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谷
这是桃苗苗一百年来第一次走出山谷，虽然离开是她要求的，但其实她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多少好奇心，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和圆子哥哥永远待在山谷，可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终将有分开的一天。
因为她是妖，而敖原是仙。
以她的修为，她是不可能飞升成仙了，她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好好地陪在圆子哥哥身边，结果一切妄想都被一份玉简打破了。
那份玉简让她知道，原来圆子哥哥在山谷待着只是为了历劫而已，一旦劫难过去他就会离开山谷的。
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辰月从出了林子，就见桃苗苗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她在想那人。想起那个仙人最后对她说的话，她就一阵阵后怕，忍不住教育桃苗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可是一只妖精，不能总被仙人牵着鼻子走啊。”
桃苗苗有些莫名其妙：“我没有被牵着鼻子走啊，圆子哥哥对我可好了。”
辰月表情一顿，确实那人对桃苗苗好的没话说。
不过，整个山谷就只有一仙一妖，不由地让她有些多想，她严肃起来问：“你在他身边这么久，有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啊？”
“嗯……”想到敖原，桃苗苗眼睛都亮了，她露出满脸的笑说：“小苗喜欢圆子哥哥。”
辰月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桃苗苗，“你才多大？顶多也就刚刚化形，在妖族里还是小孩子呢，懂什么是喜欢不喜欢。”
看桃苗苗如此依赖那个仙人，就是不知那人在心里对小苗是怎么想的，表面看起来他对待小苗的态度是挺好，反正是比对她好多了。
辰月不由地心生感慨，明明她长的这么美，那个仙人竟然下手毫不留情。
她抬手摸了摸耳边的红线，暗自感叹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多大了。”
桃苗苗想了想说：“不过我和圆子哥哥待在一起，已经有一百年了。”
“一百年？不会是从你还没化形的时候，你们就待在一起了吧？”
辰月惊诧地看着桃苗苗，猛地恍然大悟，怒气冲冲地道:“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把你当童养媳了。”
“什么是童养媳？”桃苗苗歪了歪脑袋，一脸茫然。
辰月信誓旦旦地说:“人间有一种说法，就是把小女孩从小养大，让她学会乖乖听话地伺候人，等长大了再嫁人生孩子，还不断毒打她虐待她，让她成为一个工具。”
桃苗苗听不得别人说敖原的不是，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圆子哥哥对我很好啊，从来没有虐待过我，还给我灵气，指导我修炼。圆子哥哥还说，等他历劫之后，还要助我成仙呢。”
说到成仙，桃苗苗神色黯然地停住了。
她修炼了这么久了，却一点法术都施展不出来，如果不是她的容貌不老，她还以为自己就是个凡人呢。
辰月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历劫？我看他八成是要拿你渡劫，不然怎么可能对你这么好。”
桃苗苗急了，其实圆子哥哥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历劫的事，只是她无意中看到了，她想要跟辰月解释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辰月的手捂住了。
“嘘，那边有声音。”
辰月从树后探出头，朝大路那边望了望，只见远处出现了很多人，他们手上都拿着铁锹、锄头之类的工具，陆陆续续地往山上走。
桃苗苗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赶紧离那群人远一些，可是还没等她抓住辰月，对方就已经大步往前，拦住了一个落单的男子。
“这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男子被拦，本有些不耐烦，可是定睛一看，是一个美艳的女子，便咧开嘴一笑，“姑娘是外地人吧，我们这……嘿嘿，没啥。”
“山上是有什么宝贝吗？”辰月好奇道。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宝贝。”男子连忙摆手。
辰月见男子不肯说，还以为是山里出现了什么山神地灵，那可是提高修为的好东西。于是抬手就冲男子额头射过一道光。
男子瞬间呆滞了双眼道:“是玉，山里挖出了好多玉石。”
听见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辰月便挥手放人离开了。
男子走了好远才回过神，他在原地愣了片刻，正奇怪自己好像是断片了，就被身后不断涌上来的村民打断了思绪，他赶紧把疑惑抛到脑后，往山上跑了。
桃苗苗心惊胆战地靠近辰月，不解地问:“姐姐你怎么和人说话啊。”
“那有什么，他们都弱的很，我一个小法术，他们就动不了了，回头我教给你啊。”辰月自信地转身就走。
桃苗苗站在原地摇摇头，“不了，圆子哥哥让我离人远一点，说凡人特别危险。”
辰月满不在乎地开口:“你别听那仙人瞎胡说，凡人哪里危险了？”
说着回头一看，就见桃苗苗还在原地站着不动了，于是奇怪地问:“怎么不走了？”
桃苗苗不确定地问她:“姐姐，我们刚从这条路过来，还要再回去吗？”
“额……”辰月朝周围看了看犹豫了。
桃苗苗迟疑地问:“姐姐迷路了吗？”
辰月面对桃苗苗疑惑的目光，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迷路的事实。
她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想了想看来现在只好去找找其他妖怪问问路了。
“我们先去镇上吧。”
辰月说完，见桃苗苗皱起了眉头，解释道:“我现在忘了回家的路线，只能让别人来帮忙了，到人多的地方，就藏匿的有其他妖怪，到时候我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桃苗苗点点头，“好吧。”
“那咱们走吧，人多的地方我可熟悉了。”
两个顺着宽阔的大路往前走，越走见到的人也就越多，等到了小镇上，桃苗苗已经对周围人来人往、商贾叫卖的状况适应了。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将落未落，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辰月带着她寻了一间客栈走进去，对倚靠在柜台边的女子道:“老板娘，安排一间房间，再备些好吃的饭菜。”
老板娘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喊了声:“小二！”
“哎，来啦。”店小二突然从老板娘身后的帘子里面跑出来，站在俩人身边，指着楼梯往上走，“姑娘，楼上请。”
辰月搀着桃苗苗的胳膊走上去，桃苗苗一边走一边回头，只见老板娘掀开身后的布帘进去了，只露出了一点客栈后面的小院子。
桃苗苗隐隐察觉到了一股妖气。果然真如辰月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妖。
两人进房间没多久，小二就把饭菜端进来了。
这还是桃苗苗第一次吃到饭菜，从她化形开始，敖原就带着她修习法术，从来没有让她吃过食物，因为他说食物只会消耗灵气，对她来说没有好处。
不过，看着这些饭菜的样子，桃苗苗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着吃了小半碗米饭，这时辰月已经把整只鸡吃得只剩骨头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好久没吃鸡了，有点馋了，你别见怪啊。”
桃苗苗理解地点点头，圆子哥哥每次给她浇玉露时也只给一点点，她也特别馋玉露的味道，想起那浓郁的灵气，她顿时觉得凡人的饭菜没滋没味了。
吃过饭，辰月便往床边一躺，看着坐在桌边的桃苗苗说:“我这次出门没带多少钱，咱俩先凑合一晚，明天我找到人就带你回去了。”
桃苗苗并不介意有没有地方睡，对她来说随便找个地方坐一晚也没问题，她只想着赶紧找到一个大妖怪问问历劫的情况，然后就回到圆子哥哥身边，这才过去一天她就已经分外想念他了。
是夜，镇子里格外安静。
桃苗苗躺在床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侧过头看了眼睡在里侧的辰月，知道她已经睡熟了，便轻轻地起身，走出了房间。
她来到客栈后面的院子，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傍晚老板娘掀开帘子进来时，她明明感觉到了妖气，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桃苗苗盘算了一下，想起了圆子哥哥教过的法术，尝试着俯身下去把手放在地上，然后就发现她竟然能施法了。
她高兴极了，好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圆子哥哥，然而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法术。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老板娘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怒视着桃苗苗。
“我今天发现你这院子里有妖气，想找一下。”桃苗苗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我也是妖精。”
老板娘眸中怒气尽散，眉头却蹙起来:“你是哪里刚出门的小妖，怎么什么都不懂？跟你一道的狸妖没教过你吗？”
“啊？”桃苗苗愣了愣，老板娘认识辰月吗？
“我今天刚和辰月姐姐从山谷出来，妖精是要学什么规矩吗？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听到这话，老板娘愕然地看着桃苗苗，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别随便使用妖力就行。”
桃苗苗想起自己刚才探查小院的行为，脸立刻就红了，“真对不起，打扰你了。”
待走出院子，经过老板娘身边时，桃苗苗吞吞吐吐地开口了:“你也是妖精吗？那你认识度过千年之劫的妖吗？”
老板娘斜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红光。
“你一个小妖打听这些干什么？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妖的气势好慑人。
桃苗苗吓了一跳，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灵压的威力。
她不敢再问了，低下头便准备回房间去，却听到对方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桃苗苗。”桃苗苗老老实实回道。
老板娘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身推开旁边的门又进去了。
桃苗苗嘟囔了一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然而对着紧闭的房门，她挠了挠头还是回客房去了。
她没注意到在身后的房间里，露出了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第二天天一亮，辰月就早早地出门了，桃苗苗待在房间好一会儿，她才欣喜地赶回来。
“我联系到了小白，她来接我了，我们赶紧走吧。”
辰月拉着桃苗苗的手，噔噔噔地跑下楼，正好看到门口的老板娘在和对面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说话。
老板娘扭头朝桃苗苗看了一眼。
“小白快看，这就是我刚认识的小妹妹。”辰月摇了摇桃苗苗的手，兴高采烈地和那个白衣女子说:“我也可以当姐姐了，这下我就不是最小的啦。”
白灵对辰月点点头，看了桃苗苗一眼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温柔地开口道:“你好，我叫白灵。”
桃苗苗也伸出了手，白灵的手柔软又冰凉，桃苗苗感觉手心有点麻，不知怎么有些不安，“呃……你好，我叫桃苗苗。”
白灵笑容不变，点了点头，指着客栈门口的马车说:“那我们走吧。”
辰月拉了桃苗苗一下，先一步跳上马车，桃苗苗便跟了上去。
等她坐好再掀开车帘，已经看不到老板娘的身影了。
桃苗苗迟疑地想了一下，不知道辰月认不认识这家店的老板娘，她总觉得后院的妖气有些特别，又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辰月兴高采烈地开始讲起薄山的事情，于是桃苗苗连忙坐好，认真地听着，希望能听到一些有关历劫的事，暂时把客栈的问题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