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你能抹掉我的记忆吗
chapter405
“那……”医生无奈,低语道:“那好吧!您先稍等一会儿,我去安排人接您到无菌病房进行毛囊的取样,您看行吗?”
慕林琛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两名小护士将他接去了无菌病房。
取样很短,感觉总共用时还不到两分钟,甚至都没感觉得出来就已经结束了。
“先生您要是觉得累的话可以到我们的休息室休息一会儿,您妻子手术结束后会有专人过来叫您。”
小护士拿着手中的取样袋,小声的说道,在得到对方明确的一声“嗯”回复,才转身走出病房。
慕林琛走进休息室,手摸了摸头顶,手触到刚刚针尖取样的地方,他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以我之囊,养你之发。”
他笑起来,自言自语:“你看,我们总算是又紧密连接在了一起,童颜,你甩不掉我了。”
约莫过去了三四十分钟,还是刚刚那名小护士进来休息室将他给喊醒。
“手术很成功,只是……您的妻子,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慕林琛跟在小护士身后,还未进去手术室先听到了女人尖锐的叫声:“别碰我,你们放开,放开!”
与此同时,伴随着各类玻璃容器碎落在地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推开手术室的门,拉开帘子进去。
“慕先生,您看到这样的程度还行吗?”
医生勉强的挤了一丝笑,表情僵硬而又凝重。
这头发是种上了,只是这效果,不知道能不能让面前的人满意。
碧昂丝转过了头,男人静静的看着她。
恍惚间,眼前浮现两个人初见时的场景,眸子一亮,对医生说道:“很漂亮,很完美。”
医生神色松弛几分,看了眼帘子后躺着的女人,她手里还死死拽着那一顶假发,眼中浓郁的恨意,不仅仅是恨那个男人,她很这一间手术室里,恨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将她的伤口给撕开,为什么一定要将她的伤口撕开给别人看,他为什么对她这么的狠?
“慕先生满意就好。”医生松了一口气。
碧昂丝听着这对话,牙齿更加咬得咯噔响,什么叫做他满意就好,接受手术的那个人不是她吗?为什么没人问一问她的感受?
不是都说医者仁心,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慕林琛朝着她走过去,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发套,修长的手指轻柔的落在刚刚种好的头发上。
低头看一眼手里的发套:“这个,以后就别戴了。”
他低声说道。
随后又问了医生些问题,比如回去后应该注意些什么,多久能碰水,多久能洗头,会不会感染,排异现象都有哪些之类的。
医生一一作答,慕林琛道了声谢,本来是要走的,猛然间又想到什么,他起身,将医生给叫到了一边,两个人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再回去后,一言不发就开始解她衣服的扣子。
“啊~~慕林琛,你~你做什么?”
男人充耳不闻,将女人的小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
他动作很快,碧昂丝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衣服就被扒开顺着肩膀往下滑,身体的重要部位则被他给挡住。
“郝医生,你看像这种程度的疤痕能修复好吗?”
指腹轻柔的落在后背的那一道伤疤上,认真的询问着。
医生弯下腰,盯着那一道疤,仔细的看,手伸过去轻按了几下。
两名小护士也凑热闹的蹲下了身,四双眼睛同时盯在那一道疤痕处,紧接着,另外两根手指同一时间按向了同一个位置。
“要完全的修复的话不大可能,皮上组织损坏,已经失去了再生力,就算是勉强修复上也……”
郝医生如实说道:“既然这道疤已经那么多年了……其实,每一道疤都是一个故事,既然它留在了我们身上,就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应该学着去正视和接受它,每一道疤都是一枚勋章而不是耻辱,为什么一定要清除掉身体留下来的印记呢?”
“既然做不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他说,有些不乐意,抱起女人就要走。
郝医生在身后喊住他:“倒是有一种方法,在不破坏皮肤的天然屏障,如果只是嫌弃这一道疤丑的话,为什么不试一试纹身,我只是觉得每一道疤都是身体给我们的纪念,这纪念既然是身体留给我们的,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永远将它留住。
就算这道疤能够修复好,并不代表那些曾困扰着我们的东西,比如记忆就消失了,不存在了,慕先生,你应该很爱你的妻子,为什么不问一问她的意见呢?”
郝医生说着,有那么一瞬间,她好似看到女孩子空空的眼睛里闪出一道光,亮得渗人。
下一秒,那道光就突然不见了,她揉了揉眼,或许,是她看错了。
碧昂丝空茫的眼睛望向那边的郝医生,心里涌出一丝感激,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人这么为自己说过话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郝医生长什么样子,但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一颗冰冻的心,在这一刻,却涌出来了一丝的温度。
她嘴角微微一勾,朝着郝医生微微一笑。
这笑容只维持了几秒,就收了回去,因为抱着她的男人脚步停了下来,应该是听进去了郝医生的话。
眉头微蹙,问:“纹身?能完全盖住这道疤吗?”
“没问题的。”
郝医生说道:“慕先生是现在就要做吗,正好我们的纹身师也在,用我去喊她们,还是您移步去纹身房,那边的仪器更加先进精准,能将图案纹得更贴合皮肤,至于技术您请放心,都是经过培训持证上岗的,专业性你不用担心。”
慕林琛“嗯”了一声,突然伸手:“郝医生,请带路,我去纹身房。”
碧昂丝用手抓了他一下,但男人就跟毫无知觉一般,跟在郝医生和两名小护士的后头,去了纹身房。
刚刚涌上心头的一丝暖意,瞬间被浇灭,有人替自己说话她感激是一回事,但要有人触碰她的身体,试图抹掉掩盖她的过去,她拒绝,并且会抗争到底。
“有些什么花色和图案?”
坐下后,慕林琛问对面的纹身师。
纹身师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女孩,见一位帅气的男人突然坐到了面前,明显的有些愣住了。
“琪琪。”
直到郝医生严厉的一声喊,她才回过神来,从货架上拿了不同封面的三本册子递了过去:“这里头都是,慢慢挑吧,要是没满意的,货架上的册子可以随便看。”
俨然已换了一种态度,展现出她的专业性。
慕林琛坐上旋转皮椅,翻着手里的册子,凝眸看得很认真,他的动作很慢,一页一页。
“这个还有这个。”
手指指向册子上的图片,拿给纹身师看。
视线仍旧盯在画册上,手指又指向另一处:“这个是什么花,很漂亮。”
名叫琪琪的纹身师看了一眼,回答他:“是蔷薇。”
“花语是永远热烈的爱,如初见般永恒不变,纵使世间凉薄也要努力绽放,繁花似锦,倒是挺适合你妻子的。”
慕林琛点了点头。
“慕先生,您妻子身上的这道疤我已经看过了,口子有点长,所以,选用藤蔓作为主架,再搭配上您挑选好的花色和图案,您看行吗?”
“嗯,可以。”
琪琪点头,将需要用到的工具一一摆到台面,看了眼床上正被两名小护士按着不再动弹的女人,哎,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那……慕太太,您的意思……”
话还没完,男人在一旁插嘴打断,毫无温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三个字:“开始吧!”
琪琪看向一边的郝医生。
郝医生也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用眼神暗示琪琪,要她别多嘴,只管收钱做事就好。
琪琪看着这暗示,伸手礼貌的同慕林琛说道:“放心吧先生,一定让您满意,不过……”
她声音小了很多:“不过您还是得去外面等一等。”
慕林琛低头,从皮椅上站起,十分潇洒的转身。
他假装着淡定,心里却被任何时候都更揪心,更复杂。
他问了那名纹身师很多遍是不是无痛的,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敢放心的出来。
可毕竟是针头扎在皮肤上,而且是那么粗那么长的针头,就算打了麻药,那麻药过后呢,真的不会感觉到疼吗?
那女人,她最怕疼了。
果然,心里正这么想着,女人惨绝人寰的尖叫从纹身房里传出,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别碰我,你们别碰我,慕林琛,我恨你,我恨你,我诅咒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都会诅咒你,我诅咒你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别碰我,滚开,你们别再碰我,你们会不得好死,再碰我你们真的会不得好死。”
碧昂丝大声喊着,试图挣扎开这些将她给按住的人。
突然的,双手抱头,牙齿咯吱作响,眼中恨意更甚,给人的感觉是她要随时跳起来将这些人给撕碎。
“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那双眼睛迸得血红。
“别碰我,别碰我,我……我,我不逃了,我真的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
“我不逃了,不逃了,不……别,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我……我不能死,不能死,不能……”
郝医生、琪琪两个人面面相窥,她们也看出来这女孩子的状态,不对劲。
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身体极度的扭曲颤抖,神情痛苦,眼中恨意消散,取而代之是望不到边的绝望和恐惧。
当即立断,琪琪停下手里头的动作,郝医生去门外喊慕林琛。
而男人也正好推开了门往里走。
“慕先生,您……您妻子她?”
“我去看一看。”
他边走边说。
“慕太太,麻烦您配合一下,请相信我们的专业,忍一忍几分钟就过去了,而且去全麻,你都不会有什么感觉,您这样,我们实在是……”
慕林琛走过去,挡在琪琪的面前,淡淡一句:“我来吧!”
默默坐在床头,默默伸出一只手臂。
女人张开,用力咬上那只手。
他回过头,同纹身师轻声道:“继续!”
“慢点儿,有台阶。”
养生馆门外,男人小心的搀扶着身旁的年轻妙龄女子,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后背,长款的女士衬衣,勾勒得纤细的身材弱柳扶风一般。
“你看你,都说多少回了,总是记不住。”
男人嘴上抱怨着,看向女人的眼光却是满眼宠溺,一手扶着她,另一手将长款的女士风衣披到她的身上。
但女人眼底却盛着嫌弃,嘴角露出来不置可否的讥笑。
“满意了吗?我终于又变成了从前那个被你捏在手心紧紧掌控着的女人,而你,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对我为所欲为,可是慕林琛,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吗?”
“你用这样的方式抹掉这一道疤痕,抹掉我所存在过的痕迹,那么,你能抹掉我的记忆吗?你如此神通广大干脆连我的记忆也一块儿抹去算了。”
嘲弄的嘴角狠狠的扬起,又痛苦的“哼”了一声,刚刚,为什么她的脑子里会有那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那些画面和场景明明那么陌生,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痛苦,头跟炸了一般,她不记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会比当年的那个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还要重,会比失去自己的孩子更令她痛苦。
慕林琛没说话,还是小心的扶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
“先在这儿等一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男人说着,转了身,往停车的地方走,走几步还回过头来看她几眼。
直到走得彻底没影,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了她的面前,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软软糯糯的声音喊道:“姐姐!”
“姐姐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
“找妈妈?”
碧昂丝摸了摸身旁男孩的头。
“你和妈妈走散了吗?”
“嗯,妈妈说买生煎包给我吃,她要我站在原地等,可人太多了,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姐姐你能帮我找一找我的妈妈吗,我妈妈她可爱可爱我了,是我自己不乖,乱跑,呜呜呜~~~”
“哎!你……你别哭啊!”
她瞬间慌了,伸手给男孩擦了擦眼泪:“小朋友,姐姐可以帮你找妈妈,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妈妈她叫什么名字吗,能背的出她的手机号码吗?”
小男孩摇着头,更委屈无助:“妈妈告诉过我她的手机号,但我太笨了,记性太差了,我……呜呜呜~~~”
“你……你别哭呀!”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时,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从远处跑了过来,穿着打扮很洋气,一把就将小男孩给拉回到了身边。
手指指向碧昂丝:“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呢,要不是我跟得紧,你要把我的儿子带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