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萤火虫
下午也是三节课，两个课间。第一个课间简苕刚拿出盒子同学们就一起拥上来，简苕不好不理人，就和同学们一起分着吃完了一盒子的水果。
你分我水果，我分你玩具，小孩子们的友谊很容易就建立起来，尽管只是别人单方面觉得。
第二个课间简苕就被热情的同学拉着去了教学楼侧面的小树林玩弹珠。
简苕不想玩，像木头似的就站在一旁看着地上蹲着的一群小男生玩。
各式各样的弹珠在地上滚来滚去，撞击声回荡在耳畔，久久不停歇。
那是简苕记忆中的小学时光。
小学作业不多，以前简苕在课间就会把作业做完，这样放学时就能没有顾虑地去挣钱了。
简苕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读书，他只知道以前妈妈说的最多的就是让他好好学习。简苕记下了，并做到了。
现在的简苕更加有学习的激情了，因为每天晚上哥哥在吃过饭后都会教他做作业。作业不多，做完了他就努力找问题问哥哥。温柔有耐心的哥哥都会教他。
风吹得很大，在炎热的夏季给人们带来一丝清凉舒爽，树梢随着风吹而晃动，惊动了树上小憩的鸟儿。
“哥哥！考完了！”
蓝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时低时高。简苕拿着考试用的笔朝着校门旁杉树下的年轻男人跑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美丽的蝴蝶围绕在小孩儿身旁，似是与小孩儿嬉戏玩闹。
楚言站在原地笑着看人一点一点朝自己跑来。等人近了就上去一把把人抱起转了个圈。
牵起简苕的手，楚言道：“走，哥哥带你回家吃好吃的。”
简苕嘿嘿嘿地笑。只要看到哥哥他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天气太热了，楚言准备的吃食是凉粉，好吃又凉快。
相处的这一个月简苕与楚言亲近了很多，也不客气了，直接来了两大碗。
小孩儿在长身体，饭量大，吃什么都能吃几碗，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开。
楚言笑着给他擦擦嘴：“冰箱有西瓜，要是还热就再吃点。”
简苕听言哒哒哒跑去厨房切了两块西瓜，一人一块。
吃饱喝足，一大一小摊在了地上。
几天前楚言嫌睡床太热，去搞了凉席来放在地上，两人大多数时候就瘫在凉席上，简苕靠在楚言身上。
楚言摸了摸小苕儿长长了的头发对人说：“小苕儿，我带你去剪头发吧。”
简苕嗯了一声，对楚言的提议他一向都是答应的。
歇够了的两人爬起来，什么都没带就出了门。
县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理发店，楚言随便找了一家把简苕带进去。
“老板，剪头发。”
理发店老板是个姐姐，答应一声从里面的屋子出来。
看到楚言的那刻她明显愣了一瞬，然后笑眯眯问楚言：“帅哥剪头发啊？”
楚言面不改色，指指身边的简苕：“我儿子剪。”
老板：“……”
原本想上去要个微信的心思霎那间灰飞烟灭。
上上下下打量两人一眼，不由得感叹这男人真行。外表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五六，这孩子怎么看也得有八岁以上了吧。
啧，真行。
被哥哥说是他儿子简苕也不在意，只要别让别人抢走哥哥，别说是儿子，孙子他都行。
就这样，心情复杂的老板娘帮简苕剪了个小寸头。
付了钱。楚言带着简苕往外走。
县城的街道狭窄逼仄，道路两旁商铺一眼望去便能将卖的商品尽收眼底。
臭豆腐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惹得简苕耸动了几下鼻子。
楚言看得好笑，带着他的小苕儿循着臭豆腐的气味找去，给人买了四块。
楚言不吃臭豆腐，就看着人吃。
简苕吃辣，平日里的菜都是放了辣椒的，但简苕吃不了太辣。偏偏他又喜欢往臭豆腐上撒很多辣椒。
“咝咝~~”鼻尖冒汗，舌头火辣，简苕低着头大口吃手中的臭豆腐。
楚言去旁边小摊给简苕买了瓶水，简苕接过仰头灌下一大口水，接着继续吃。
楚言失笑，帮简苕擦了擦汗水打趣：“小苕儿是小猪吗？”
简苕短暂抬头冲楚言腼腆一笑，最后一口吃完最后半块臭豆腐。
楚言适时递过水给简苕，简苕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瓶水。
辣意淡了下去，简苕抱着瓶子去牵楚言的手：“哥哥，我们去哪里呀？”
楚言包裹住他的手：“带你去买零食。”
这一个月楚言时常带着简苕出来买零食，要是遇到有人搭讪楚言就说简苕是他儿子，这招百试百灵。
楚言带简苕来到县城里最大的一家超市，推上购物车，直奔零食区去。
一个月的时间让楚言大致明了了简苕的喜好。尽管每次买什么给简苕他都会高高兴兴吃下去，但楚言从一些小细节里总能找出简苕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比如说简苕在吃巧克力的时候会很小口很小口地吃，眉头会微微皱起，吃完就会立马去漱口，带一点点巧克力的甜筒都不行。楚言就知道他不喜欢吃巧克力，自那之后再没有买过。
拿了满满一购物车的零食，两人去结账。
之后一人两个袋子提起回家，楚言额外多提了一箱牛奶。小苕儿长身体嘛，补充营养。
简苕在前面开家门，钥匙一拧，门自动打开一条缝隙，夕阳的金黄色光线照进屋内，给整个屋子镀上一层温柔明亮的光辉。这一刻，简苕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家的，哥哥就是他的家人。
心中满满涨涨的情感促使简苕叫了楚言一声：“哥哥！”
“诶！”
哥哥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自己喊他都能得到回应，即使是自己单纯地想叫叫他。
“哥哥，我，谢谢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楚言却懂了他的意思。
揉揉简苕刚剪的小寸头，短短的发茬硬硬的，弄得楚言有点痒：“不用谢我小苕儿，我把你当亲弟弟，你也拿我当亲哥哥好吗？”
第一次带小孩儿，楚言小心翼翼也极尽耐心。他想要简苕与他最后的那丝距离被消除。
简苕迎着照过来的日光看向楚言，他的哥哥背后就是落日余晖，整个人就像是天神降临一般。貌美的天神来到人界拯救他这一片人世间的浮萍，从此他不再孤身一人。
“好。”简苕答。
放下东西后楚言又牵着简苕往外走，简苕也不问要去哪里，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总归哥哥不会卖了他。
楚言带着简苕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最后停在一处草坪上，草坪在一个小土坡上，小土坡下面是小水塘。夜幕降临，夏夜蛙鸣。
楚言拉着人和自己肩并肩坐在草坪上。指着布满繁星的天空对简苕道：“小苕儿，你看。”
简苕抬头看去，群星闪烁，点缀在黑色幕布之上，仿佛伸手便能将这遥不可及的星星握入手中。
这样想，简苕也就这样做了，伸手虚虚一握，什么也没有。
楚言笑着抓住他还在空中的手，示意简苕看面前。
萤火虫，无数只萤火虫在黑夜中闪耀着亮光，美得摄人心魂。
楚言抓住一只放在简苕手里：“星星太远了，哥哥给你萤火虫吧。不过待会儿得放掉，大自然才是它们的家。”
简苕愣愣看着手中的萤火虫，虚虚握成拳头的手中有柔软的触感，黄绿色荧光自手指缝隙露出，就像是他握着一团暖光一般。
舒展开五指，亮亮的黄绿色荧光向远处掠去，汇入黄绿色星海中。
“哥哥，好漂亮。”简苕身子一歪，靠在楚言肩上说。
楚言揽住他，带着人躺在草地上：“以后小苕儿要是不开心了就看看星星或是去树林里听听鸟鸣，大自然是最能治愈人心的。”
“嗯。”
从前他只忙着让自己生存下去，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如此美景，原来只要仔细注意就能发现身边事物的美好与生命力的。
是哥哥带着他去感受自然，感受这美好的世界。
耳边是一片蛙鸣，眼前是星河明亮，荧光闪烁，身边人是对自己最好的哥哥。
真好。
简苕想。
遇见哥哥是他最大的幸运。
楚言没来之前暑假是简苕最忙碌的时候，这时间地里的洋芋（土豆）能收了，他就会帮人家挖洋芋，捡洋芋来赚钱。时不时在别人挖过的地里捡到几个洋芋的话他的饭也就有着落了。
但是现在哥哥来了，那些他都不用做，整天挨着哥哥瘫在地上看电视，或者和哥哥一起用手机看电影，十分惬意。
这日，兴许是午觉睡的时间太长了，晚上躺在床上简苕久久没有睡意。哥哥还是抱着他睡的。怕吵醒楚言，简苕非常小心地拿过枕头下的破手表看了看时间。
十二点六分了。
简苕突然想到什么，稍稍支起身子往屋子四处寻找一圈，什么也没有。
简苕有点疑惑。
以前不是每到十二点他这里就会有很多鬼吗？
简苕打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小的时候遇到长得很可怕的鬼，比如因车祸而死的鬼就会吓得大哭。
他那个爹一直以为他精神有病，被他说的时间长了，简苕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有病，毕竟别人都看不见，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不过，在无数个夜里陪伴他的却只有那些鬼。
在简苕成了一个人之后他对那些东西的恐惧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很希望那些东西能来，有他们在这屋子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他也不会那么孤单。
简苕使劲回忆了一下，他们好像是在哥哥来了之后才没有再来的。哥哥来吃泡面的那晚只有一个鬼，还很快就消失了，之后再也没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