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Vica
池星这话一出，直播间彻底乱了起来。
「天梯第一？做哪门子春秋大梦啊！」
「我说vica粉都醒醒行不行，几个赛季了还打不醒你们呢？」
「讲个笑话：没有金主爸爸的天梯第一。」
「vica粉就抱着你们陨落的衍神永远梦下去吧。」
“每个赛季都拿枪杯，雕像也一直立在世界树顶端。他不是天梯第一，谁是？”一池星缓缓露出一个惊讶表情，“你们嘴里的天梯第一，别是连枪杯都拿不到的人吧？”
枪杯，指的是cogt联赛中单人擂台的永恒之杯。因为冠军奖杯是被雷光环绕的永恒之枪，所以玩家习惯性称呼为“枪杯”。
联赛规则更改后，尉迟衍每个赛季都会参加单人赛，给vica拿回一个保底金奖。
「枪杯有什么含金量？有本事拿树杯啊！」
「天衍不拿树杯，是因为不喜欢吗？」
「一个枪杯都能吹了，vica看来确实没救了。」
“vica也不缺树杯啊。两座春季赛的，三座秋季赛的。还有两座洲际赛和世界赛的。”一池星回答得格外慢条斯理，“枪杯含金量那么低，不会有人没有吧？不是吧真的有职业选手没有啊？”
“这么多奖杯都要被赶走，其他不如他的……是不是都该自觉一点赶紧退役啊？”
池星在直播间舌战群儒的同时，位于湖畔别墅区深处的vica俱乐部也并不轻松。
连俊辉站在窗边手持手机，脸色带着明显的狰狞：“……我都说了天衍不会退役！更不会转行！到底哪里不值得信任？还要他单独给你们写保证书签合约？”
“不想继续赞助是吧？”连俊辉深吸一口气，声音猛地加大，“我们vica也不想要你们的赞助！滚吧！”
尉迟衍抬眼看了他一眼。
连俊辉挥了挥手，踱回长会议桌边喝了口水，才说：“什么玩意，给你下命令来了。爱赞不赞。反正咱们又不靠赞助吃饭。”
话音一落，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连俊辉一看显示的名字，立刻接听：“徐导啊，你这可给我们天衍惹来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他一边通话一边走出房间，过了一刻钟才重新回到会议室。
一进门，就冲尉迟衍比了个手势：“搞定了。一会儿战队、徐导工作室还有联盟官方会出一个三方辟谣。这都什么事……明明cogt的技术顾问也在现场，那狗仔就盯你了。”
尉迟衍淡笑着摇头：“他爱盯就让他盯，盯到最后他就会发现，我们职业选手的生活有多么无趣了。”
“我看他就是缺流量了，想搞个大新闻。”
连俊辉哼哼几声，又抓着水杯一口喝了个干净，才坐下来看着尉迟衍叹气：“你那新职业练得怎么样了？你再不出山，我看粉丝们都要疯了。”
“快了。”尉迟衍淡声说，“你和一池星联系得怎么样？”
提到一池星，连俊辉就忍不住咂咂嘴：“你看中的这个小召唤，人家是真的没这份心。”
尉迟衍问：“又被拒了？”
听见“又”字，连俊辉只觉得脑仁疼：“我是真想签他，遇到这么一个适合我们战队又会玩的非职业选手不容易。可这小孩真是……”
他把手机一扔，吐出一口浊气：“一池星师父是谁能打听到吗？我把他师父签了再去骗他来，行不行？”
整整两个赛季，连俊辉说破了嘴皮子，一池星都没有动摇过一回。
“算了。”尉迟衍失笑摇头，“人家不想往职业路发展，何必强求。”
“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我怎么着都想扭一扭。”连俊辉说，“这游戏新人难出头，选来选去就那么几根适合的苗。”
“如果签别人，先不说别家俱乐部肯不肯放人。只说这磨合问题，短期都不一定能解决。指不定等你练好了，那边都没磨合好。”
“召唤师和吟游诗人虽然都是远程强控职业，但并不能互相取代。”尉迟衍冷静地说，“竞技场和战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竞技模式，他直播几乎不打战场。你强求来了，结果也未必如你所想。”
连俊辉“嘿”了一声：“你现在给我说这话！是谁之前说一定要签下来的？您老都这么讲了，我还能不多试试看？”
他说着，突然坐直了，看着尉迟衍道：“哎尉迟，你去替我劝劝怎么样？我寻思着，他的进攻思路和你那么相似，肯定研究过你写的召唤师攻略啊！”
尉迟衍在没有成为职业选手前，是cogt里知名的攻略大神。全职业的pvp攻略他都写过。至今他的攻略都是pvp玩家们的入门指南。
连俊辉将手机推到尉迟衍面前：“有三分赛博烟火情，他总能听你多说几句。”
尉迟衍垂眸看了手机一眼，又给推了回去。
他不想强求，连俊辉就唉声叹气：“祖宗，我们赞助商又跑了两个！再不补强打出点成绩，都要没钱发工资了。”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不靠赞助吃饭。”尉迟衍哑然失笑，“况且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少过你的工资。”
他说完停顿片刻，才又说：“一池星现在应该在直播，我去他的直播间看看。”
连俊辉连忙道：“一起看。”
投影仪刚在幕布上投出直播间的网页界面，声音就传出来了。
“你们但凡看过天衍在赛场的表现，就不可能去相信那条狗仔爆料！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想转行，那又怎样？没有任何法律规定，人一辈子只能干一件事。”
“他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对不起你们！他的从业生涯对得起他的地位、队友和cogt联盟。”少年人的嗓音格外清亮，“这就是我的态度。”
尉迟衍闻言一愣。
画面迟一步刷新出来，直播窗里是密密麻麻的弹幕，充满火药味的白字将画面挡了个严严实实。
连俊辉连忙关闭弹幕：“这小孩……怎么是你的粉？”
没了弹幕，他们就发现，一池星正安安静静的呆在某个森林里。
他骑着召唤出来的魔狼，看着镜头的眼神很乖巧，甚至有些懵懂的澄澈。
“你们说他不上团队赛，说他临阵脱逃，说他是个懦夫不敢再争冠军。”池星露出一个讥讽地笑容，“趁着这直播间还没被封，池老师来给你们补补脑子。”
“不上团队赛是他的错？比赛规则改得那么针对，搁谁谁能上！你们怎么不去怪自己的主队，不敢放他上场啊。”
连俊辉听得心惊胆战，这话谁说谁完蛋，各队粉丝不把一池星撕了才有鬼！
“这小孩太能藏了。我和他通了那么多次电话，他一次都没提过！”连俊辉不由得道，“现在为了你冲冠一怒，直播间怕是不能要了。”
池星可不管各队粉丝的反应。
他短促地嗤笑一声，嘴里依然不停：“至于vica赛场梦游……vica一个职业战队，一直以来队长、指挥、核心全都在一个人身上，团战ban掉他其他人就方寸大乱，那是其他人的问题。这么明显的漏子，vica居然一直没有培养出第二个核心或者指挥位，整个教练组都该引咎辞职。”
连俊辉心道不妙，赶紧去看直播间的人气值。
八位数的数字入眼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绿了。
“完犊子。”
他摸出手机点进热搜，就见vica教练组正在热搜尾巴上挂着。
连俊辉：“……”
连俊辉当即站起身道：“幸好看了直播，这节奏太大了我得去联系公关。我一会儿把他号码发你，你记得联系人家！”
他步履匆匆的出了门。
下一瞬，一池星的直播间整个黑了下来，变成了未开播的模样。
屏幕上只剩一个q版的小召唤，举着一个写着“该主播尚未开播”的牌子打呵欠。
池星看着自己被封的直播间，倒也没怎么生气。
左右他想说的都说了，现在封了也好。免得他看着那些弹幕越来越生气。
要控制情绪不讲脏话，也是很累的。
反正只封一周，就当他放假。等解封，刚好能赶上春季赛的决赛，到时候就安心转播比赛混时长。不用干活就有钱拿，岂不是美滋滋。
他想得轻松，干脆骑着魔狼转头跑回了中庭。
中庭熙熙攘攘，哪里都挤满了人。他骑着狼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梭，刚跳进竞技场的传送区，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池星警惕转头，就看见了一个带着黑铁面具的潜行者。
那潜行者一见他的模样，就笑开了：“怎么？我们星星有胆子扔地图炮，没胆子露脸啊？”
之前还无所畏惧，勇敢炮轰全联盟的一池星，此时大半张脸被一张残缺的金色面具遮住，只露出了小半张脸与那天生带笑的嘴唇。
他转头一见来人，就皱着鼻子冷哼一声：“说得好像你就敢不戴面具随便玩一样。我们刺客之王不也一样不敢见人。”
新晋刺客之王靳柯一听，立刻双手合十低头：“求求了，快别说这个称呼，听起来好中二啊！”
池星哈哈大笑：“马上就决赛了，你怎么还有空上游戏啊。”
靳柯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我们队长和教练，托我给你致以诚挚的问候，并且想问问我们小星星，此时突遭巨变，有没有哪个小妖精来勾引你啊？”
池星拍开他的手：“满世界的小妖精，你问哪一个？”
靳柯神色一震：“除了ast和vica，还有哪家的小妖精！陛下你一定要相信，只有我们fida，对陛下才是最衷心的！陛下虽然失去了蒸蒸日上的直播事业，但是我队永远对你敞开大门，来打职业吧。”
“爱卿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陛下我不打职业。”池星说。
“哎，真不打啊？我们教练可馋死你了。”靳柯揉了揉他的头发，“星星我跟你说，等你成召唤师之神了，你那师父指不定就自己出现到处吹牛逼了。”
池星摇摇头：“不会，他不是这种人。”
如果他是那种能拿着自己这么个一夜之徒来吹嘘的人，那么他早就该出现了。
在一池星这个id成为第一主播的时候，在一池星这个身份参加全明星赛的时候，在一池星把职业选手的二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
那么多足以让他拿来吹嘘的时刻，他从没有出现过。
联盟多一个召唤师之神，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
靳柯听得咂舌：“我真想看看，我那素未谋面的师叔，当年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你能这么念念不忘的苦等。”
“我没有等他。”池星毫不犹豫地反驳，“我只是希望师父回游戏的时候，想起我了就能顺利的找到我。你们职业选手太不自由了。”
“行吧行吧，那我可就和我们教练说你身体的事情了啊。知道你身体不好，他应该不会总来烦你了。”靳柯说完，又叹了口气，“其实不打也好，你这身体是个定时炸弹。万一像衍哥那样……多不值当。”
和粉丝们猜测的很不一样，职业战队……至少他们fida，没觉得池星的话有什么过激的。
天衍不就是因为联盟几次改规则，被各大职业战队针对得彻底上不了团队赛么？
实话有什么不敢听的。
“其实粉丝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池星轻声说，“短短三个赛季，主队就从世界冠军断崖下跌到连季后赛都可能去不了。谁受得了这个刺激？但这不是天衍的错，他们的火也不该冲着天衍去。”
靳柯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召唤师。
因为天衍是所有队伍的第一ban位，所以天衍应该让开，应该退役，让vica换一个可以上场夺得冠军的人来。
粉丝的这种想法并不合理，却随着vica每一次失利越演越烈。
最终成为引爆所有人的燎原火。
他们都怕引火烧身，所以默契的缄口不言。
最终却是一个从没打过职业赛的人，站出来替天衍说话。
靳柯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池星的头：“这话真该说给衍哥听。”
“我说我自己的想法，和他有什么关系。”池星拍开他的手，“他要是能让他们经理别来烦我，我就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