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动脉瘤不是肿瘤，是气球
大夏国的电商业已经十分发达，导致快递行业也跟雨后的春笋似的。
一个快递员一天送个百来票包裹，也是常事。这么多的包裹，电动车放不下，宽大的电动三轮车最受快递员的钟爱。
由于种种原因（经济的，经济的，还是经济的？），这些电动三轮车绝大多数都没有上牌照。
当然，考虑到民生维艰，交通员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电动三轮车走街串巷，从大马路一直到小区，四处乱钻。
万一哪一天，交通员来一个“巨龙巨龙擦亮眼”，10辆车至少有99辆要被扣留。
老头子，名字陈利民，是这数百万快递大军中的一员，今年五十五岁，在快递员中年龄算大的，驾照肯定没有，当然，三轮车的牌照也没有。
保安解释道：“这老头撞了人之后，立即就把伤者送来医院了。”
“伤者当时头破血流，模样确实是骇人倒怪，一开始说头痛，查了ct说没事；后来说肚子痛，b超什么都做过了，什么也没查出；现在说屁股痛，下不了床。神智么，有时清楚，有时’不清楚’。”
保安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肉眼可见的喜好刺人隐私的猥琐，一只手挡住嘴，凑近柳青青说道：“依我看，那人就是想敲诈，吃定了老头子不敢报警。”
保安一边说，眼神往老头子身上瞟。
可怜老头子的身形比胖婆娘要小很多，现在胖婆娘揪住了老头子的衣襟，老头子自觉理亏，竟挣扎不开。
“你到底赔不赔钱。”
“我没说不赔，还是我送他来医院的不是？”老头子陈利民像案板上的鱼，无力地扭摆几下。
相形之下，胖婆娘一副盛气凌人之姿态。
“你撞了人，送他来医院是天经地义，难道你还自以为自己是吗？我虽然读书少，法律还是懂的。你要是不服气，咱们报警好了！”
“我又没这么说，你放手！……啊，别报警，不是说好了私了。”
“私了你要有个私了的态度哇。拿十万，一次了清，以后是死是活，多少后遗症就不用你管了。”
“狮子大开口啊，十万也太多了。”
“多吗？我老公到现在还下不来床，连医生都查不出原因，躺在床上不能上班，连我也得在这里伺候，误工费、陪护费、精神损失费，后遗症费，就要十万！”
老头子面如死灰，身形上不占优势，口才也及不上胖婆娘。
保安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十万，你也要看看他拿不拿得出啊，这老头一个打工的，我看要他拿一万两万都勉强。”
当然保安不是警察，说的话没有法律效力，胖婆娘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胖婆娘唾沫横飞道：“这我不管，他没钱他自己去借！他撞了人就要他负责！”
胖婆娘头一转，责问老头子道：“不是叫你打电话给你儿子吗？让他拿钱啊。”
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的身形好似更小了，像秋风里一枝芦苇，瑟瑟地说：“好，好，我打电话，我让他来，让他们来。”
“唉，”老头子无力地叹息，“儿子本来年底要结婚，这一折腾，把他彩礼钱都折腾没了，叫他来，他还不得怨我。”
胖婆娘一听，水牛般的大肉眼顿时大放光彩，知道老头子是拿得出钱的，这时候还后悔自己十万数目说得少了。
“你这个臭老头，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明明有钱，不说实话，是不是想耍赖！”
刚才胖婆娘是盛气凌人，现在更添了一层愤怒。
“人肉你！人肉你！你逃不掉的！”
胖婆娘眼珠子一转，只见大背头手机藏在腰间，明显是在偷拍。
胖婆娘还想获得一点舆论支持，扑上去抢手机。
“大家看到没有，这个死送快递的，还想耍赖，人肉他！人肉他！”
没想到直播间一边倒都在谴责自己。
“哇靠，医院来了一头牛！”
“这货是敲诈户吧！”
“说她不是有意勒索我死都不信！”
“应该就是专业碰瓷的。”
“人肉她！”
“你们知道个屁！”胖婆娘道：“医院是高消费场所，我老公伤得那么重，十万也不算多的，应该再加两万！”
胖婆娘就想把手机砸了，不过大背头可不是肯忍气吞声的主，左手张开五指往胖婆娘脸上一插，右手已把手机抢了回来。
胖婆娘的肥壮身躯跌在走廊的椅子上，喀啦一声，不锈钢椅被砸出一个凹坑。
不锈钢椅泪流满面……管我什么事？……
老头子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背影萧条地往急诊室走，“脑壳痛，脑壳痛，儿子非骂我不可……”
柳青青忽然道：“这位大爷，你是头晕还是头痛？”
罗阳低声劝道：“青青，这事咱们管不了，要管也得警察管。问题是老人自己不肯报警。”
柳青青怔怔道：“罗阳，你信我不？”
“什么？”
“他颅内有动脉瘤。”
柳青青定定地看着前面的老人，这是她生平第二次获得透视，可见老人右侧颅内动脉有一气球状的凸起，血管壁菲薄透亮，正在破裂的边缘。
柳青青道：“你不是刚好在脑外科，你该知道脑动脉瘤有多危险。”
颅内动脉瘤是指脑动脉内腔的局限性异常扩大造成动脉壁的一种瘤状突出。
脑动脉瘤最大的危险是出血，第一次出血可能造成三分之一的病人当时死亡。
余下的病人如果不经过手术或者介入治疗，有一半的病人会在半年内发生再次再出血；而一旦再出血，死亡率可以高达70-80％。
罗阳也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这种脑动脉瘤，平时很难发现，一般都是出血后病人就医才发现的。
所以说，脑动脉瘤的死亡率就是很高。
柳青青此时也有些吃不准，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透视一说有些匪夷所思。
但柳青青看着老头子颅内的动脉瘤随着心脏泵血一胀一缩，已在破裂的边缘。这就好像，老头子脑内顶着个炸药包一样，随时有可能爆破。
柳青青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柳青青扶住老人。“你头晕的话，还是去做个检查比较好。”
“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有病？”老头子竟然“秒懂”，心想，对啊，我何不自己生病，要是自己生病了，这胖婆娘就不会这样缠着自己了，到时儿子来了，嘴下也会留点口德，不会这么责怪自己吧！
何不生病！
这主意不错。
老头子丝毫不知自己有多危险，居然还挺高兴。
这一高兴之下，心脏突突用力跳动几下。
心脏是个泵血器，这一用力，动脉瘤被吹地更大了。
柳青青看得心惊胆颤，连忙道：“大爷，你深吸一口气，放轻松。不要激动，不要大声说话，不要用力咳嗽……”
听柳青青地好像很严重，老头子陈利民觉得这丫头真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