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我有艾滋病啊
俞项跟朋友的生意步上了正轨,钱挣到了一些,虽然不多,但足于支撑他与苏难上学的费用,除去各自一年所需的生活费以及其他各种费用,却也所剩无已。
算完账,俞项叹了一声。
还得再努力啊。
随着报道时间的推进,俞项更加玩命工作,加班起来是真的恨不得把一天48小时掰成两天来用,忙起来更是日夜颠倒,好几天都见不着人影。
好不容易两人同时在家,苏难跟俞项谈了谈关于复读的一些想法。
他说,他不想复读了。
当初填志愿时两人是一块儿面对面填的,后面交上去时苏难背着俞项偷偷补了两个,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苏难的意思是,他就是复读也一定下次就可以考上,与其浪费一年的时间,他还不如直接去报道,虽然异地,但假期他们仍然可以见面。
反正都不同城市了,没差,四年后他们还可以一同毕业。
可俞项不同意。
以苏难原来的成绩,高考正常发挥的话他绝对是够得上录取分数线的,不过只迟了一年,一年眨眼就过,第一志愿与第二志愿两所学校相差甚远,不可以这么草率。
俞项的态度变得很坚决,苏难二次争取,仍然被他否决。
“你不是说任由我选择吗?”苏难不依不饶地去挡他的路,“我不要复读,我就想跟你一起毕业,我的事我能自己做主!”
俞项在收拾衣服。
他明天约了客户谈生意,这单生意对他来讲很重要,所以他需要做足准备,今天就得动身前往外省,所以他实际上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跟苏难纠缠。
他让他别任性,等他出差回来后再谈,苏难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耐烦。
接他的车子也已经停在了门口,只缺俞项一人。
“十分钟。”苏难恳求道,“再给我十分钟行不行?我还——”
朋友催促的电话紧随而来,对方声量大,旁边人都能听得清楚:“我说大哥,还没好啊?是不是室友不肯让你走啊?有什么事等回了再缠绵行不行?”
朋友笑得不怀好意,话里话外尽是调侃。
苏难脸皮薄,这下子别说十分钟,就是一分钟他都不敢再要。
他帮俞项收拾,像贤惠的小妻子一般把人送出门,只道:“路上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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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俞项当天没走,如果在谈完生意赶回来的路上车子没有抛锚而且手机也没有因电量不足关机的话,兴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苏难在家等了他五天。
明明两天就可以回来的人到现在都还看不到踪影,而且,手机也打不通。
他快生日了,俞项说好要陪他过的,可他食言了。
外面下雨,苏难心焦地在家里不断转悠,刚开始有多焦急,天黑后就有多失望。
钟表的时针已指向九点,苏难最后一次给他打去了电话,得到的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他不等了,心如止水。
回想起那个朋友看俞项的眼神,苏难忽然间什么都想通了。
也许,他之所以想让自己复读是因为那个朋友?俞项喜欢他?所以他想让自己留在这里,他怕自己打扰到他与朋友的“相处”?或者,他并不是去出差,只是跟朋友“出去”了?所以关机?
不怪苏难胡思乱想,俞项离家时他们就生了矛盾,好几天都没有通话,现在还关了机,种种迹象表明,是有猫腻的。
晚些时候,蛋糕店给他打了电话,早就定好的蛋糕迟迟无人取,店里的员工对工作负责又认真,所以还是很贴心地来了电话提醒。
苏难这才记起——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原本是想等俞项回来一起庆祝的……
蛋糕已经付了钱,不能浪费,苏难穿好衣服出门,发现外面雨未停,他折身返回去取了伞。
路上苏难接到了一个电话,美味的蛋糕抚慰不了他跌至谷底的坏心情,可一个并未给他带来好消息的电话却瞬间让苏难重新振奋起来。
那人说,俞项的车因抛锚停在了半路,他与朋友被困住了暂时回不去,可他已经在落脚点给他准备了生日实物与惊喜。
苏难一听对方报来的那个地方距离他只有几公里的路,他开心坏了,公交车一停,他就下了车。
“你要来吗?那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让他下去接你。”对方这般说道。
一向节省的苏难拦了辆出租车,他着急询问司机,在得知过去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后,苏难松了口气。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低头去看怀里的蛋糕,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想,等见到了俞项,他就跟他道歉,复读一事他会好好跟他谈,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复读吧,俞项说得也对,不过迟了一年而已,他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
可苏难再也没有了努力的机会。
他拎着蛋糕等在了一处废弃的工厂后门,这里过于偏僻,下着雨的夜晚使得附近几近无人,唯有的一点灯光压不住浓厚的漆黑夜色,太安静,一种恐怖气息扑面而来。
苏难感觉到了冷,下车前他就给对方打去了电话,过去了五分钟却还是没有动静。
有面包车停在附近,下车的男人高大强壮,口罩起不到任何作用,男人身上戾气外露,苏难往后退了两步,再次摸出手机去联系对方。
此时他对忽然出现的男人并没有什么戒备心,只当对方是过路人,或许是冲着他身后这间工厂而来。
在男人距离苏难唯剩五步距离的同时,他甚至还往左边挪了一点好给男人让路,电话接通时,余光扫见他果然拐向了工厂的后门。
苏难再次松了口气,此时,电话也被接起。
“喂——”
声音戛然而止,身后蓦地扑上来一个人把他死死禁锢住,同时带有浓烈刺激味道的毛巾紧紧捂在了苏难的口鼻间,他竭力挣扎,四肢却很快松软并失去了抵抗力。
昏死过去之际,他似乎听到了男人可怖的桀桀坏笑。
苏难的人生轨迹在他生日的这一晚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同那个脱手摔烂的蛋糕一样,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撑着同样破烂不堪的身体战战兢兢地熬过一天又一天。
只是他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会是程夏,一向善良可亲的程夏在撕去那张伪装得近乎完美的人皮后,露出来的全是丑陋血淋的腥臭烂肉。
男人是程夏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几十年都没联系的亲戚早疏远了,到了程夏这里,还没路上遇到的一只小猫小狗来得亲切。
而且此人恶积祸盈,在他上门讨要巨款时男人刚刑满释放,程夏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会找上自己的,可在看到男人那双贪婪狼戾的眼睛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中骤然涌现。
歹意一生,再无好人。
过去的那点薄弱情谊无论是真是假,在浓厚的恨意面前一值不提。
程夏唯剩的良心不多,话说得随意且隐晦,但句句看不到一点生机,最后,他对男人说:“他欠我的,我不想再见到他,你看着办吧。”
男人收了钱便扬长而去。
原本只想让人悄悄消失,可没想到中间竟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手机里收到男人发来的几张照片时,程夏正要过安检。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凶残的施/暴相片,开了闪光灯,连其中的某些细节都拍得异常清晰,看着苏难那张饱受凌虐而无比痛苦的脸,程夏有过那么一点愧疚,随之却被无止镜的快意所代替。
他苦,别人也甭想好过。
还想跟俞项甜蜜?呵。
只是没想到,原本必死无疑的人却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十年后居然还可以与俞项重逢?!
凭什么?
凭什么他苦求已久的东西苏难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凭什么俞项最后吻的那个人依然是他?
凭什么他就得受尽苦难,一日复一日地忍受这副破身体给他带来的折磨和痛苦?
他不允许。
哪怕他将不久于世,也要在临死前把这对鸳鸯给打散,弄不死,那就把他再次打烂,让他余生永远再也拾不起来!
程夏猜对了。
俞项对苏难的“过往”一无所知,他一直在瞒他。
如若不然,一向骄傲清高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忍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玷污而无动于衷呢?
既然这样,那他便帮他一把,免得俞项一时识人不清上了当受了骗,一辈子的事呢,可不能马虎。
所以啊,俞项其实还得感谢自己一番。
呵呵。
“我从来没后悔过。”
程夏把苏难拉回沙发,自己则蹲在他面前,他抬手去摸他的脸,眼里带着怜悯,“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给那个男人钱,只不过……这一次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断气。”
苏难死盯住了程夏,他的脸是白的,眼睛跟嘴唇却红得妖冶。
居然有点诱人,程夏不可思议地笑了。
“如果当年你对我动了心转而爱上了我,指不定我就不对付你了,可是,世间没有如果啊,倘若有,我们也没必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察觉到苏难还想着要走,程夏很淡定地掏出钥匙,然后抓起苏难的手,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手掌摊开,钥匙刚想放下去,却被他掌心的那道浅疤所吸引。
程夏用指尖轻轻挠了一下,语气透着遗憾:“好了呢,有点可惜。”
苏难在看被他放在地上的钥匙。
他一边拿牙齿继续磨已被咬破的舌尖,一边伺机要去夺那把钥匙,前提是他得完全恢复力气,如果没有足够的力气与程夏抗衡,就算是拿到了钥匙他也出不去。
还得要有可以防身的武器,苏难把目光放在了程夏身后拿来盛果肉的瓷盘上。
“别急,钥匙给你。”程夏攥紧苏难的手不肯放,紧跟着真的把钥匙放在了他的掌上,“我可以让你走,你别担心。出了这个门,你想去哪里呢?找他吗?”
苏难想把手收回,没成功。
程夏神情温柔:“好歹朋友一场,道个别吧。”
话一落,他突然把苏难推倒,紧接着欺身而上要去吻他的嘴唇。
苏难不管不顾地挣扎,扬手朝程夏的脸就扇了过去:“滚开!”
动作太大,程夏被他揍了好几下,可是没关系,他越挣扎他就越兴奋。
“亲一口我就让你回去,哈哈,你别躲我啊!”笑声越来越放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让我——”
程夏的话戛然而止,他瞪大着眼,身体却缓慢地从苏难身上滑下去,最后软绵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苏难喘着气扔掉果盘,又把程夏还放在他大腿上的那条胳膊扔开,紧接着近乎脱力地去抓再次掉在地上的钥匙。
果盘重量不小,苏难砸向程夏时并没有使很大的劲,脑袋也没有破裂流血,可对方却一倒不起,人虽清醒,但已经没有了反抗力。
苏难不知他是真的力竭还是只是假装,他不敢多作停留,连忙朝门的方向走去。
地上的人却横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裸,程夏虚弱地唤他的名字:“苏难,别走……”
皮肤的触感冰凉发冷,苏难打了个颤,如避蛇蝎地甩开了他。
“苏难。”程夏还想继续挽留,“你走了我会死的。”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程夏艰难地扭头去看——苏难已经打开了门。
“呵呵……”他笑出了声,无力的身体跟着颤动起来,“好开心啊,我终于要死了。”
疯了。
这个人已经疯了!
“苏难啊,我要是死了你也差不多了,去医院看看吧,小心别被我染上病了,呵呵。”程夏对上苏难无比惊慌的眼,脸上只余疯狂,“我有艾滋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