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清都喝了一口水，轻轻舒了一口气：“对了，你爸你妈没说工作的事啊？”
国遥忽然咳嗽了起来，好像是噎着了。清都想站起来帮他捶捶背，但国遥摆手表示已经好了。他果然不咳了：“当然说啊，你爸你妈不说了？”
清都若有所思：“说倒是说，但不是像以前那样催的那么紧了。”
国遥又咳嗽了几声，清都这次也不站起来了，让他咳个够好了。那盘子已经见了底。国遥就是这点好，从不浪费粮食。他说这蓑衣黄瓜味道还不错，就是刀工不怎么样。清都笑说：“我觉得还行啊，淋上那些料，也看不出有什么瑕疵了。”
国遥也笑：“哎呀，我就喜欢你这自信。等我们结了婚，朋友到我们家做客，你可得装饰好了。”
结婚这事，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你不用管，反正饿不到他们。”
国遥收拾了盘子和筷子，拿到厕所清理它们。清都说不用：“你放着吧，一会儿我回去就刷了。你在厕所刷碗像怎么回事儿啊？”这样刷碗是常有的，国遥不会任由那些油渍横行霸道。
厕所里有洗洁精，国遥已经上了手：“油腻腻的，怎么拿回去呀，天这么热，不得臭了呀。几点了？别耽误你下午的课。”清都每周一到周五在琴行兼职教钢琴，每天四个小时。
清都双臂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看国遥刷碗：“四点到呢，我三点走就行。”
“你不是说还接了个做蛋糕的活儿吗？”
“那不急，一会儿就做出来了，我给人家送过去，直接去琴行上班。”
国遥刷碗很仔细，一点一点的抠。清都觉得再抠下去都能抠出花儿来。他这人很认真，如果当初不是拿清都的话过于认真，说不定现在也是有了更为光明的前途，而不是窝在这入不敷出的小公司里当光杆司令。
清都不想看了，她感觉那盘子都要生出裂纹来了。
国遥的话却叫住了她：“清都，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蛋糕就你做得了，不是说为了省钱，我觉得那样有意义，你觉得呢？”他回头看着清都，“这个季节结婚也挺好的，你想穿什么样的婚纱就穿什么样的婚纱，不用怕冷也不用怕热，还可以美美的。”
“怎么今天老说结婚呀？”清都有些奇怪，今天的国遥有些反常，总将结婚二字挂在嘴边。
“公司不是也接婚庆的项目嘛。”
“哦。”清都两脚在地上按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办公桌旁。国遥也跟了过来，将餐具装好，放到清都面前的一摞文件上，正好挡住了清都伸出去的手——她本想从那摞文件中抽出一本看一看的。
清都的手拐了道，扶在餐包的提手上，开玩笑道：“吃饱了撵厨子了？这就要赶我走的意思了？”
国遥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哟，这不也快一点了，你还得回去做蛋糕呢。”
清都叹了口气：“好吧，人家撵我了，那就不在这里讨人厌了。那我明天再来喽，拜拜。”
国遥有些无奈，虽然知道清都说的是玩笑话，但心里已经变得敏感起来。
清都将自己会做糕点的广告打出去了，每隔几天会接到做蛋糕的单子。都是熟人捧场或熟人介绍的，清都做起来也不会太费劲。今天这朋友是给要送给妈妈的生日蛋糕，家里人都不太吃甜腻腻的东西，也不需要太大尺寸，就是要那么个氛围。清都在上面写了四个字“谢谢妈妈”，朋友看了照片，只说了四个字：“有些肉麻。”清都按着发过来的地址亲自登门送过去。
清都没进朋友妈妈的家门，她本来也是打算了将蛋糕送过去就走的，没料到被恶心了一回。
朋友妈妈一个劲儿的夸自己的孩子，让清都莫名其妙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那妈妈见了她就说：“哎呀，蛋糕送来了呀？你怎么也不穿工作服啊？什么快递的？我要投诉的。”她用了很不友好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清都，清都笑说：“阿姨，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
“哦，想起来了，孩子跟我说过。你自己做完自己送货啊？做自己的就是这样，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不容易的吧？我家孩子是公务员，朝九晚五，办公室一坐，接触的人跟你们都不是一路的。”
清都心想：我就是送个蛋糕而已，不需要听你这大道理吧。
但朋友妈妈不放过清都：“你这是什么牌子啊？要我说啊，买蛋糕还是得买牌子的，听我孩子说你们是朋友，也算是照顾你的生意了。现在的工作都难做呀，还是我孩子体面，环境造就人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高一等的。”
清都陪着笑脸，刚要说：“阿姨，我有事先走了。”却被拦下了：“我跟你说呀，你和我家孩子差不多的年龄，你看你的脸色就没有我家孩子好看，做自己的是要担很多心事的吧？”
清都顾不得礼貌了，背对着阿姨挥了手，快速地按了电梯，心想着这电梯可真够慢的。等她上了电梯，还听到朋友妈妈在那里喊：“我家孩子的工作体面呢，怎么买了这样的蛋糕。”
要不是电梯已经在下行，清都真想冲过去将蛋糕夺过来，她宁可扔掉也不要给那老太太吃了！吃个蛋糕那么多的废话，至于将自己的孩子拔得高高的吗？我清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凭自己的能力立足，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朋友发信息问清都那蛋糕是怎么回事。那时候，清都正结束第二个学生的钢琴课，她看了朋友发来的照片，上面一片狼藉。她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直接给朋友退了钱。朋友忙说不是这个意思。清都心说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等到八点半下了班，朋友的电话打了过来：“清都，事情弄明白了，是我妈不小心把蛋糕给摔地上了，不关你的事，钱我就不要了，好歹你也是辛苦做得嘛，咱也别为了这事伤和气。你刚结束钢琴课吧？赶紧回家吧，这么晚了才下班，不容易呀。”
清都听到电话里朋友妈妈在说话，听不完全，但也提炼了主要内容：“以后不要为了一点钱就去买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大牌子的好吃，味道就是不一样。来，吃一口。你可是公务员，工作好，有身份的人。”
清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刚才从家长那里得到的夸奖，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或许该去找个公司上班，毕竟别人问起来，也能有个公司名字说出来，不至于像是无根浮萍。
国遥依然附和清都的想法：“想去就去呀，以你的能力，找工作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是吗？”清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是新闻专业出身，还会很多特长，这些年来，她将自己的许多爱好都变成了赚钱的资本。一开始是为了给自己找工作增添砝码，后来是为了更加自由，没想到转了一圈，竟然有了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总能从新闻上看到某某考试人数创新高，录取分数也是水涨船高。毕业生没有时间自怨自艾，人生似乎也只剩了一条路，端上铁饭碗即为人生赢家。以前年轻不觉得非要这样做的好处，妈妈劝自己的时候是语重心长的，就是现在还是这样，妈妈说清都今年就三十四岁了，距离考公的年龄限制还有一年。
因为朋友妈妈的事，清都将做糕点的赚钱方式给截断了，以后只做给自己家人吃。费力不讨好，还让人家数落了一顿。国遥也说不做了，清都已经有那么多工作了，也得给自己点私人空间。“哎，你想不想旅游呀？你不是很喜欢省内的一座城市吗？我们去那里玩儿两天怎么样？”
清都喜欢旅游，但她不能轻易走开。
“好像不行吧。”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国遥的脸，发觉他的脸庞有了棱角，又像以前那样帅气了，“周一到周五的早餐店，下午和晚上的钢琴课，周一和周四上午写稿子，还得更新我的网文，周六周日的咖啡馆。空里还得接翻译工作。”她在国遥的眼前伸了一根手指头左右晃着：“nonono。”
国遥却是不放弃：“偶尔一两天也没什么的，请个假，不行吗？”
清都叹口气：“请假就没有收入来源呀。你知道的，潇洒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只能打碎牙和着血咽到肚子里。说实话，国遥，少了糕点那一项，我是很心疼的，但我就是气不过。”她疑心自己要哭出来，用手捂了脸。她知道国遥肯定会扒开自己的两只手，其实自己没有泪，只能再给国遥一个笑脸。
妈妈搬了沉甸甸的书放到清都房间的桌子上，很严肃的告诉她：“清都，妈妈想过了，你与其现在找工作，不如一步到位考个编制试试。俗话说事不过三，你正好还有两次机会，下半年的国考和明年上半年的省考，你怎么地也得考着试试。咱娘俩一起努力，你负责埋头苦读，我负责烧香拜佛，咱俩一个讲奋斗，一个求心安，怎么着也得把公务员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