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审问
还是那句话，白贵人哪里会有心思喂鱼？
“就算真是取鱼食，一个人也够了，白贵人身边的其他人呢？”叶念安回想起白贵人着素那天，焦急又慌张地跟在白贵人身后小跑的那个宫女。
“白贵人向来不爱带太多人出门……”春荷顿了一下，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她心里一阵发凉，“最常陪白贵人出门的宫女芸儿前两日恰好病了，白贵人今日带出门的是高嬷嬷。也是高嬷嬷说白贵人是为了赏荷去的荷塘，为了喂鱼让她回去取鱼食的。”
“高嬷嬷说自己取了鱼食回来后没在荷塘边看见白贵人，便四下找了找，突然看到荷塘边的地上有一支白贵人今日戴着的素银簪子，便怀疑白贵人是不是掉到水里去了，慌忙大声喊了人来。”
“侍卫们下了水，发现白贵人被水草缠在了水底……”
殿内安静良久，叶念安轻叹一声，询问道：“惜雨轩现在情况如何？”
春荷道：“高嬷嬷看着白贵人被捞上来，得知白贵人已经没气了，登时就晕死过去。如今惜雨轩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乱的不成样子。”
“没人去禀报皇上和皇后吗？”
“侍卫们去了，想必消息已经传开了。”
惜雨轩离昭阳宫这么近，不管怎么样她这里都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就算她本人病得起不来身，也该让人过去看看。
思虑片刻，叶念安看向青棠，“青棠，你和孙姑姑去一趟惜雨轩，再叫赵东看好昭阳宫的人，但凡乱走的、现在还在外头没回来的，只要见到通通先绑起来。”谁知道这火会不会烧到她身上来？
青棠立即福身应道：“是！”
……
凤仪宫
明贵嫔微微蹙眉问道：“娘娘，那王美人和赵才人果真这般不识抬举？”
自从路芷柔搬走，永安宫里就只剩下明贵嫔自己一人住着正殿，东西侧殿和后殿都空着。
正好王美人和赵才人因着万和殿周边修缮需要迁宫，皇后便找了个时间将两人叫来凤仪宫，询问她们有无想去的地方，若是没有，是否愿意迁去永安宫？
更深的意思，就是询问两人是否愿意投靠？
答话的仍是王美人，她战战兢兢地回答自己习性不好，唯恐搅扰了明贵嫔，还是希望能迁到像现在住的醉云馆这样的小宫殿。
意思就是不愿意投靠皇后一派，也没有上进心，只想安安分分地在宫里熬日子。
皇后又问了赵才人，赵才人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只说自己想跟着王美人。
皇后心里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迫的意思。
好歹她也是皇后，真想扶持新人，多的是人想凑上来，如今只不过是刚好赶上了。
既然两人都不愿意，那她另找别人就是。
但明贵嫔却不这么想，她一向觉得皇后乃六宫之主，此时能纡尊降贵地拉拢王美人和赵才人，她们无论如何都该感恩戴德。
结果王美人和赵才人竟然拒绝了，明贵嫔怎么能不生气？
“你啊，就是性子太急。”皇后无奈地摇摇头道，“有李贵人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她们不敢掺和进来也是正常的。随她们吧，另找人就是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快要进宫的宫女吗？”
明贵嫔眉头仍未舒展，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竹香匆匆忙忙进来，语气焦急道：“皇后娘娘，有侍卫来报，惜雨轩的白贵人一刻钟前落水没了！”
皇后瞬间站了起来，明贵嫔也惊得起身询问，“你说什么？！”
“去惜雨轩！”皇后面色冷沉，镇定地吩咐道。
明贵嫔一边嘱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兰溪带三公主回永安宫，一边快步跟上皇后，乘步辇往惜雨轩行去。
……
惜雨轩
青棠和孙姑姑的到来，有效地平息了惜雨轩的混乱。
“还不赶紧把白贵人抬到榻上去？！”青棠一进门，看见这些人哭天抢地地跪在院子里哭，却放任白贵人的尸体躺在地上，当即怒声斥道。
两个宫女抹着泪不敢上前，直到孙姑姑厉声呵斥才勉强把白贵人抬到了榻上。
“皇后娘娘到——”
“明贵嫔到——”
青棠松了口气，真正能主持大局的人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明贵嫔。”院子里齐刷刷跪了一片。
皇后正要迈步进惜雨轩的正殿，余光忽然瞥到青棠，脚步霎时顿住，“你是叶贵妃身边的宫女？是叫……青棠？”
青棠恭敬地垂着头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奴婢。我们娘娘得知白贵人出了事，本想亲自过来，可实在起不来身，便让奴婢与孙姑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叶贵妃有心了，起来吧。”皇后微微颔首，并没有太意外。惜雨轩离昭阳宫这么近，叶念安没得到消息才奇怪。
不过能记得叶念安身边宫女的名字已算得上是给面子了，皇后不可能再多跟青棠说话。
她脸色凝重地进殿看过白贵人的尸体后，就在殿内主位坐下，然后命人把惜雨轩的宫人全部押过来。
昏迷的高嬷嬷直接泼醒，病着的芸儿也被拖到了皇后面前。
青棠和孙姑姑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在冰凉地板上的七个宫人。
除了高嬷嬷和芸儿外，五个人里还有两个宫女，其余三个都是太监。
才刚摆好架势，还没开始审呢，淑妃、慧昭仪等人就陆陆续续到了。
皇后扫视着福身行礼的妃嫔们，似乎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些线索来。
“皇后娘娘，白贵人果真没了吗？今儿早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淑妃柳眉微蹙，语气哀伤中带着痛惜。
跟在慧昭仪身后一同进来的嫣嫔率先附和道：“是啊，嫔妾听到后也吓了一跳。”她抬手轻拭眼角，声音里夹杂着哽咽，“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丽嫔斜睨了嫣嫔一眼，对她矫揉造作的表演很是不屑，张口就嘲讽道：“怎么？给嫣嫔你报信的奴才没提到白贵人是落水没的？我看不是事发突然，是有人刻意谋害！”说着又叹息一声，意有所指地道：“若是白贵人泉下有知，看见害她的人此刻正站在她寝殿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只怕……”
“住口！”皇后严厉地打断了丽嫔，冷声斥责道：“越说越不像话！没有影的事也敢信口胡说。”
丽嫔连忙跪下，“嫔妾知错，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没空理会丽嫔对嫣嫔的挤兑，也懒得再听其他妃嫔装模作样地惋惜白贵人的死。
皇上大约马上就要到了，她不能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还没弄清楚。
“白贵人是何时出的门？几时落的水？什么时候被救上来的？身边跟着的人呢？！”皇后一句句冷冰冰的责问砸在地上跪着的七个宫女太监面前，将几人吓得瑟瑟发抖。
眼看皇后动了真怒，后妃们通通闭了嘴。
“回皇后娘娘的话，”最先开口的生病的芸儿，她眼眶哭得通红，“奴婢前两日得了病，主子心善，容奴婢在屋子里养病，这两日都是高嬷嬷陪主子出门的！”
众人将视线转向被泼了一身水，脸色惨白的高嬷嬷。
高嬷嬷拼了命地想磕头认罪，可有了当初审李贵人时红袖差点撞柱的经历，皇后身边的宫人们都下了狠力气死死按着她，她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磕头了。
“护不住主子的奴才，死不足惜！”皇后看高嬷嬷的眼神平淡无波，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若是老实交代，本宫还能赐你一个全尸。”
高嬷嬷吓得涕泗横流，嘶哑的嗓音听得人浑身不自在，“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慧昭仪伸手护在小腹上，神色微凝，她本不想来的，但又不知道这事到底是谁干的，这火会往那个方向烧，所以不得不过来看看。
“慧昭仪姐姐若是不舒服，不如先回宫歇着吧？可别吓坏了肚子里的龙嗣。”丽嫔看到慧昭仪护肚子的动作，眼神略显黯然，旋即又恢复了笑容，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劝道。
慧昭仪放在肚子上的手顿了顿，浅笑道：“多谢丽嫔妹妹关心，本宫无碍。”
她暗暗打量了一眼丽嫔，心道这事跟丽嫔有关？丽嫔这是想把嫌疑往她身上引？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要真是丽嫔干的，她现在就该安安分分地一句话都不说，免得叫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高嬷嬷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始交代了。
“一个时辰前，白贵人午睡起来，吃了些点心后忽然问奴婢后头的荷花开了没有？”高嬷嬷脸上鼻涕眼泪都有，实在是不太好看，说话的声音也粗哑难听，不少妃嫔都嫌弃地侧身转头不愿细看，只有皇后一直看着高嬷嬷，表情眼神没有半分变化。
“奴婢连忙要命人去后头看，贵人却说不用，她要亲自去看看。”高嬷嬷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瑟缩着低下头继续说道：“奴婢伺候着贵人到了荷塘，里头只有一支小花苞。贵人便没了赏花的兴致，只说想喂鱼，让……让奴婢回宫取些鱼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