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内风云（5）
神宗时期，王安石变法，在宣德门外修建了东西二府，作为官邸，供宰执们居住。
东府住宰相、参知政事，西府住枢密使以及枢密副使，这两个地方，其实就和现在漂亮国的白宫一样的性质。
宰相在任时居住，离任时搬出，是朝廷给中央官员的一种福利。
但东府这种地方呢，有个问题，就是房间过于密集，没有隐私，隔壁咳嗽一声都能清晰听见。
这就不太利于官员交流，结党营私。故崇宁二年，蔡京成为首相后就搬出了东府。
自此以后，宰执们都不在东西二府居住，都在东京城或租或买，自己安家，直到南宋才恢复此制度。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都堂宰执们纷纷收拾回府了。
因为举荐童贯一事，不欢而散，候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离开。
何执中三人见状，冷笑一声，各自收拾案牍，准备回家。
郑居中迅速收拾完，急忙快步去追候蒙，刚好在宣德楼前看到了候蒙的身影。
“元功兄！你等等我！”，郑居中追的太急，有些气喘吁吁。
候蒙回头，见是郑居中，脸色肃然的停下等候，待郑居中来到身前，冷冷地说道，“郑枢密，有何事指教么？”
听着候蒙的语气，郑居中知道他有些埋怨自己，但依然陪着笑，“元功兄，今日之事，闹成这般为何啊！”
“闹成哪般？我一没动手，二没骂人，不过就是说了些实话而已！”
郑居中苦笑了起来，“元功兄，今日提名童贯一事，显然不是那刘中书（刘正夫）的本意啊！何必因为此事闹得不愉快呢，传到官家耳朵里，多不好听啊！”
“哦？那依郑大人的高见，我该如何？”
“高见可不敢当，元功兄，我就说些心里话，这童贯领军一事，不是什么社稷攸关的大事，不用和他们闹得不愉快。”
候蒙只是沉默的看着郑居中，继续听着。
“眼下，都堂也就你我二人在为这社稷考虑，但奈何势单力薄，但何太宰年事已高，都堂肯定要大变，这才是你我该抓住的重点啊！”
候蒙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哦~我算是明白了，你郑大人是想着明哲保身，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争取首相的位置吧？”
听着候蒙略带鄙夷的语气，郑居中有些尴尬，“侯大人，不必说的这么难听吧，我只是暂避锋芒而已！”
“哈哈哈哈！”，候蒙大笑了起来，“郑居中，我一直都不太喜欢你，你知道为何么？”
郑居中也觉着气氛有些不对了，皱着眉头盯着候蒙。
“你真的很虚伪！”，候蒙冷笑道，“郑大人难道真的想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想明白？”
郑居中有些微怒，正想反驳，可候蒙打断了他。
“今天陛下想宦官领军，你不劝谏。明天陛下要宦官从政，你继续纵容，等到童贯坐到枢密使的时候，你又无可奈何，这一步开了口子，以后想收这口子可就难了哟！”
候蒙叹了口气，“郑居中，边帅肯定是童贯。我预测的其他内容，到底对不对，咱们几年后见分晓，你呀，就好好地做你的“君子”吧，争取首相位置吧！”
说完，候蒙拂袖而去，留下面红耳赤的郑居中。
果不其然，当都堂举荐人选上去后，第二天，赵佶直接点了童贯为帅。朝野哗然，但竟然没人劝谏！
就这样，童贯总领永兴、鄜延、环庆、泾原、熙河、秦凤六路边事，领大军十万，分三路，从横山、天都山、河湟地区，对西夏发起进攻，宋夏烽烟，再次点燃！
三月七日，太白昼现！
万寿观内，赵佶神色间有些忧愁，前些日子，才敇命童贯为陕西经略使，统领六路边事，对西夏用兵。
这童贯才出发，就来个了太白昼现的天象。
之前刚下敇命，朝野虽有反对意见，但也是寥寥无几，结果这天象一出，关于童贯领兵一事的不妥的奏章便如雪花般飞来。
赵佶不用看，也知道说的什么，肯定是太白昼现，天下必有妖孽、天下大乱之语。
自然，这个妖孽、还有大乱的源头，大家都不会指名点姓，毕竟都心知肚明。
“哎~”，赵佶叹了口气，“通叟兄、元妙兄，昨日天象，两位有何解？”
王仔昔被封为万寿观副使后，一直和赵佶谈经论道，当然都是黄老之道，道法之经，完全没有机会谈时政。
今天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他上前一步，恭谨的说道，“陛下！太白昼现，是上天有警，预示国政有失。”
赵佶稍微有些失望，“是这样啊”
“我觉得不然！”，林灵素上前，神秘一笑，“陛下，太白昼现，常人皆以为不详，贫道觉得，如果是寻找人领军，乃不详，但童大人领军，此非不祥之兆，反而大吉！”
“你在胡说什么？”，王仔昔微怒，“太白昼现于午，是为乱纪，此乃”
“哦？”，赵佶眉头一挑，打断了王仔昔的话，“通叟兄，愿闻其详！”
见赵佶对林灵素之言颇有兴趣，王仔昔有些气闷，林灵素不着痕迹的瞥了王仔昔一眼，面露不屑。
“太白现于午，预示乱纪没错，若是寻常男性领军，属阳，此战可谓是不详。但此事妙就妙在统军之人是童贯！童大人可是宦官！”
赵佶恍然大悟，“通叟兄，你的意思是，本来此次出征或有大乱，但因为是童贯出征，所有阴阳相协，还消弭了祸患？”
林灵素正色，向赵佶施了一个大礼，“陛下果真是有慧根！”
赵佶脸色好转，笑了起来，“听通叟兄一言，我心安定不少！”
王仔昔在一旁，本想辩解，但看到赵佶一脸喜色，就知道此时不能再唱反调了，极容易引起赵佶的反感。
刚好赵佶也看到了王仔昔的表现，笑着问他，“元妙兄，你觉得此解如何？”
“此解不无道理！”，想了很多，但最终只能化为这一句，王仔昔本就不是善言辞之人，但他却看得懂此时的氛围，只能捏着鼻子认同。
而一旁的林灵素，却是露出了得意之色，仿佛在说，“你也配和我斗？”
听到王仔昔的认同，赵佶的心更是大定，本来对出征一事还有疑虑的他，现在是放下心来。
“陛下，臣昨日有一卦，不知当讲不当讲！”，王仔昔突然上前，赵佶和林灵素都是有些诧异。
“哦？元妙兄不必多礼，还请直言！”
“陛下，昨日臣望气，见东南星黯，于是卜了一卦！”，王仔昔眉头微皱，脸上不是太好看。
赵佶见状，也是有些关切，“元妙兄，不知是何事？”
“陛下，龙子有恙！三日后宫内必有后妃龙子重病！”
听着这言之凿凿之语，赵佶也是大惊，因为这般精准的卜算，他还是第一次见，“此事当真！”
“陛下，三日必见分晓！”，王仔昔肯定地回答。
“陛下！臣也有此见！”，林灵素向前，同样朗声附和。
“哦？！”，赵佶这才有些惊了，两人竟然都这么说。
只见林灵素瞥了王仔昔一眼，自信到，“陛下，臣与元妙兄的观点略有不同，臣认为一个月后，方能见龙子抱恙！”
“这就是说必定会有某位皇子重病缠身？”
“正是！”，王仔昔两人同时确定到。
“可有应对之策？”，赵佶急忙问道，虽然他平时对孩子不上心，但提前知道了会出事，能保住孩子就尽量保住。
“陛下，此事无能为力！”，林灵素语气沉痛。
“通叟兄，这是为何？”
林灵素重重一揖，“陛下，这是代价，虽然出征西夏一事，被陛下选童贯作为统帅，无形中化解，但太白昼现，上天余威未消！必定要有人承受！”
“所以，上天选中了朕的孩子作为补偿么？”，赵佶似乎开窍了一般，把林灵素的话补充完了。
“正是！”
只见赵佶脸色一黯，露出悲戚之色，痛声说道，“以朕一子，换西边大胜，救数万将士性命，那也是值得的！”
正当赵佶沉浸在这种自我牺牲的感动中时，“陛下！臣有应对之策！”
“嗯？！”，赵佶吃惊的看向王仔昔，“元妙兄？”
王仔昔重重一揖，“陛下，臣不敢有半句假话！”
赵佶面有激动之色，看了看林灵素，又看了看王仔昔，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老实说，赵佶当然希望不死孩子了，但林灵素又是十分确定是天威未消，需要自己的龙子补偿。而王仔昔又说可以处理，但那就是对抗天威！
这让他有些为难，他不愿意去驳了两个得道方士的面子。
“元妙兄，天威岂可违！”，林灵素笑吟吟着问他。
王仔昔也笑了起来，“通叟兄，我辈修道，为求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何惧天威？”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笑意盎然，但内心都在怒骂，等着看对方的笑话。
林灵素的内心：“你就装吧，三天之后，预言不准，一个月后，再束手无策，届时，陛下身边可就没有你这狗东西的位置了！”
王仔昔的内心：“呵呵，吹，继续吹，你吹的牛越大，届时老道解决完所有问题后，在陛下心中就越牛逼，你这不学无术的狗东西就该滚蛋了！”
两人表面：“道友，还请指教！”
属于万寿观正副使的暗战，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