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忍者神周
男人冲进曲折回环的小巷,深夜的脚步在窄且幽暗的巷子里急促而凌乱。
而在那之外,还有另一道从容不迫的脚步声,像是在奔赴一场下午茶,优雅而惬意。
他跑掉了一只鞋,却没来得及去捡,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稍一停顿便会被它抓住,吞噬每一方血肉。
他慌不择路地拐一个弯,却意外地发现那竟是条死路。他急忙后退,身后优雅的捕猎者却已踏入了小路。
“猫和老鼠的游戏结束了,”那人身着长风衣与皮鞋,头戴一顶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礼帽,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有一种贵族的优雅,“难得亲自出来狩猎,只遇到你这样的货色,说实话我还挺失望的。停止反抗吧,在我不耐烦之前。”
他伸出那只裹着手套的手,血红的嘴唇微微勾起。
“不,不要……我不想死……”男人惊恐地后退,寻找着可以翻越身后围墙的垫脚石,“救,谁来救救我……”
“救命——!”呼救声戛然而止,男人被扼住脖颈,双腿无助地在空中踢蹬。
“救……”
银光乍现,那名贵族似的男子抛下男人,警觉地后退数步,笑容丝毫未减:“真是好久不见,猎人先生。”
被称作猎人的男子手握长刀,挺拔修长的身形包裹在漆黑的皮衣中,冰冷的神态却没能令他俊美的容颜失色半分。
他将刀尖直指对手,冷声道:“你可以滚了,恶臭吸血鬼。”
“那可不行,我看中的猎物,就算是歪瓜裂枣,我也不会随意丢弃的,”吸血鬼舔了舔嘴唇,苍白的面颊毫无血色,“除非……”
一把短刀弹出吸血鬼的衣袖,猎猎生风。
猎人急速后仰躲过锐利的刀尖,长刀铮铮低鸣,与吸血鬼厮打在了一处。
而那名被视作猎物的男子早已趁乱溜走,小跑着迅速远离战场。
——终于下班了。
钱周抬手擦了一把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希望不要留下淤痕。
你说你,吸血就吸血嘛,掐人脖子干嘛?他可是半个有家室的人,雁衡见到会担心的好不好?
钱周用毛衣的高领遮住下巴,双手插进外套口袋,冷得直哆嗦。
这是他时隔近三个月再次见到剧本,似乎知道一遇到雁衡它就会立刻像鬼魂遇上除灵师那样魂飞魄散,剧本还是趁着钱周下课之后,回家之前那段时间悄咪咪出现发布的任务。
钱周为这个明显超越世界观的任务震撼了一分钟,吸血鬼、血猎和人类少女的三角虐恋,而他从不知道他们这座安守本分的东方城市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吸血鬼。
钱周对此……欣然接受。有钱不赚王八蛋,他并不排斥偶尔的外快,尤其是这个报酬只需要熬前半夜便可以轻松获得,代价不过是一条可能被掐出淤血的脖子。
不过,最近这么多主角,还一个比一个需要更大的空间,这座城市真的容得下吗?
不同的主角需要的空间是不同的,这与主角本人的设定挂钩。越玄乎的设定需要的世界观越大,那些动辄天下苍生的主角毫无疑问需要独占一个世界,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打个喷嚏影响全球经济的总裁们也需要一个世界,而那些高中生谈谈恋爱考考大学的情况就可能在一座城市里有好几个。
而先是雁衡,后是吸血鬼,难道要这两个主角抢地盘吗?虽然要真抢起来雁衡绝不会输。
钱周原路捡回自己的鞋,雁衡这时候应该已经睡了,和这座城市一起。
他慢悠悠地走出小巷,恰好与一个急匆匆的女孩擦肩而过。女孩头也不回地冲进小巷,像是学生在饭点冲进食堂。
如果钱周没猜错,那这位应该就是这次的另一名主人公了。他没有试图提醒她巷子里正在进行一场怎样的激战,就算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听,如果主角听得进话,那就不会有那么多故事了。
他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那女孩有些眼熟,似乎前些日子刚见过。
哦,对了,又是那家小蛋糕店。当时宋昊阳还非礼人家来着。好像叫什么颜梓竹?
因为她的名字太独特,钱周就顺带记住了,这通常时候会成为下一个主角的提示,寻找潜在的主角是npc的职业素养之一。
想到王秋儿似乎与她认识,钱周微微一笑。
醒醒,来活了,还是个大的。
钱周在满城寂静中回到出租屋,轻手轻脚地开门。剧烈运动之后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就算出门之前为了瞒过雁衡洗了澡,钱周还是在脱了外套之后便直冲浴室而去。
而就在他经过客厅里的那一张小沙发时,无意间的一瞥让他注意到了沙发上缩成一团的人影。
钱周被吓得仰倒,险些吭哧一下跌坐在地。
这憨批大半夜的有床不睡来沙发里缩着干嘛?
他摸了摸依然在怦怦狂跳的心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拿寿命和雁衡同居。
或许是敏锐地听见了动静,雁衡在沙发里动了动,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在与钱周目光交汇的那一秒,那双眼睛骤然清明,雁衡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向钱周直扑过去。
“哎哎,你把我吓得半死还不够,想干脆压死我是不是?”钱周艰难地接住雁衡,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没有,”雁衡好歹是自己站住了,但仍像树袋熊似的挂在钱周身上,“刚刚醒来没有看到你。”
他在黑暗中嗅了嗅钱周的脖颈,淡淡的汗味:“你去跑步了?”
钱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索性没开口,让雁衡自己想象。
“好了,睡觉去,我得洗澡。”钱周敲了敲雁衡的脑门,后者识相地退开。
人都醒了,再轻手轻脚也没有意义。钱周拿了衣服,将雁衡关在浴室门外。
刚刚那模样怪可怜的,像只湿漉漉的小狗。钱周不知为何想起半夜醒来发现父母出去过夜生活的可怜小孩,洗澡的速度不自觉快了。
他擦着头发回到房间,发现雁衡站在折叠床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钱周俯身掀开雁衡的被子,意外地发现一片濡湿,“你……尿裤子了?”
雁衡:……
“不是,”雁衡拉起被子抖了抖,“水倒在上面了。”
钱周摸了摸那片深色,湿哒哒还会滴水,像是雁衡往上面浇了一整壶凉白开。他有些头疼,他记得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被单和毯子了。
在所有的不死心翻找宣告无效之后,钱周关上柜门陷入沉思。
这样的大冷天,他也不可能让雁衡就这样在潮湿的被褥间睡下,直接凑合着睡地板更是不现实,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
“换身衣服,我们找家宾馆睡。”钱周宣布,并带头套上了外套。
“……可是我很困。”
“小区外面就有一家,五分钟就到了。”
雁衡说不过他,只好答应,不知为何看上去相当郁闷。
两人噔噔噔下楼,闯入灯光昏暗的宾馆大厅,对昏昏欲睡的前台小姐出示身份证。
“现在没有双床房了,”前台小姐打了个哈欠,细长的手指在电脑上摸来摸去,“单人房也没有。”
钱周寻思现在也不是旅游旺季,怎么就没房间了:“那你们有什么?”
“大床房。”
钱周:……那还不如回家睡呢。
两人走出宾馆,像两个无业游民。
像是被前台小姐传染了,钱周也打了个哈欠。
再拖下去要天亮了。他想。
附近也没别的宾馆了,最近的一家也要半个小时,还不知道有没有房。
“算了,回去吧。”钱周叹了口气,办法总比问题多。实在不成,就只能……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两人站在钱周床边面面相觑。
“你干嘛?”雁衡拽住钱周的衣角,垂着眼睛,“我困了。”
“我去外面,厕所的门关上。”钱周扛着被子,让人感觉他今晚就要去远航。
是的,这便是他最后的杀手锏,将床让给雁衡,找来吹风机,干而睡之。
“你累了,”雁衡坚持,“睡觉。”
“没事,你知道我明天早上没课。”钱周安慰地揉了揉雁衡的脑袋,抱着被子就要出门。
他还没来得及开门,领口传来一股大力,一只手夺过他怀里的被子丢在折叠床上,而他自己被丢上了床。
“你睡,”钱周居然从雁衡气势汹汹的模样底下看出了某种委屈,“我去弄干。”
钱周看他气呼呼地摔门而去,面色一时复杂。
他哪里看不出雁衡的小九九,雁衡自己假装忘记了,但钱周可是记得他是能用万能的灵力把被子烘干的。
但是有些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今晚开了个头,接下来的每一天,雁衡估计都会找借口钻进他的被窝,大冷天的,一张床,一条被子,两个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这要不在哪天发生些什么,钱周倒立吃翔。
还有两个月,忍忍就过去了。他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