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久真莉病情恶化
每天我都尽量在餐厅里多忙一段时间，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这样在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的时候也不会显得那么的无助和畏惧。
一个人睡觉是不敢关灯的，我总会在客厅里亮起一盏小夜灯，偶尔会碰到水喝多了起夜的情况，我会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上完厕所飞奔回房间，有时候会忘了关灯，我索性就让它们开着，它们算是我的守夜人。
总做噩梦，梦到过好多次今井老师的笑脸，梦里的他把我们家的家具全挠花了，总感觉他在门外偷听我，我很怕从门底的缝里看到两团黑影，每天睡觉前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检查门锁。
现在的我是没心思照顾小夜了，我托阿树帮我照顾他，麻衣很开心，让阿树给我带来了很多糕点当做谢礼，那天我在吃东西上面可是一点约束都没有的，爽极了。
我吃了六个甜甜圈，一大桶冰激凌，两个鲷鱼烧，一整只烤鸡，一小桶mm巧克力豆，一整盒的牛肉卷和三杯奶茶，放纵食欲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其实我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的，可现在正值毕业季，店里太忙了，我想多帮点忙，让爸妈能多休息休息，爸妈已经长白发了，不应该太操劳，另外我也想感受一下真正意义上的私人空间。
一个人的生活，怎么说呢？有苦有甜，爽是肯定的，但很孤独很害怕，和人接触的少了我也很容易乱想。
久真莉的病情愈加严重，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纯一他每天都处于极度繁忙的状态，我的电话总是打不进去，他只能在有空的时候联系我，有时候我们可能整整24个小时都说不上一句话。
我不会计较什么的，这是久真莉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了，我不可以连这段时光都剥夺掉。
可是我嫉妒，嫉妒的发疯，一想到纯一像拥抱我一样去拥抱她，我就恨不得把玻璃杯咬碎吞进肚子里。
我想我体会到了久真莉曾经的感觉，想要一个人你却得不到他，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别人，你不能去打扰他们，你只能躲起来自己发癫。
抓心挠肺，感觉心脏上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你只能隔着皮肤戳一下胸口，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那种不适感。
难受，真的难受，生孩子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我感觉很窒息，像在大夏天的时候出去跑了一圈，你浑身是汗，穿的衣服是不吸汗的，衣服还要紧贴在你满是汗水的皮肤上，然后任凭汗水干在你身上，你还没办法洗澡，头发一缕一缕的，脸上冒着油，汗干在身上了之后黏糊糊的，好不容易洗了个澡外面又下起了闷热的雨，你身上的洗澡水加汗水擦都擦不干净……
你懂吗？我想我描述的那种痛苦已经很清楚了。
终于在第21天时，我忍不了了，我任性的开着车去找他，我只想出去转转，说不定在哪会偶遇到出来买东西的纯一呢？这样就不是我刻意要去打扰久真莉治病了……
没有……我找不到他，找遍了每一个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全都不在！
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我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色，要下雨了，现在的我很恍惚，感觉随时会昏过去，我坐在路边等着雨水浸湿我的身体。
“轰——”
好大的雷，我被吓了一跳，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大叫，纯一会不会在下一秒撑着伞抱住我？他会不会又骂我淋雨？他会不会把我抱到车上然后开车带我回家？
他不在，他还是不在。
我打开手机，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我快要疯了，想必是因为没有睡觉吧，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精神病。
雨好大，比我们家的淋浴还要大。
淋雨的感觉不错。
我好像清醒了点，又很困，我躺在地上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我的鞋里灌满了水。
我上了车，这一刻很困，躺在后座上睡着了，外面还在打雷。
我是被冻醒的，手脚冰凉，衣服紧贴在身上，雨变小了不少，我打算回去了。
一路上我都在打哆嗦，好冷，这下要感冒了。
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是好困，刚才差点在浴缸里睡着。
我昏睡了过去，半夜被冻醒的，我躲进被子里，可还是好冷，我把自己裹起来，好像发烧了。
我坐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天一夜，睡着了很多次，做了无数个梦，感觉自己加重了不少，我很久没吃饭了，浑身无力，抬一下手要用很大的力气，胳膊一直在发抖。
我想我又一次的昏了过去。
这一次我是逼着自己起来的，我要吃药，我要治病，我不能让发烧给我留下后遗症。
我用最后的力气爬去客厅，我终于下来了最后一节台阶，刚才差点翻下来。
我马上就能拿到药了——还有最后一点路——我好晕……眼前一片漆黑。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墙是白的，天花板也是白的，床好软好温暖，身体好受了很多。
我观察着周围，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现在还是没多少力气，费劲的撑着自己坐起来，我现在身处一个纯白的房间里，旁边有几扇很大的落地窗，这里的家具摆设也都是淡色系的。
我……难道说？死了？？！！！
我掐了自己一把，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掐自己还是很疼的，把自己疼的“嗷噢”了一声。
还会疼，那这里就不是天堂吧？应该吧……
我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这里没有我的鞋，我光着脚往门外走，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阿羽。
“阿羽？！”
“你醒了。”
我看着四周，完全不记得这是哪里，这不像是阿羽的家，装修又和他家的风格很相似，心想可能这是他的另一个家吧。
“我怎么会在这啊？”
“饿吗？”
肚子配合的叫了一声，我捂着肚子有点害羞的笑了一下，他过来扶着我去了餐厅。
他为我盛了一碗粥，交代我要喝光。
粥太烫了，我边吹边喝。
“阿羽，我怎么在这里啊？我不是在家吗？”
“我联系了你一整天，你一直没有回消息，我就想你可能出事了，前天去你家里找你，发现你昏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前天？我睡了这么久啊？”
“怎么会发这么高的烧？”
“淋了会雨。”
“纯一呢？”
“他现在在忙。”
“忙到你生病都不能回来吗？”
“……”
阿羽握住了我的手，我回握住他，对他露出了一个“我没事”的笑。
“你先吃点东西吧，我试着联系一下他。”
“不要了，他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就…他朋友现在因为绝症快要去世了，他在陪着她。”
“为了陪那位朋友，可以扔下你不管吗？”
“她快要去世了嘛，我总不能不让他去吧？那也太自私了。”
阿羽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你先在这里住着吧，等你身体康复了再走。”
“阿羽，谢谢你救我，不是你我可能这会都快死了。”
“以后不许再淋雨了。”
“好啦，以后不淋了。”
被朋友关心的感觉真好，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也回抱住我，我们拥抱了几分钟，我把粥喝光了，他把我扶回了房间。
手机上有纯一发来的消息，他说他和久真莉现在在医院，过几天他会回来一趟。
我不想见他，我心里在跟他闹别扭，可我又特别想他，我又不想理他，那该怎么办呢？
他的朋友快要因病去世了，我还要跟他置气吗？
要。
我野原澈子就是这么一个小气的人。
我决定先不回去了，我也不回复纯一的消息，只每天给他报一下平安。
我给他发消息：我最近在朋友家，先不回去了。
我给成美发简讯说，让她通过阿羽联系我，我最近要休息几天，然后开了飞行模式。
阿羽很欢迎我，他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这里住到想走为止。
和阿羽的关系在这几天有升温，我们比以前更加熟悉了，认识他这么久，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有着很多小缺点的普通人，我以前总感觉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我们在画室里给彼此画画，他教给我怎么雕刻，我差点划到手。
我给他化妆，他帮我梳头，他的手指很柔软，他的动作温柔，我躺在榻榻米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阿羽不在。
我打开手机，一瞬间弹出了几百条消息，语音信箱也满了，全部来自纯一。
“老婆，你去哪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
“为什么关机？”
“你不想我吗？”
“你在哪？”
“我回来了！”
“你人呢？”
“你失踪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好想你，你可以回来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
“回来！回来！回来！”
“老婆我好爱你！你快回来！”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发飙了！”
“我错了！你回来吧！”
“老婆老婆老婆”
“出来快出来！老婆快出来！”
语音信箱里的纯一先是疑问的语气，然后是质问，然后是愤怒，然后是恳求，最后是哀求。
是时候回去了，我没有等阿羽回来就走了，到家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他说让我有空再去找他玩。
和纯一又错开了，他在一个小时前刚刚离开，家里有很多东西，可能是他的道歉礼吧。
我可没有原谅他，给他回了一条：礼物已收到，感谢。
收到消息的他在一个小时内就赶了回来。
纯一长了些胡渣，看到他的那瞬间，我的气顷刻间就消了下去，冲过去跳到了他身上，他抱着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我抱着他，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老婆，别生我气了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他用力的亲了一口我的脖子，胡渣扎的我有点疼。
“老婆，久真莉她……没有几天了。”
“那你去吧，陪她吧。”
“老婆……”
“反正你可以为了她随时都能抛下我！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天怎么过来的吗？！”
“老婆——”
“你去吧！当今天没有见过我。”
我松开他，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他牢牢的按住我的腿，一脸哀伤的望着我。
“老婆，”他有些疲惫的闭了下眼，深呼吸了一下，“不要这样好吗？我好想你。”
纯一的双眼里有了很多的血丝，眼眶周围还有一些黑眼圈，想必这些天他一定是极累的。
“对不起纯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知道，”他亲了一下我的嘴，“我都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我保证，之后我只陪在你身边哪都不去好吗？”
“老公——”
我好爱他，主动的吻住了他，他回吻我，我们拥吻了很久。
这一次我们做了很久，像是最后一次一样。
他要走了，我抓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他抱住我，我们拥抱了十几分钟。
他必须要去了。
我送他上车，他从车窗中探出身子来又亲了我一口，我后退，让他好把车开走。
他看了我好一会，最后开口。
“老婆，你跟我一起去吧，怎么样？”
“一起去？久真莉不会介意吗？”
“不会的，来嘛，上车，来。”
“还是不要了，她本来就讨厌我，我再和你一起去看她，她可能要气死了。”
纯一从车上下来，把我搂入怀中，眉头轻锁，言语中透露着疲惫。
“老婆，陪我去吧，好吗？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感觉自己精神快要崩溃了……久真莉每天的情绪都很差，我快要承受不住了……你在的话我还能坚持的住。”
我心疼的摸着他的侧脸，手指触碰着他的胡渣，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我怕刺激到她的情绪会加重她的病情。”
“我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就目前她的情况来说，受什么刺激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可能撑不到月底了。”
“啊？”
“陪着我好吗？我怕我在她走之前就崩溃了，你也当帮帮她，好吗？”
“那你帮我一起收拾行李。”
“好。”
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我收拾了一些必备品和换洗衣物放到了后备箱，这次是我开车，纯一实在是太累了，我想让他休息一下，他睡了一路。
久真莉见到我没有意外，她好像早就料到了。
她面容苍白消瘦，好像一具骷髅，她头上带着一个粉色的头巾。
“纯一君，果然还是放不下澈子呢。”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用尽了力气才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哀求过纯一君无数次，不要带你来见我，他还是这么做了。”
“澈子也是担心你才来的。”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呀？”
久真莉现在已经不想再掩藏什么情绪了，她很累。
我不讨厌她，只感觉很难过，就算她觊觎我的纯一，我也不想让她有这种结局，她只要离我们远点就行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口马口非也止不住她的疼，看着在病床上抽搐的久真莉，我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
谁能来救救她？谁能来帮帮她？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坐在那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