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天变（8）

    元旦夜，辽阳府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虽然前方战败，但并不影响百姓们对于这样重大节日的热情，毕竟，女真人又没有打到城门口！

    城内一片欢腾，而城主府中，却是一片安静。

    萧保先年迈，接待完所有宾客后，在书房处理着繁琐的公务。

    十万大军战败，溃兵散落各地，抄掠乡里，造成了不少伤亡，对于这些人该如何处理？女真如何防备？种种问题都需要费心。

    虽然可以下发地方逐一应对，但这些都需要他这个东京留守来做一个大方针，确定基调。毕竟现在北方已经沦陷，南方的最高长官就是他！

    揉了揉眉心，萧保先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突然“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他以为是下人端汤来，便也没回头，“就放桌上吧！”

    “好！”，一道男性粗厚的声音出来，萧保先猛然一惊，“谁！”

    这一声大叫，响彻了安静的留守府，自然是萧保先刻意为之。

    “不好！”，来人正是高永昌，他心中暗道不妙，他和几个弟兄潜入留守府。

    几个兄弟在外边放风，杀光了院里的侍卫和所有下人，只等他进去取下萧保先人头。

    本想得意一下，没想到捅了娄子！

    高永昌不再犹豫，拔刀上前，在萧保先惊恐的眼神中，一刀将其头颅砍下！

    但留守府的卫兵们已经发现到了异常，迅速聚拢过来。

    几人在府内且战且退，按照来时的路线逃走，而后趁着夜色，在渤海同族的帮助下，缒城而逃！

    第二天，留守被杀的消息传遍全城，辽阳府户部使大公鼎闻变，迅速代留守行事，对城内渤海人户进行审问。

    只要是和高永昌几人有关的人，全部被关了起来，严刑拷打，自然，这其中牵连了很多无辜之人。

    这种疯狂的行为，让城内渤海人突然团结起来，他们似乎有组织一般，在城中闹事，打砸抢烧。

    大公鼎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没有深想，他先是抓捕了闹事的渤海人，再将为首的几十人处斩，想通过这种方式，杀鸡儆猴！

    但这种残酷压迫，并没有让渤海人屈服，反而是让更多的渤海人加入了和留守府对抗的队伍中！

    整个辽阳府，似乎暗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样对立的情绪若是持续蔓延，那么辽国在东京道的统治就会土崩瓦解！

    毕竟这里的主体民族，就是渤海人！

    果然，三天后，高永昌带着五千渤海人出现在城外，大公鼎看向他认为的幕后操控人，咬牙切齿！

    “务必将此獠斩杀！”，他亲自督军守城，打退了高永昌的两波进攻！

    可在夜里，东门大开！城内的渤海人在一个胖胖青年的带领下，杀掉了东门守卫，放进了高永昌的大军！

    见大势已去，大公鼎带着剩下的辽军，从西门而出，向着中京方向奔去！

    高永昌顺势占领了东京城，他的野心也彻底袒露，当月自立为大渤海皇帝，建元隆基。

    十日时间，辽东五十州尽数纳入其国，各地渤海人纷纷响应！

    得到消息的耶律延禧，焦头烂额！

    唯一带给他安慰的，便是自己的堂叔耶律淳，此刻的魏王夫妻二人正在捺钵之中！

    次日，广平淀发出的几道诏令传遍天下，一是嘉奖魏王忠勇，改封其为秦晋国王。

    二是诏令天下，讨伐耶律章奴！

    三是诏令南府征调十万人巡视涿、易两州。

    最后以南府宰相张琳为都统，萧韩家奴为都监，再次东征！

    四道诏令发布，天下哗然，辽国军民惶惶不安，虽然没有明说战败，但再次东征就意味着先前的十万大军已经失利！

    而突然嘉奖秦晋国王，以及讨伐耶律章奴，更是让地方的明白人对战败一事的始末有了猜测！

    但诏令中最让人震惊的，便是张琳掌军！

    大辽传统，凡“军国大事，汉人不与。”

    授于汉儿军国大事，除了圣宗朝，和承天太后萧绰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韩德让外，就没有第二个！

    但天祚帝此刻已经不敢再相信后族和亲族的任何人，耶律章奴一事给他敲响了警钟，而一个汉人掌兵，则完全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本来萧奉先他是能信任的，但这几次大战，让他已经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这个宠臣，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可以说，在军事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这样一来，护步达岗一战，除了金国获取了巨大的利益外，没想到辽国内部的汉儿也逐渐走上了辽国高级军官的舞台！

    张琳也没有辜负天祚帝的重任，在东京道如此动荡不安，军队糜烂情况下，张琳出了奇招，招募大量失业者以及转户强壮充军！

    布告在东京道发出，响应者云集，十天的时间便新募两万多壮丁！

    而后，他迅速拿下与辽阳府仅有七十里距离的沈州，以其为根据地，在周边招募士卒，对高永昌的各个势力城池进行征伐！

    一时间，辽国东京道，再次风起云涌！

    对于辽国其他四道的百姓来说，十万大军战败的恶果重重的压在他们的肩上！

    为了讨伐两个叛逆，布防女真，所需的钱粮海计！

    然而辽国的国库早就被耶律延禧挥霍的差不多，这次出征更是将家底打光，而金国的势头不可不去压制，叛逆不可不集结大军平定！

    那钱从何来？

    耶律延禧自然把目光盯向了富庶的南京道以及西京道！

    这两个行政道聚集了大量的富庶汉儿豪强，以“助军钱”的名义，诏令两道长官募集所需军费。对于平民百姓，则继续加赋！

    这一政策，在两道引发了大地震，不少在宋辽边境的豪强拖家带口，西京自应州、朔州逃往大宋忻州、代州。南京道自涿州、易州逃向雄州。

    逃亡期间，并非所有人都能平安抵达北宋，不知多少家庭被辽国边军擒拿，而他们将受到极其严酷且非人的待遇！

    尽管这种拦截无比血腥，但依然阻挡不住边境豪户以及百姓们逃离的热潮。

    在这群逃离的人中，有一个比较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朔州的一个知县王师中！

    他，将给北宋朝廷带来一个消息，拨动大宋天子那沉寂已久的心弦！

    而这场大戏的主角女真，正在暗中消化胜果，如同一只猛虎匍匐，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狩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