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语文课结束了，一本本作文也收上去了。贺熙朝拍了拍谢新恩的肩膀，道：“我那作文肯定得重新写。”谢新恩回过头，说：“下一堂作文课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怕什么！”
教室靠近走廊一侧的联排窗户上有了英语老师的身影，大家笑起来，果然又换了衣服。
这堂是讲卷子，上午第一堂课的考试卷子已经有了分数。贺熙朝和谢新恩分数相同，满分一百二十分的卷子，都考了一百一十五分，但错的题不一样。英语老师讲卷子，习惯从最后一道大题开始讲起。她讲完了作文，又叫了课代表上黑板将范文抄写好。接下去便是由同学们来讲解试卷了。
阅读题自然由考分高的学生做讲析。首先是通读文章。按惯例分角色朗读或是一人一段，再叫一名同学翻译全文。常常被叫起来的就是贺熙朝二人和忆仙姿。这次也不例外，英语老师冷冰冰地喊道：“谢新恩第一段，忆仙姿第二段，交替读下去。贺熙朝翻译。”毫无意外，大家发出一阵笑声。确切地说，除了忆仙姿和英语老师不笑，其他人都笑了。
英语老师最喜欢用开火车的方式让同学讲题了，遇到老生常谈的知识点，若是同学讲不出来，她的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看得出来，她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她能把桌子都给掀翻了。晚自习从四点半开始，一直到六点。上了一天课的同学们已经是很累了，没人去在意英语老师会不会再换一套衣服。但是当她再次从办公室回到教室的时候，衣服又是换了的。
许是英语老师今天的课太多，已经疲乏了，竟然安排同学们自习。她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签字笔：“晚自习写作业，但是说好了，只能写英语作业。如果你写完了没事干，拿出你的英语练习册接着往后写。别说话，保持安静。如果有一点声音，我们就不写作业了，所有人背课文。”
看起来英语老师很忙，她低头写东西的神情比同学们写作业的神情要专注地多。
坐在后排的同学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他们开始写起了其它科目的作业。贺熙朝和谢新恩也不例外，用英语书和英语资料作掩护，将其它科目的作业写了个七七八八。放学的时候，学校里只剩了这一年级的同学，各班门口像是开了闸的大坝，浩浩荡荡的奔涌而出。
贺熙朝将化学老师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和谢新恩聊着游戏里的人物正热闹，却见化学老师拿着一张化学卷子守在学校门口。
贺熙朝一手握拳，与另一巴掌一拍，作了一个揖：“哎呀，我给忘了。”
化学老师皮笑肉不笑的：“没事儿，我记着呢。”
二十分钟一张卷子，学校传达室的台子上，贺熙朝得了一百分。化学老师很满意，说了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很好，再接再厉。我也下班了，你回家注意安全。对了，那本书借我看看啊！”化学老师最喜欢没收学生的书了，不花钱的书看得最起劲了。
回到家里，妈妈正在摆饭：“怎么今天晚了半个小时？是不是车不好坐呀？”她去厨房端来另一盘菜，“洗手吃饭吧。”
贺熙朝的两只手还没沾水呢，谢新恩给他来了电话：“你那化学卷子得了多少分啊？”
“一百，满分。”
“我就说嘛，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贺熙朝笑道：“下次我也带你开开胃。”
妈妈夹了菜放到贺熙朝的碗碟里，让道：“快吃吧，你喜欢吃的南瓜饼。”
母子俩以前是很有话聊的，争先恐后的说着各自的见闻。自从那天妈妈说要带着他与男朋友一起吃饭的事，母子俩之间的氛围就变了。两人都是欲言又止，却又不愿分享心中的感受。
妈妈问儿子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是希望儿子去的，当初找男朋友征得了儿子同意。贺熙朝说：“到时再说吧，我和同学约好了要去图书馆学习。”
妈妈急道：“咱们是晚上吃饭，不耽误你和你同学出去。”
“那我也得想想，我周六晚上不是可以玩儿一会儿游戏吗？”
“不就是游戏嘛，妈妈给你补上时间。”
“我再想想。”贺熙朝三口两口将碗里的米饭吃进了肚子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菜啊、肉啊、喜欢的南瓜饼，除了妈妈给他夹的那一口，他自己未再动筷。
今天的作业是写了差不多了，幸亏英语老师晚自习的恩赐。背诵的作业临时抱佛脚好了，不必担心。贺熙朝给谢新恩打电话，号码拨出去了赶紧又关掉。因为他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谢新恩是住在爷爷奶奶家的，老人家更不太管他。他有大把的时间供自己支配。今天多了很多时间，他便拿出新进买的模型拼装起来，若是能熬一宿，说不定就能八九不离十了。他急着要与贺熙朝分享这份喜悦，心情便有些急躁起来。
爸爸不常来，来了也是坐坐就走了，父子俩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贺熙朝的妈妈有了再婚的打算，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否会突然带了一个妈回来。贺熙朝说得对，大人的事，不是小孩子该管的。
贺妈妈经人介绍结识了男朋友，在此之前是经过儿子同意才赴约的。见了面，彼此的印象都很好，他们的年纪不太允许长时间的消耗，所以商量着先过了孩子那一关再说。儿子的反应让妈妈捉摸不透，虽然饭桌上的贺熙朝是带着笑容的，但她知道儿子的心里一定是紧张与害怕的。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心里添了心事。
光影倾斜，午间短暂。周末的午后，少了平日里的繁琐，多了一份独有的惬意，惹人爱惜。
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摞书，大多是学习用的课本和练习册，不足为奇。房间没人，开门的人撤身欲返，却碰到了这少年――那摞书本的主人。
突然就变了腼腆，他问站在门前的人有什么事吗？一紧张连称呼都忘了说。十四五岁的年龄，有些意料之中的叛逆又有些料想之外的沉稳。
妈妈未来得及开口，少年已经知晓了她的意图：“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妈妈突然也有了拘束感，忙着撒谎：“我想找本书看。”这也是事实，妈妈常常会四处搜寻可看的书籍，甚至会追着小学生，要来女孩子的青春杂志或者是男孩子的搞笑漫画。
贺熙朝从中抽出一本，谦恭的双手奉上。妈妈双手接过：“你在看这本书呀？看完了吗？”
贺熙朝脸一红：“看完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是爸爸写给儿子的信。”
妈妈笑而不语，若不是必读书目的牵扯，他才没有闲情逸致去看这种书。这个年纪的少年不会懂得“家书抵万金”的珍贵，他只会认为那是长篇累牍的唠叨。
文字使得时光放慢了脚步。那些晕染着墨香的文字，仿佛化作了时间的音符，在耳边回响了过去的故事，又悄然奏响了未来的期许。
贺熙朝知道妈妈的本意绝不是要看书，她是在没话找话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傍晚很快就要来临了，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人是不得不出门的。但是妈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捧着书折返回自己的房间。贺熙朝一愣，本是存了满腹的话，一下子就没了。
谢新恩给他打电话，问他下午能不能出来，他有东西要带给他看，说了一大堆又说带出去不方便：“你干脆来我家吧，我跟你说，你看了之后，保准大吃一惊。我可是牺牲了一上午的时间，你来吧，好不好？”
贺熙朝敲了妈妈的房门：“妈，我出去一趟，找我同学聊聊天儿。”
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在看书，但她的确保持了看书的姿势，手里的书也是打开的。从窗子里透进来的风，吹动着书页，像是扇动翅膀的蝴蝶。妈妈愣怔着，半天才回过神来：“哦，又出去呀？上午不是和同学去了图书馆吗？行，你去吧。哎，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样的问话是不多见的。贺熙朝从小到大独自出门，妈妈少不了叮嘱，但极少问他回家的确切时间，他也是听话的，绝不会过晚回家。这次他没听错，妈妈是问了他确切时间的。
“我快去快回。”
房门关上了，没一会儿，传来开启大门和关闭大门的声音。妈妈微微叹着气，闭了眼睛。
贺熙朝见到了谢新恩拼装的模型，流露出艳羡无比的眼神。谢新恩不无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大吃一惊的。不错吧？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回去，拆了它重新装。”
贺熙朝摆摆手：“你费了心思和时间，我怎么能够拆掉呢！欣赏欣赏就行了。我呀，手笨，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