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补救
大年初五，一中队的人都聚集在办公室里，商量着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老何说：“这条线显然是又断了，咱们必须重打鼓另开张了。只是从哪里打鼓，从哪里开张，现在真的是没个头绪。”
唐岳说道：“我认为，咱们还是应该揪住松岭市这条线不放。现在，咱们只是把百万元以上的储户调出来，我认为还不够，应该进一步扩大范围，把存款额在五十万以上的也都调出来，甚至，还可以再扩大一点……”
杜海东嘿嘿一笑：“唐大侦探，你就别再异想天开了。我问你，你把存款五十万以上的都调出来，理由是什么？”
“我认为罪犯有可能把钱分散开，分别存进不同的银行，以免引起警方的注意。”
“他这是在松岭，又不是在金河，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管在哪里，一次存款在百万以上的人都是有限的，罪犯应该会想到这一点。同时，这伙罪犯在咱们如此大规模的调查下，都没有显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这说明这伙罪犯特别谨慎，特别细心。他们应该会想到不能一次在银行存款太多的。”
“那照你这么干，咱们岂不是要把松岭市所有的银行都查一遍了？”胡晓妮问道。
唐岳点了点头：“对，应该都查一遍，我想，他们应该是把钱分散隐藏在了不同的银行里。”
老何说道：“那咱们的人手可是不够。”
唐岳说：“先可着建设银行查，他们总会在这里存钱的。现在，各家银行都普遍规定，大额存款要登记身份证。除非他们每次都用很小的金额来存款，或者干脆把钱放在了家里，只要他们一次存很多的钱，那就一定会被咱们抓到踪迹的。”
杜海东说：“我认为他们就是把钱放在了家里，他们的家还应该就是在松岭市。咱们可以拜托松岭市公安局，让他们的特情人员帮助咱们调查一下，看看他们松岭有哪些前科劣迹人员与咱们金河关系特别密切，重点是和咱们的市二棉有关系的。这样调查，也是一条路子。”
唐岳说：“任何人都知道，把钱放在银行是最保险的。即便是贼，他也会觉得把上百万的现金放在家里不踏实。更何况，罪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发现那张有图案的钞票，因此，他们会踏踏实实地把钱存进银行的。只不过，他们可能是留了个心眼，没有一次性地存进上百万，而是分散开存储了。不过即使这样，只要他不是每次存很小的金额，咱们也能找到他们的踪迹。至于罪犯们的籍贯，我认为应该是既有金河的，也有松岭的，松岭的人咱们就没法查了，只能查身份证是金河的。发现了身份证是金河的就把他查清楚，我想这条路是最有把握、最有可能出情况的。”
听了唐岳这番话，大家就都不说什么了。大姜说道：“好吧，既然如此，咱们就再去松岭一趟，还去建设银行，把存款在……”
唐岳说道：“我想把存款在十万以上的都查出来。”
老何说：“那工作量太大了吧？前两天那个上百万的，咱们光是从电脑里记下来就费了半天的功夫。”
大姜说：“好，咱们先查五十万以上的。明天是初六，银行不是有半天的营业时间吗？那咱们就去，还是那句话，龟兔赛跑的时候，乌龟不能停，一步也不能停。”
……几乎与此同时，在道北区一处低矮的平房里，张军和黑刘正在里面谈论着什么。
张军的神态很从容，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静静地抽烟，两眼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虚空，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黑刘则和他相反，他在面积不大的屋子里，像个困兽一样转来转去，满脸都是惶急的神色，手里拿着一支烟，却一直都忘了点上。
张军说道：“黑刘啊，坐下坐下，我被你搞得眼睛都花了。”
黑刘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终于拿出火柴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说道：“我说军哥，这可真是想不到，警察竟然会想出这么个绝招，找到了一张什么他妈的花仙子的钞票，这下可把咱们的尾巴给揪住了。这……这可该怎么办啊？”
张军从容地搔了搔头发，说道：“慢慢想办法嘛。等会儿大强把老大哥找来，咱们一起商量。”
“还跟他商量啊？”黑刘说道：“都是这个老家伙坏的事儿，我看，干脆，咱们就把他……”说着，他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张军一摆手：“根本就没到那一步。别着急，别着急。嗯，我还要问问你，你们几个人的钱都提出来了？”
“都提出来了。我们二十八号晚上得到了消息，当时就让大强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拼了命也要在二十九号这一天把钱都提出来吗？我们第二天就赶到了松岭，把钱都给提了出来。现在就剩下那老家伙和你的钱还在银行里了。”
“我的钱不要紧，我是松岭人，他们没法查到我的头上。”
“是啊，现在就剩下这个老白毛是个问题了。”
“他的事情，咱们大家商量着来解决。放心吧，有我在，咱们一定能渡过这道难关的。”
“军哥，你能来，我们大家伙实在是太感激你了。”黑刘有些激动：“按理说，你可以远走高飞的，可是你却转回来跟我们一起顶雷。就凭这一点，我黑刘佩服你！军哥，今后我全都听你的，你咋说我咋干，保证不带含糊的。”
张军呵呵一笑：“你要听我的话，首先就别慌，心里稳住了，咱们就有办法了。”
“哎，哎，我不慌，不慌……”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只见大强和老大哥推门进来了。两个人也都是一副惶急的神色，尤其是老大哥，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黑刘一看见老大哥就跳了起来：“我说亲爹呀！你过年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你啊！现在出了大事，你知不知道啊？”
“我……我……我真是不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啊！”老大哥嘴一瘪，坐在炕上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别这样嘛。”张军急忙过来安慰，又是端茶，又是递烟，口中还不断地说道：“不要着急，这天还没有塌呢，就算塌了，也是咱们大家顶，不会全落到你一个人身上。”
“我……我……我没用啊，我连累了大家伙儿呀……”老大哥哭得愈发伤心。
张军只好等老大哥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才帮他点上一支烟，说道：“别急嘛，有话慢慢说。先说说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吧，把大家急得可是够呛啊。”
老大哥长叹了一声，说道：“唉，你们都知道了，我老伴死的早。家里就是我和我闺女两个人，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是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没个过年的样子。这不是孩子还有个大姨嘛，她家住在桃河县，有一大家子人，过年的时候特别热闹。这个大姨还特别疼爱我这个闺女，所以她早就跟我说，说过年的时候，你们爷俩到我这里来吧，省得在家里那么冷清，没意思。我闺女平时哪里也不去，就是她大姨家她还肯去，去了每次都能玩得挺高兴，所以因为这个，每逢过春节的时候，我和闺女两个就到桃河县去，最近这五六年，年年如此。今年也是这样，她大姨早早地就打电话来了，说你们早点来吧，别非得赶着年三十的时候才到。我一寻思，反正也没啥事，就早点去呗，真要是三十那天去，车都不好坐了。所以，我就带着闺女在二十八那天就去桃河了。走的时候，我跟你们谁都没说，满以为啥事儿都没有了，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一个好年了，可是谁想到……唉，竟然出了这么一件事儿啊……”
大强说道：“你们玩的倒是开心了，玩到今天才回家。我们可是度日如年啊。”
黑刘说：“你连个传呼机都没有，我们打你家里的电话又一直都没有人接，到了你家是铁将军把门。哎呀，真是把我们活活地给急死啊！现在好了，现在就剩下你的钱还好端端地放在松岭的银行里，警察去了，只要一查，那就一查一个准儿。”
老大哥跳了起来，对张军说道：“老弟呀，我现在去把钱取出来，还来得及吗？”
大强说道：“银行都关门放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军说道：“现在取钱是肯定不行了，因为你们不知道银行电脑的奥妙啊。为什么二十八号那天晚上，我坚持要求你们在二十九号必须把钱都取出来？当时时间紧迫，来不及跟你们说清楚。你们不知道，二十九号是一月份，你们把钱取走了，那就算是销户了，在银行的电脑上，凡是销户的储户，当月之内，都是可以显示出来的！”
“哦，是这样！”其余三个人都不禁吃了一惊。
大强说道：“现在是二月份了，那我们销户的记录……”
“没有了，在电脑上已经看不到了。”张军说道：“过了月底，销户的记录就不再显示了。这样一来，你们就明白了吧？如果现在去取钱，那么销户的记录必然会保存到二月底，警察去调查，还是照样能把咱们这位老大哥给找出来，所以，取不取钱都是一样的。”
大强说道：“天啊，幸亏三十号那天，警察只是把存款在一百万以上的储户给调了出来，如果他们要是把所有的人都调出来，那咱们岂不是早早就露馅了……”
张军哈哈一笑：“这就叫天助我也嘛，警察当时也万万想不到，咱们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采取了行动，所以他们还是按部就班地先从最容易入手的地方来查，结果就让咱们逃过了一劫。”
黑刘说道：“可是还有单子呢，咱们存钱的时候，都要填一张单子的。”
“那是银行的底单。”张军说道：“那个东西可是不会过了月底就销毁，会一直保留下去的。”
“那警察要是查底单的话，咱们……”大强又坐不住了。
“别担心！”张军微笑着拍了拍大强的肩膀：“你知道一个储蓄所，一天会产生多少底单吗？数以千计啊！全市有那么多的储蓄所，要是用人力去查，哈哈，那可是势比登天。同时，你还要知道，银行的底单是自家的机密，是不会让外人来碰的，即便是警察，他们也不会随便交出去，更何况是外地的警察呢。这中间的手续麻烦着呢，足够让咱们远走高飞的了。另一方面，警察们现在肯定还没有想到查底单这种办法。因为，他们在电脑上还没有仔细查呢。因此，即便要查，他们也是会先查电脑。除非他们是掌握了新的证据，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想到去查银行底单的。”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大强喃喃地说道：“那上面有咱们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证号码，真要是查到了，那可就死定了。”
“说来说去，还是我连累了大家呀！”老大哥又哭了起来：“要是我这里不出岔，大家岂不是人人都安安稳稳，我……我该死啊！”说着，他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哎呀，别别，别这样！”张军急忙拉住他的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一起想办法嘛。”
“还能有什么办法？”老大哥哭着说道：“警察找到我头上的时候，我可怎么办？诸位——”他忽地站了起来：“你们都是好人，都是为我好，这次抢钱的事，其实你们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你们都是我的恩人，都是我的救星，我不能反过来坑害了你们。这样吧，我要是死了，是不是警察就没处下手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心甘情愿去死！只要……只要我那个可怜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