇帝听完萧随尘的话后,偷眼看向萧观。
萧观无论何时都是那样的平静姿态,他颔首:
“随尘也长大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的,但这样的态度冷漠到过分,似乎就证实着两人不合,就此分崩离析的结论。
萧随尘低垂的眉眼,闪过一丝暗淡。
皇帝唇角适时流露出几分笑意,开怀极了。
“李护,你这么多年都没说收上一个徒弟,二公子究竟是哪里让你起了这个念头的?”
李护苍白的脸上挂着星点挑衅,但因为过于压制而显得十分得意。
他不去直视天子眼睛,背也维持着几分弧度的弯曲,却凤眼上挑将姿态的尊敬散了大半。
嗓音不男不女十分尖细:“奴才方才已经对陛下讲过了,这萧二实在是孝顺。无论是练剑,发弦,处处按照奴才的心意。就连饮食上,这孩子也是足够细心,就连奴才嫌吃鱼麻烦他都会亲自将鱼刺剔出来。
奴才是个不全之人,注定没有个一儿半女。二公子这样,正好全了奴才这份念想。”
李护所言,句句都像是重磅的雷,劈得听到的人都是外焦里嫩。
先随尘的眼尾凝视注意着萧观,就见这人的表情丝毫未变。
还有动作也是十分自然。
就算是李护说了这么多,仍然如同没听见一样。
他捧在手心儿的私生子,在一个阉人那里卑躬屈膝的讨好。
其中目的,可想而知。
当然,主要还是不久前那出府门前血跪自证清白做了铺垫。
有几人能够相信,将萧随尘逼到这种境地,她与萧观仍然还是一条绳上的呢?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以及想要,萧随尘自己也不相信。
她还是低眉顺眼,装作成一个容易拉扯,又沉默非常的提线木偶。
萧观在李护说完之后,眼中凝聚着星点阴鸷。
他华贵的料子,在将尽傍晚,殿内烛火灯光的照耀下生了几分恐怖。
萧姓摄政王,向来不是软柿子。
萧观在座位上丝毫未动,隔空推了一下酒杯:
“阿宠年少,还是李公公有办法能够看得住这只皮猴子。”
“二公子在奴才身边可是十分恭谨,殿下说笑了。”
“阿尘,前些日子你母妃一直念叨着要你去看看,怎么一直都在别院住着?李公公,阿尘这孩子当初是身子骨弱不方便去学堂,才送到狱骁营的。现在合该将人送回学堂吧。”
“年休一过,春日宴上才子文人相继大显身手。二公子在学堂本就没有几个同龄友人,于诗文之上根基又差。自小不像其他公子在国子监就学,怕是也不会大有所成。现在奴才既然已经承认了二公子是儿徒,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萧随尘是私生子出身,最初被藏在别院之中,所学课业有限,所请先生也被限制。
这些导致了她比其余世家子弟启蒙晚,等到被大明于人,进了摄政王府时,就被强行塞进学堂里。
这个时候周围人年岁皆是长了些许见识所学难免困难,同龄人也不会亲近。
真要是说对诗赛曲,萧随尘还真就没那本事。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远远不如这些世家子弟。
就算是厮混在市井勾栏的纨绔子弟,他们所吟的酸腐情诗,都足以让萧随尘思来想去琢磨好久。
萧随尘没有搭话,依旧是那副模样。
但对于能在她身上找到的,成为武器刺伤对方的,十中有九就是这私生子的身份。
垂头能将自己的鞋面看在眼里,霜色的绸面,银丝的祥云绣花。
冷不丁真有些平步青云的飘飘然了。
萧随尘想,原生家庭还是很重要的。
大概一辈子,她都没办法摆脱私生子这个名头了。
因为想得深入,萧随尘的脑子不停在转。
从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想到刚刚裴时论吐不出的那几颗象牙。
那些话听着,似乎萧观也是没入宗祠的,说起来他们是一样的私生子。
而萧观所透露的是与玉家的关系,就是沈寒月都知道萧观是被玉家带大的。
自己在那里想了有一阵子,李护与萧观还是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兜圈子。
不过,萧随尘在这时抬起了头。
她看着笑里藏刀的两个人,突然似乎是觉察到了某些东西。
所以说,萧观是不是不单单是为了家族荣昌,报当年自己的血仇。
还有,他是不是要为玉家找回荣耀呢?
“随尘自知资质不高,娘亲在府内有爹爹照顾我很安心。所以,爹爹也放心。随尘一定会同李公公好好学本事的。”
盖棺定论,萧随尘一句话彻底明确了站位。
皇帝也目中漾起嗤笑的面向萧观,嘴里却好言相劝:
“摄政王也该让孩子自己去闯一闯了,这样吧,二公子就跟在李护身边从今天开始在狱骁营当差好了。”
“陛下有理,臣遵旨谢恩。”萧观在嗓子眼儿里哼出一句话来。
他竟真的与父亲决裂了!
筵席散后,萧厉看着下人们将一些衣物箱子搬出王府。
他不知道萧随尘是以怎样的心情做这个决定的,包括前几日那人还是那样一副清冷绝不会做出越轨举动的模样。
余夫人望着来来回回搬动东西的人一言不发。
萧厉在这一刻竟然没有一点恨余潇潇的感觉,想来萧随尘这么做了,一定伤透了这个女人作为母亲的一颗心。
年关在即,寻常百姓家里都是团圆喜乐。
偏偏这里是分崩离析。
萧厉不喜欢突然出现的萧随尘,她出现在生活里的半年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压抑与折磨。
同时也不断挑衅着他的神经,每每母妃出面算计,就算是这个私生子率先介入他的人生,将本来的顺当日子搅乱,萧厉还是有一种愧疚感。
但与愧疚而来的,是更加的厌恶,嫉妒。
那边余潇潇似乎是动了,萧厉也收回繁杂的思绪。
是在萧随尘身边的那个面纱姑娘,
“尘儿夜中从不点灯,也厌倦声响。如此这样,还是难以安睡。这香囊都是我亲手缝的,你带给她。”余潇潇将手里的五六个香囊塞给裴尘,“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嗓音沙哑,最后余潇潇咬紧嘴唇对裴尘郑重说道:“尘儿身边只留了你,衣食住行希望你都能关照到。我既无法靠近她,你便替我看顾着。我也不求她无灾无病,只愿你肯在她有灾有病时不离不弃,就是最好的了。”
裴尘正对上余潇潇的一双眼,面对一个母亲热烈的恳求,裴尘将香囊都揣好。
丹凤眼郑重:“裴尘与萧郎,定然长久。”
余潇潇看了裴尘许久,垂下眼睛,叹了一声气。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只要尘儿无事。”
“萧郎定是惦记夫人的,裴尘想,若是夫人无恙,萧郎定然也会好好的。”
女子手中绢帕捏紧,裴尘看见了也权当没看见。
越过余潇潇,撞上萧厉的视线。
他率先挪开,未作停留带着萧随尘的东西离了摄政王府。
春日来,远山青黛将要复苏万千种生灵。
伴着还是有些料峭的风,接下来迎来的是百花齐放争香夺艳。
然后叶片凋零,一片萧瑟,被簌簌霭霭雪渍浸染而昏昏入睡。
再到风来鸟语,又是一轮开始与结局的替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青疾的穿书成摄政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