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连续十日的暴风雪, 将整个世界冻成了一个超级大冷库。
在这样的超级寒潮之下,西山基地中原本热血澎湃,积极踏出脚步、梦想着赶紧适应环境走出基地的人, 一个个都又蔫了下来。
所有人都颤抖着身子, 挨挨挤挤地围靠着坐在能量塔下面。
原本从能量塔到侧门破窗处沿路摆着的炉子,在气温跌破零下100度的时候,就不得不收了回来,放置在人群的外围。
能量塔的热量辐射范围有限,外围处的温度和内圈的温差可达到几十度, 多这些炉子, 也能多给外围的人带来一点暖意。
在社区办议事会的组织下,老人小孩以及带病在身的人团坐在能量塔内圈, 其他的则依次往外,身强体壮的中青年男女基本都只能在外圈。
虽然他们一个个体格强壮, 相对耐寒很多, 但这样的极度冰寒之下,也只能裹着大衣瑟瑟发抖, 为了扛过去, 都开始跟着各小组的队长跳操活动着身体。
初级功能的能量塔提供的热量已经不足以满足大家的需求了。
此时能量塔中能源的投入是以往的好几倍, 火舌喷涌而出, 呼呼有声,饶是如此, 外围的人仍不断瑟瑟发抖着。
就算加大了投入,但这个能量塔本来就是个初级的半成品, 根本不足以抵抗这样的极度深寒。
特别是当气温达到零下110度的时候, 就算地板上铺了厚厚的隔热板, 能隔热, 按理来说就能隔冷,又垫上了厚厚的地毯以及皮毛,但还是有冷意不停地往上涌,隔着厚厚的衣服往他们骨子里钻。
整个基地墙壁、天花板上都是厚厚的冰霜,能量塔旁的天花板四周,冰霜被高温熔化成水滴落下来,还未到地面又被冻成了冰粒子,好似局部下起了小冰雹。
议事会的人看着加大投入的燃料,一个个急得眉头越皱越紧,加上这炉火一烤,好几个人都起了满嘴的泡。
关于西山基地地形勘测的那些资料,已经大范围地拓印出来,发到各小组负责人的手中了。
哪里可能会藏有煤矿、怎么合理规划路线、如何敲动冰层土层采矿……这一个个的都是问题,必须要让大家一起集思广益,议事会中的众人也在尝试推理着各种可能的招。
隔雪山采矿,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但如果不这样做,等待所有人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一时之间没有好的办法开采到煤矿,那至少可以从西山上将那些被暴风雪压倒的枯树扛回来,暂且也能多撑几天。
外出,是势在必行的。
不仅仅是燃料,食物也需要补充。
极寒之下,人们要想维持生命,就需要更多的能量补充,这也就意味着每日消耗的食物越来越多了。
现在别说是西山上了,包括基地内原本的农业种植院以及养殖院都是一片冰封霜冻。
所有的土地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人们自己取暖都难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燃料来供给土地保暖。
因此,所有的种植物都早早就冻死在冰霜当中,所有的家禽家畜也都难逃一劫。
整个基地几万人,每日需要消耗多少粮食呢?少了可持续运转的收入环节,仅靠之前储备的粮食,大家又能撑多久呢?
粮食、燃料这两大问题,宛如两座巨大的山一般,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底。
在这场超级寒潮中,就算西山基地尽可能地保证了取暖以及饮食,但还是有不少人永久地长眠于深寒当中。
当温度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算是坐在能量塔周边,背对着能量塔的身体一侧都有驱逐不掉的极寒在不断地浸透着五脏六腑,一半火热一半冰冻的冲击,让人更受煎熬。
短短几日,基地内暂时用来存放遗体的空间越来越大,每次抬来一具遗体,众人心中都有一股巨大的悲怆感。
谁知道下一个被抬过来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当暴风雪终于停下来的消息,经由第一个人靠近窗边的人喊出来的时候,整个西山基地的人都先是一愣,随后个个都跟疯了一般,立马站了起来,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兴奋。
停了,真的停了!
伴随着雪停,天色也开始慢慢亮了起来,再也不是暴风雪时那阴沉沉的天了。
天光硬着满地的雪光,天地之间一片亮堂,令人瞬间充满了希望。
会有日出吗?
他们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身体虽仍在能量塔下,心却一个个都飞出了基地之外。
直到指针到了下午2点,众人才终于失望地承认并不会有太阳,但也有值得庆祝的事情——温度回升了!
暴风雪停了的第一天,气温回升到零下95度。
暴风雪停了的第二天,气温回升到零下80度。
暴风雪停了的第三天,气温回升到零下65度。
一日比一日高的气温下,基地又开始一步步削减燃料的用量,众人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们挺过了这一波极寒!
最终气温定格在零下60度左右。
虽然仍是人体难以忍受的极寒,但是对比起最艰难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了。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反复尝试训练,基地中绝大多数的中青年已经可以穿戴得整整齐齐地走出西山基地。
甚至连老人小孩,都在不断适应着零下60度的温度,开始尝试着离开能量塔的范围。
零下110度的温度都感受过的傅晚宁一家,对于零下60度的低温适应得很好。
他们在零下八十几度的情况下都可以坐着雪橇前往西山基地,更何况是这区区零下60度。
也因此,在连续3天都是零下60度的温度,确定了这个低温会宛如之前的高温70度一样,成为常态之后,傅晚宁一家就上了西山。
原本郁郁葱葱,各种树木野草窜天长的西山,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峥嵘的棱棱角角。
西山成了一座巨大的平滑光整的雪山,一眼望去都是和缓的弧度,满眼灿烂的白,雪层与天际几乎融成了一个颜色,让人望不到边际。
傅晚宁站在这样的西山之下,油然而起的是一股内心的渺小之感。
以前从山脚往上看,西山上层层叠叠的野草树木就是天然的屏障,望不到林的背后是什么。
现在逶迤的雪山连绵不绝,人若行走在上面,便宛如一粒沙被置于沙漠当中。
她惊叹于这壮丽的山色雪景,亦惊叹于团结一心的人类有多么可敬。
这样一座绵延壮丽的山,曾经被西山基地几万人划区而治了两年,收获了数不尽的生存资源。
等到真的上了山,她才发现,攀登雪山与攀爬普通的山,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回事。
雪山的表层还是松软的,每一步踩下去,都会深陷雪层当中,走一步就要拔一次腿萝卜。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搜寻物资谈何容易!
傅晚宁拉着妈妈的手,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道:“妈妈,你还记得怎么滑雪吗?”
“滑雪?老久远的记忆了,十几年前和你爹去京都天山滑雪场摔了后,可就再也没碰过咯!”苏雨秋看着这漫漫雪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在专业的滑雪场上她都觉得滑雪并不简单,更何况是在这起起伏伏的雪山上呢。
傅晚宁转过身开始朝家里的方向走去,笑着道:“极寒可能至少也要持续三年,忘记了没关系,接下去
的每一天,你都可以学!走吧,和我一起回家找装备去!”
傅展书牵起妻子的手,也笑着道:“没事,这次我一定把你教到会为止!”
以苏雨秋的家境,自小也是玩遍了联邦大江南北的,不过她胆子不大,各种极限运动都不爱尝试,滑雪冲浪这种看着比较不好驾驭的运动也兴致缺缺,是以滑雪的技术实在是一般。
十几年前摔了后更留了点阴影,再也没有滑过雪了。
傅晚宁与傅展书倒是这方面的行家,滑雪技术都非常高超,再有前世的经验加成,这对她来说小意思。
她将视线投向陆域,陆域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道:“放心,我会。”
和傅晚宁一样,在自身早年经历与前世经历的叠加之下,陆域也相当精通此道。
到了家,傅晚宁从仓库中找出了滑雪板、雪杖、固定器、雪鞋、头盔、护脸套头、雪服雪裤、护具、手套等各种装备。
再加上他们日常不离身的滑雪镜,整套装备都齐全了。
四人都各自穿戴完毕,这才出了门。
久不滑雪,笨重的雪鞋让苏雨秋的步履都显得格外沉重起来,好在傅展书有耐心,牵着她一步步教她重头开始学起。
“来,不要怕,身体慢慢向前倾,对对,保持双脚和肩同宽并平行,做得很好,握紧雪仗,将它慢慢倾斜着往后推……”
“爸爸你慢慢教妈妈,我先出去看看!”
傅展书还在一字一句教着,傅晚宁声音远远传来,已经一马当先撑着雪杖滑了出去了。
傅展书转过头看着女儿的背影,与苏雨秋相视一笑,他们特别特别喜欢从阴影中恢复过来后,朝气蓬勃的女儿。
两旁的雪景飞快地后退,耳边的风在呼呼作响,傅晚宁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插上了翅膀的鸟儿,在蜿蜒起伏的西山上,借着下滑的劲头往上冲,高高凌空而起后,又猛地落下朝着另一个风向疾驰。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身后的陆域紧紧跟着傅晚宁的步伐,茫茫雪地之间他的眼中好像只剩下前方那一抹耀眼的红。
傅晚宁就像坐在魔毯上的精灵一般,他听不到她畅快肆意的笑容,但却感觉这一刻的她一定格外的快乐。
苏雨秋用了3天的时间,终于彻底学会了如何在没有雪道规划的西山上滑雪。
借助着滑板雪杖以及专用的登山鞋,几天的时间内,他们也大致探索了一番西山脚下临近别墅区的这一大片区域,从中挖出了不少的木头以及被风雪抽打得伤痕累累的各种果子。
极寒降临时,无数树木都被暴风雪连根拔起,又被厚厚的积雪掩埋,此时放眼所见的厚重雪层下面,藏着无数可利用的宝贝。
这一日,傅晚宁刚从雪地中用力拔抽着一根约有她拳头粗的木头,伴随着“簌啦”一声响,长长的木头猛地被抽出,纷纷的雪被扬起又落下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木头底下窜了出来。
傅晚宁一惊,视线第一时间追了过去,那黑影却飞快地在雪地上跳了几跳,落入一个小雪坡中,顿时没了痕迹。
傅晚宁站了起来,与一旁的苏雨秋对视了一眼,提起呼吸,轻手轻脚地朝着那方向走了过去。
小雪坡的背面同样一片雪白明亮,哪里有什么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