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狐
目不转睛地瞪着假装抹泪样子的同伴,长安冷笑的回话。
“斑竹,和你第一次相遇,大概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吧,我都已经十五岁了,你为什么还会说出‘可爱小苏苏’这种话呢?”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觉得有种隐隐作笑的感觉。
“哎呀,被你猜到了啊?”
丝毫没有感到诧异的苏长安轻呼一口气后,突然皱了一下眉头,沙沙地,感觉有什么声音东西正向这边传来。
那是普通人觉察不了的特别的存在。但如果是感觉敏锐的人,都可以感觉到那种气息。不能说清晰,但朦胧,就像女子的第六感!
湿漉漉地、汗水从苏长安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来了……”
“我们大摇大摆的时候这家伙果然不会出现。因为等了好久都不行,所以今晚试着用符把身体隐藏起来了。我们的判断似乎是正确的。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为了能一口气收拾干净,最好还是要等他来到跟前再现身才是上策,一击毙命”。
那种声音,越来越近,周围的气氛开始紧张。
“不要大意啊,苏大人的孙子。
反射性地,苏长安发出了怒吼。“不要喊我孙子!”
“吱,塔,吱”,不大不小的响声和他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苏长安突然站起来,同时他们隐身的符录失效。显现出苏长安和斑竹的身影,视野清晰,明朗。
深夜已远远过半,在好像随时都会倒塌的荒废房子里,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射进来。与漆黑又窄又小不堪屋子截然不同的明亮和开放感中,苏长安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脚边。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让我听到孙子这个词!斑竹你听懂了吗?”
“那样的话,你也不要叫我斑竹!”
这只四脚的小生物在苏长安的脚边高傲的藐视着。它有着像猫一样大的身躯。额头有着三色的斑纹,看上去就像是三色花一样。耳朵小巧,圆溜溜的眼睛像通透的彩霞的颜色。
虽然看上去十分可爱,但这是名副其实的怪物。通灵、鬼魂、异形、妖怪,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称呼方法,但苏长安姑且把它亲昵地称呼为斑竹的小妖。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斑竹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根据斑竹自己的说法,有些妖魔鬼怪本来就是用来称呼带着通灵天赋的灵魂,像自己这种异形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对此,苏长安的回应是:“这样多好,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斑竹一点也不予理睬。虽然不情愿,斑竹也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叫做“斑竹”了。义正言辞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转动眼睛,摆出了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喂”
“干什么?”
“快看前面。”
“啊!?”
带着准备吵架的气势搭上对方的视线,苏长安倏地吸了一口气。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只白狐。
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家伙才是这次行动的本来目的。在刹那间动弹不得的苏长安面前,白狐张开了它的大口。
“长安!”
在呼叫声中,长安突然回过神来。
白狐大口就在眼前。一颗颗排列整齐的牙齿锋利无比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在苏长安面前上下张开。
长安瞪大眼睛大声喊叫:“好锋利的牙齿!”
不要开玩笑了,如果被那牙齿狠狠地咬一口,自己的身体就真的会一分为二,就这样子见佛祖了。
苏长安反射性第抬起左腿想要后退,但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华丽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就在这时,那只白狐朝苏长安飞了过去,牙齿嘎哧嘎哧的磨牙在空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没被绊倒的话,也许会被那牙齿咬一口。
四脚朝天的姿势目击到全过程的苏长安额头上直渗冷汗。所谓的因祸得福,一定就是指这个吧。被强烈撞击的背部和头部的强烈的痛楚感,已经被抛诸脑后了。
“长安,快站起来!”
斑竹用嘴叼着长安衣服的袖子用力拉扯,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后,身体突然被斑竹推了出去。“斑竹,你干什么?”
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支撑起上半身,张开嘴就要发牢骚。
就在苏长安刚刚所在的位置上,白狐发出骇人的尖叫声响,油漆剥落的古石砖被打得粉碎。荒废的房子也因为冲击而震动,尘埃纷纷攘攘地舞落。
斑竹来到被白狐吓得脸部微颤的苏长安身边,斜眼盯着白狐。
“终于肯出来啦,竟敢让我们等了四五天,现在终于相逢啦。”
“这样就对了,小苏苏,你给我好好教训他一下。”
“哈哈哈,就凭这个小鬼,也望称阴阳师!也不怕笑掉大牙。”
“听好了,你这个在长安城引起大骚动的白毛狐。虽然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半吊子的,吊车尾,而且还不怎么靠谱的阴阳师,但姑且也说得上是新手实习中,大概将来会有所作为,最终成为伟大阴阳师的人,所以你给我记好了!”
斑竹说的话带点激动,但那内容……
苏长安边皱着眉头边勉强地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要站起来,不愉快的神情在脸上表露无遗。
“等一下,斑竹,你说的话有点过分啊!”
“我说的没有错吧。我只是想公正地下个评论而已,还有,不要再叫我斑竹!”
无情地驳苏长安的抗议,斑竹把话题转回那张大嘴巴的白狐。
“注意,要过来了!”
“在京城边上的一所荒废的房子里,每天夜里都有怪物出没,把路过的动物和行人引诱过去吞食,你想办法把它解决掉。”
祖父苏轼是在大约六天前和他商量这件事的。
那个时候的苏家正因准备日益临近六月初的苏长安成人戴冠仪式而忙个不停。
必须备齐得日用器具、服装的订做、之后充当监护人的戴冠人的委托、还有接待宴席的准备工作等,需要定下细节的事情堆积如山,没有比这更忙碌的时候了。而且,作为当事人的苏长安也有修行的任务加身,面前就像耸立着一座万丈高山一样。
位于苏宅一角的自己的房间里,苏长安被包围在堆积得像山一般高的书籍中,一心不乱地读书学习。
以祖父为首、父亲苏福、长兄苏吉,还有次兄苏安都拥有着大量关于阴阳术士的书籍。长安的身后东一本西一本地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书籍,说是同居人也不过分的斑竹正把他们一本一本地叠整齐,把卷轴恢复原样。
就在这时,苏轼出现了。“啊哈,真令人佩服,原来你正在用功啊!”
“劳烦您特意过来,您有什么事吗?”
苏长安的视线从书本上抽离,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位面目慈祥的老人。
苏长安确信着一件事情。
他的爷爷、大阴阳术士身体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的魂魄,不是人类。
对于关于这位老人的不同寻常的传言,少年只有一种看法。他是一个鬼灵,没错,一定是的!
而且,并不是普通的魂魄,毫无疑问,他是生存了好几十年,拥有强大法力与灵力的魂魄。长安很小的时候,就从苏轼的种种举动和恶行中证明了这个事实。
满布皱纹的脸上泛着微笑,苏轼跨过满地狼藉的书籍和卷轴,发出了“哎呦”一声,好像很费劲似地坐了下来。长安啧地咂了咂嘴,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蒲团让给了爷爷。
“长安啊真是懂事儿呢!”
“到底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
苏轼用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长安毫不客气的态度丝毫没有影响苏轼的心情。
“对了,长安!”
“到底什么事?”
对带着不解俯身就要坐到地板上的长安,苏轼笑呵呵地道明了来意。
“前几日沈府的沈如月,突然消失不见,沈将军过来找我,让你大哥出面寻找下,我想应该是有妖魔出没,这件事情就由你出马把它摆平吧。”
竟然让一个还没进入阴阳阁的,十五岁的法术时灵时不灵的阴阳师去除妖怪,这只能说明是爷爷的脑袋有问题了,而且还是用打发人下人办事的轻率语气!
“斑竹,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在被白狐追逐的过程中,苏长安毫不客气地控诉着苏轼。
“我明白了,总之先结印反击吧!”
行动灵敏的白狐,在奔跑的时候充分发挥了四肢动物的本性,四肢一齐出动往前飞速飞奔。
虽然说是前朝废墟,但也曾是前朝某贵族宅第院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踢倒已经破旧不堪的屏风和幔帐、推开挂帘、越过肘几,苏长安和白狐到处乱窜。
白狐正在他们身后扫平障碍物死命追赶,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状况。支撑这房子的几根柱子开始断裂,房子咯吱咯吱地传来了不稳的声响。
“啊!”
在黑暗中,苏长安突然向前摔倒、顺势向前翻了几个跟头。
“好痛痛痛痛!”
“喂喂,你给我干好一点啊,这活儿的好好干啊,苏轼的小孙子!可爱的小苏苏!”
朝一脸愕然的斑竹回瞪了一眼,苏长安跳起来和白狐进行了对峙。
回头望去,白狐张嘴咔嚓咔嚓地响声,朝这边逼近过来。
“乾坤定位,不避祸央,喼喼如律令,结!”
“结,结,结!”
“这种小角色,你就不要让它一次又一次逃掉啦!”
“就你这小家伙,还阴阳师,还想保护京都之地,笑死人了,哈哈哈!”
“闭嘴,我可不是小家伙,我乃苏家,苏长安,阴阳师。”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如此的话,得到你的血脉灵力,岂不是易如反掌!”
“总这样手慌脚乱的可不行啊!快点封印它!”
“可以的话,我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使汝失心,従此迷惑,阳邪历,讨升化,结!”接着,一阵白光乍起,白狐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长安你明白了吗?所谓的妖魔鬼怪,就是指这样的东西,你已经亲眼见识过实物了。”
突地刮起一阵强风、把宅第的日常用具都吹跑、然后四散离开来。变得破落不堪的符咒轻轻地飘落到什么都被刮走空无一物的地板上。
“结……结束了啊……,快去解救沈小姐,把沈小姐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