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他在打量他

    苏难毫无意外地失眠了。

    其实他是有预感的，在发现许一晨跟林林的事情之后，苏难夜里便睡得不大安稳。

    短暂的睡眠里，他做起了梦，梦里，他反复喊着一个名字。

    实际上，苏难挺长时间没有想起这个人了。

    梦境十分离谱梦幻。

    梦里的男人还是十年前的模样，英俊而年轻，他身边攀满了光溜柔韧的年轻躯体，无数双手在抚摸拥抱，纠缠亲吻，梦境充满了暧昧色情，温度沸腾而灼热。

    苏难睁眼后，只摸到一手的湿热，他神情恹恹，并没有因为发泄而有所畅快，失眠会让他厌食，头疼，精神不济，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药吃了不少，效果却微乎其微。

    草草用过早餐，苏难总算有了点精神。

    一个月三十天，他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没有在店里的，小店员有些忐忑，寻思着自己是否犯了什么错误，要不然苏难为何一个杯子要擦上半天的时间，而且还擦得异常认真严肃。

    小店员内心是丰富且敏感的，短时间内已自行脑补了十几场充满悲泪的离别场合，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苏难仍在走神，直到客人指节轻敲了一下桌面，小店员才急忙挂上笑容。

    客人西装革履，身材高挑劲瘦，五官深刻立体，小店员咽了下口水，两颗眼球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似乎不管放在哪里都不大妥当。

    俞项点了杯黑咖啡，等小店员退开，他扫了一眼前台，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咖啡店里放着悠扬的轻音乐，环境幽静，苏难躲在休息间，他万万想不到，俞项会出现在这里。

    苏难不是没有想像编排过二人的重逢，最入魔的那段时间，每每失眠，他都会爬起来对着镜子不断地练习，不断地调整表情，镜子前的哭与笑，无不病态苍白。

    后来，苏难便不再、也不敢去做任何的想像，没料想，俞项竟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苏难很难不去关注打量他，从发现俞项后，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毫无抵抗力地粘在了对方身上，哪怕那天在深川大厦俞项没认出他来，但苏难心里还是雀喜的。

    他过得很好。

    这便够了。

    二十分钟后，小店员在第八次与苏难擦肩而过的前一秒，终于引起了苏难的注意，察觉到小店员的不对劲，苏难习惯性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毛病？”

    小店员喉咙一紧，差点脱口而出：你才什么毛病！

    “没什么……”

    “没什么你老盯着我晃？”

    小店员微微张大了嘴，心想，谢天谢地，总算还是正常的，他怕就怕自家老板突然间傻愣过去了。

    苏难笑道：“这两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店员被惊地原地跳了几下，连忙摆手说：“老板，您要有事可以先走，我一个人行的，放心，我一定能把店给您看好。”

    “……”

    苏难其实不太能理解小店员的激动，他点点头：“好的，等小张回来上班我给你批假，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苏难在小店员“感恩戴德”的目送下离开了咖啡店，他去了趟超市，打算晚上自己做饭，结果忙活了半天，只吃了半碗便撂下了筷子，苏难按了按胃，有些难受。

    他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默默忍受。

    苏难是被敲门声惊醒的，身上因为没披任何毯子，手心脚心发凉，苏难睁开眼看向时钟——晚上十点整，他睡了一个小时。

    他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乎没跟邻居来往，朋友也极少，大晚上的，苏难不知道会有谁来找他，防备意识较强的他警惕地瞄了瞄猫眼——是白筝。

    苏难松了口气，他把门打开，气息虚弱：“白小姐，这么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除了白筝和她的女儿，还有一个男人，有男人不奇怪，问题是这人是俞项。

    居然是俞项。

    苏难瞬间懵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人白天刚来过他的咖啡店，更是苏难梦里永恒不变的主角，前一秒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十分遥远，可是现在，他们几乎面对面。

    与苏难不同，俞项很淡定，他的西装外套披在白筝身上，衬衣下的肌肉轮廓精实悍利，宽肩窄腰，能看出他平时不乏锻炼，此时，他微垂着眼皮，眸光落在了苏难身上。

    他在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