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发霉的褥子
“可心，你醒了吗？”曾雪香躺着上铺问道，周末的早晨是秦可心最喜欢的一个时间段，因为可以肆无忌惮的睡懒觉。
“没有。”
曾雪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醒还能回答问题，真是强人一个，“我这几天睡觉总觉得被子里湿漉漉的，我想掀开褥子看看呢。你再不起来，等会掉下去什么灰尘就不要怪我哦！”
“雪，你是老天派来在今天整我的吗？现在才八点多，九点都不到啊，我起码还要再睡两个小时。”秦可心嘟囔着，翻个身继续睡。
“可心，我真的很难受耶！你摸摸，我的被子褥子都能拧出水了。”曾雪香不依不饶地摇晃着，试图劝说秦可心放弃睡懒觉。
“那你不是赚了？现在流行睡水床，别人没有机会，还专门躺到水里去呢。”
坐在书桌前的李素云忍不住出声帮助曾雪香，开始声讨秦可心，“雪，你直接整理你的褥子就是了，又和她没关，她愿意吃灰就让她尝尝呗！不然你就是吃完中饭也不见得能弄好你的床铺，我奶奶说不能在湿的被窝里睡，那样会得关节炎。”
“这么严重啊？”曾雪香吃惊地叫道，想了想便翻身爬下床去，坐在秦可心的床沿上，拉开秦可心的被子，“可心，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不过连着下了快两个礼拜的雨，好不容易今天天晴了，我想晒晒被子。”
“啊？干嘛要晒被子？要把棉絮洗洗吗？那多麻烦，拧不干耶。”秦可心一把抓过被子捂起脑袋，很不理解地问了一句。
“你白痴啊！”李素云受不了地骂了一句，接着很惊讶地说，“是直接晾出去晒，谁见过洗棉絮的？你不要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好不好？”
秦可心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那么惊讶干嘛，好假！”
“喏，她自己起床了，雪，还不把她拉下地来，别又让她躺回去了。”李素云连连叫嚷，能让秦可心吃瘪真是开心透了。
“算了，这次就不和美女计较了。”秦可心拿过盖在被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穿上棉拖鞋往卫生间奔去，“解决内需才是最重要的，啦啦啦……”
“吱吱吱！”李素云握着圆珠笔在书桌上用力地来回磨着，仿佛那小块桌面就是秦可心的脸一般，恨不得几下就能将它磨花，可事情总是不能如预期的那样。
“啊！”
一声惨叫划破宁静的早晨，穿透了五号楼320宿舍的墙壁，也惊醒了阳台上那只正在休憩的红狐狸仲天。
“怎么啦？”秦可心探出头，问道。
“啊！”又是一声尖叫，李素云指着秦可心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一句，“鬼啊！你……”
“哈哈……”曾雪香站在椅子上笑得直往后仰，“你干嘛，口吐白沫的，还好是大白天，要是晚上真该吓死人了。”
“至于吗？这是牙膏沫子。”秦可心往嘴唇边一抹，笑道：“是你叫得好像被捏住喉咙的老鼠一般，我还以为发生又什么重大事件，我好出来英雄救美呢。”
曾雪香这才想起自己惨叫的原因，当下垮下脸来，“我的褥子发霉了，全是霉斑，好恐怖啊！”
“呃？”秦可心只觉得一阵反胃，天啊，那自己岂不是天天睡在霉斑下面，乐不思蜀？“霉斑？我想吐。”
仲天伸长脖子往屋里探了探，又趴回窝里继续假寐，还以为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不就是褥子发霉这种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女人，真是麻烦。
“我看看。”李素云抛下手中的课本，凑到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两个手指，夹起褥子的一角，轻轻提起，“唔，一股怪味，雪，你平时怎么睡得着啊？我要去洗手了，好恶心。”边说着，边推开床边。
“我要晒被子！”曾雪香一把推开阳台门，冲了出去，将头探出去向楼上望了望，“目前暂时安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要晒被子。”
“晒过后是不是霉斑就会消失啊？那赶紧晒。”秦可心一听是举双手举双脚的赞成，显然她已经忘记了楼上那时而发生的高空降水事件。
“别做梦了，晒完后最多变干，霉斑是去除不了的。”李素云凉凉地抛来一句话，顿时把秦可心打击住了。
秦可心帮着曾雪香将被子抱到阳台，搭在了阳台外面横着的铁栏杆上，顺手拿过撑衣杆将被子捅平直，忽然挥动着撑衣杆使命敲打着棉絮，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敲，我敲敲敲……”
“可心，这样拍打没有用的，那些个霉菌都飘散在空气中，反而更恐怖了。”曾雪香伸手阻止了秦可心的动作，“我去买报纸铺在床板上，这样就会好一些的。”
秦可心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铁杆上的被褥，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也不知道那些个霉菌有多少飞入她的鼻孔，落在她引以为傲的白皙的脸庞上，难怪最近脸色好像变黑了，呜呜呜呜……
“啊！”
又是一声尖叫声回荡开来，秦可心耸耸肩，唉！看来今天的宿舍注定不会平静了。
“可心，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好几个能进的球都偏了一些，有什么心事吗？”每天例行的篮球训练结束后，杜风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秦可心。
秦可心悲戚戚地望着杜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啦？”杜风一看这架势，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师兄，你遇到过被褥发霉的事情吗？”一想起那黑白色交杂的霉斑，秦可心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尽想着它们落到皮肤上那种恐怖和恶心的状况。
杜风闻言，不由莞尔，“最近阴雨连连，被褥发霉很正常啊，你的被褥发霉啦？不要紧的，趁着天好多晒晒就没事了，晒过后还是能用的。”
“要是我自己的还好呢，问题是发霉的被褥在我头顶上，只要床铺一摇动，霉菌就会从床板的缝隙中飘落下来，我现在想想都觉得难受。”秦可心发泄似的拍打着篮球，仿佛手里的皮球就是那扰乱她的正常生活的霉菌一般。
“这样啊，你不是在三楼，怎么还会这么潮？我记得那会只有一二楼的同学们经常抱怨被褥发霉的事。”
秦可心一挑眉，气不打一处来，“老天也和我们过不去呢！”
“呵呵……你让你上铺的同学去买一些硬纸箱，把它们垫在床板上，既吸潮气又防发霉。”杜风微笑着给秦可心支招，“我印象中那种装香烟的硬纸箱效果最好，你们可以试试。不过还是要经常晾晒被褥才好。”
“真的吗？”一听有解决方案，秦可心的双眸立刻放光，盯住杜风，兴高采烈地问道。
“效果应该不错的。”
“谢谢师兄！”秦可心将篮球扔入大网兜中，扎起口子，和杜风一起有说有笑地拖回体育馆上缴了。
和杜风说再见后，秦可心立刻拿出电话联系曾雪香，“雪，你在哪里？报纸不要买了，不适用的，报纸一潮就会烂掉，都黏在棉絮上，更难清理了；而用硬纸板垫在下面的话，防潮又防霉。”
从教学楼奔下来的曾雪香拉住秦可心前冲的步伐，“可心，你知道去哪买硬纸箱吗？”
秦可心略微思索一会，不确定道：“超市吧！”
“你胡说，我去过那么多次超市还没有见过卖纸箱的。我知道了，废品收购站一定有。”
“是吗？”秦可心狐疑不已。
“对啊，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是我爸带着去废品收购站将以前积攒的书都卖掉的，我看见他们也收硬纸箱哦！学校西门那个巷子里就有一个废品收购站，快走吧！”曾雪香很肯定地回答。
两人立刻转身向西门走去，一拐进巷子便看到了堆成小山般的硬纸箱，四双眼睛一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中那熠熠发光的光彩。
废品收购站门口，一辆大卡车正在装货，货物正是那些被压扁的硬纸箱，一层一层叠在卡车后车厢中，堆得满满当当，已经超过了卡车车头的高度，但是那些装货的工人们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还一摞一摞往上叠。
秦可心和曾雪香小心地避开忙碌的工人们走了上前，废品收费站里根本没有见到一个闲坐的人，于是两人又很小心地退到一旁，观摩半天，居然没有一人上前询问。
“可心，怎么办？”
“那个绑辫子的女的应该是老板，你看她一边踩纸箱，一边还在指挥，我们就去问问她吧！”秦可心指着卡车边上那个身着红色短袖忙得不亦乐乎的胖女人。
“阿姨，您好，请问您这里的纸箱卖吗？”曾雪香靠近那个胖女人，很有礼貌的问道。
“什么？”胖女人操着大嗓门喊道，敢情是工作太投入，没将曾雪香的问话听清楚。
“阿姨，请问您这里的纸箱卖吗？”曾雪香只好也大声地再一次问道。
胖女人总算是听明白了，拿着那双豆大的眼睛上下瞅着曾雪香，火药味十足地蹦出一个字：“有！”
“怎么卖的，我们想买。”曾雪香根本没有听出其中的异样，已经沉浸在硬纸箱的美梦中了。
秦可心站在曾雪香的身后，正在四下打量着废品收购站的内部结构，根本没有注意到曾雪香和胖女人之间的交流。
“啪！”一声巨响，给秦可心那双敏锐的耳朵造成了不小的刺激，秦可心募然回首，吃惊地看着胖女人脚下那个原本是方方正正的纸箱，它这会已经从正方体变为了平行四边体。胖女人还用她那双肥硕的大脚掌在纸箱上来回的踩踏，然后右脚一踢，将纸箱踢到那一侧斑驳不堪的墙角。
“小的五块钱一个，大的十块。”胖女人几乎是从鼻孔中喷出这么一句话，又开始“摧残”下一个纸箱了。
秦可心看着那个还在往下落粉尘的墙角，再回头看看那狼藉不已的屋里，地上那些垃圾貌似中午吃剩的午饭……
“请问您这里纸箱是怎么收的？”秦可心大声地问道。
“你们到底是要买还是卖？”胖女人停住脚下的动作，喊道。
秦可心阻止了曾雪香的解释，笑着说：“我们也有要卖的啊！”
“收的话两毛钱一斤，要不要给你们一张名片啊，到时候直接打我们电话，你们是学校的学生吧，这里的学生都把废品卖我们这，我们的价格很公道。”胖女人一听有生意上门，立刻热络起来。
“什么？买要五块十块，卖才两毛？”曾雪香惊叫起来，“这个差距也太大了吧？”
“怎么会？一来一回我们要花费多少精力，我们也是要赚钱的，又不是慈善机构。”胖女人一脸愤慨。
秦可心拉住了曾雪香，笑容可掬道：“打扰了，有废品我们一定拉来这里卖。”
“呃……”曾雪香还想说什么，就被秦可心一把拉走了。
“神经病！”身后胖女人骂骂咧咧地叫着，又投入到和纸箱的奋战中去了。只听见“啪啪啪”的声响传来，回荡在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