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放肆的白贵人
直到皇后出来，殿内的安静才被打破。
“恭迎皇后娘娘！”
众妃嫔齐齐福身行礼，叶念安也不例外。
“免礼。”皇后一边在最上首坐下，一边微微抬手示意所有人起身。
待妃嫔们一一落座后，她率先看向了叶念安，语气柔和关切，“贵妃身子可还好？若是不适，命人来说一声便可，实在不必强撑。”
“咳……臣妾无碍……咳咳……”叶念安仍是一张口便咳嗽不止。
皇后忙道：“竹枝，去给贵妃换杯温水。”见叶念安柔弱无力地想要起身谢恩，立即抬手示意她坐下，“不必多礼。”
说实话，她宁可叶念安跟上个月一样不来请安，起码好过现在这样，分明病得严重，却还硬撑着不适过来，显得她这个皇后苛刻后妃似的。
当然，皇后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叶念安，任哪个妃嫔也不想被扣上不敬皇后的帽子。
想到这，皇后侧目看向丽嫔，不轻不重地敲打道：“身为后妃，尔等最重要的便是服侍好皇上，早日诞下龙嗣，切不可学前朝玉妃，更不可随意搬弄是非。”
丽嫔脸色发白，同其他妃嫔一起恭敬地起身应是。
虽然皇后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但目光却是一直看着她的，还用前朝玉妃作比，显然是对她十分不满了。
要是早知道区区几句话会带来这样的后果，打死她她也不敢随意多嘴。
她只是觉得叶念安一进宫就病重，又一直待在昭阳宫里，消息不见得灵通，她在凤仪宫说几句话，要传到叶念安耳朵里不知道要几天，哪想她昨天才说，叶念安立马就知道了。
叶念安则借着喝水的机会在记忆里搜索起了这个所谓的玉妃，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是个平民女子被昏君看上，强抢入宫却抛之脑后，两年后突然大放异彩宠冠后宫的故事。
这昏君向来见一个爱一个，后宫里人多得不像话，人一多，倾轧自然就多。
不必想也能猜到，一个家世平凡的平民女子，因貌美入宫，无人撑腰的情况下会面临怎样的欺压。
据说玉妃得宠后，一连杀了十来个颇有家世的后妃，个个手段残忍，所以一直被世人诟病，骂其为妖妃。
叶念安心下叹息，这件事情里，罪魁祸首不应该是强抢民女入宫的昏君吗？为什么挨骂最多的却是玉妃呢？
敲打完丽嫔后，皇后就一转话头，提起了后日的端午宴。
“皇上的意思是，此次端午宴就不大办了，不请外臣，只当是一次小的家宴。”皇后微笑着道，“既是家宴，就不必有诸多顾忌，妹妹们若是有什么喜好，皆可命人报与本宫，本宫定会安排。”
叶念安听着，总觉得皇后话里有话，尤其是那句不必有诸多顾忌，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
然后她就听见慧昭仪开口道：“臣妾有一个提议，还请皇后娘娘准许。”
“慧昭仪有话只管说便是。”皇后保持着笑容。
慧昭仪目光温和地在殿内诸位妃嫔中打量一圈，缓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今年新入宫的妹妹们不少，可惜皇上政务繁忙，对妹妹们都不够了解，不若就借此次宴会，让妹妹们表现一番？”
叶念安恍然大悟，原来“不必顾忌”是这个意思。要是有外臣在，妃嫔们自然不可能随意表演，但只是家宴的话，哪怕弹个琴跳个舞，冲皇上暗送秋波都无所谓了。
果然，皇后也是这个意思，慧昭仪话一说完就立马同意了，甚至还瞥了一眼淑妃的方向，意有所指地道：“当然，不只是新入宫的妹妹们，若是其他人有意，一样可以准备准备。”
淑妃接收到皇后的眼神，脸色微变，在太子府时她为了争宠当然也是做过类似的事情的，可现在她都是妃位了，还有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舍得下脸，在这么多新人面前献艺？
皇后这话，分明是在嘲讽她。
淑妃淡然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皇上不单是对新入宫的妹妹们不了解，还有一些一年难得见到皇上一面的妃嫔们，皇上同样不了解。”说着说着，突然话音一转，把枪口对准了皇后一派的明贵嫔，“明贵嫔妹妹，你觉得呢？”
叶念安微讶，一年难得见到皇上一面，是指明贵嫔吗？她思索片刻，发现这一个月来，皇上真的一次明贵嫔的牌子都没有翻过！
其他有名有姓的潜邸妃嫔，承瑾帝起码去过一两次，只有明贵嫔，作为一宫主位，却一直没侍过寝。
明贵嫔抬起头面向淑妃，“嫔妾觉得，日久见人心，有些人自以为……”
果然吃瓜还是当场吃最有意思，叶念安维持着时不时轻咳两声的频率，端起茶盏掩住自己的表情，竖着耳朵听淑妃一打二。
不一会儿，慧昭仪也掺和进去了，随口两句话就让战火升级，叶念安听得精神抖擞，从里面得出了不少陈年旧瓜，打算回去好好问问小桃听没听她姑姑讲过。
今天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特殊的日子，所以不用去向太后请安，叶念安聚精会神地思索着淑妃等人话里的深意，面上却做出不感兴趣的模样，单手支额，半阖双眸。
本以为这场请安起码还要再持续半个时辰，不想一个冰凉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这场没有刀剑的战争。
白贵人脸色木然地起身，冲着皇后福身行礼，“皇后娘娘，嫔妾身体不适，请皇后娘娘容许嫔妾先行告退。”
“皇后娘娘恕罪！我家主子确实是……确实是……”白贵人的贴身宫女明显快要哭出来了，她跪倒在地上，不停磕头，想为白贵人解释，却又不敢说谎。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皇后的反应。
叶念安怎么也想不到，白贵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贸然打断皇后说话，还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这都不是请求，简直是通知。
“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皇后面上看不出喜怒，语气听着也很是平静。
没有一个人敢多话，就连淑妃都十分顺从地起身行礼告退，只是脸上的笑意明显浓重许多。
离开凤仪宫，坐上步辇，叶念安听到青棠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娘娘”，当即会意地顺着青棠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一身素白的白贵人疾步快走的背影，以及她身后小跑着努力跟上的宫女。
原本还只是稍微有一点好奇，在经过请安后，叶念安的胃口已经被完全吊起来了。
五月对白贵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贵人为什么要在今天穿成这样？而且不止一年穿成这样。
为什么皇后这么容忍白贵人？连这种堪称打脸的行为都不给予责罚？
她轻轻敲了敲步辇的扶手，示意可以走了。
有什么事都不能在外头说，还是赶快回宫要紧。
从凤仪宫一路回到昭阳宫，都没再看到白贵人的身影。
走得真快，叶念安想到。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真的急着做什么，谁会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提出早退呢？
回到寝殿，叶念安一面命人去请林太医以便巩固人设，一面叫来小桃想问问白贵人的事。
很快，小桃就进来了，福身请安道：“娘娘。”
“小桃，你姑姑有没有跟你讲过白贵人的事？”叶念安开门见山地问道。
“白贵人？”小桃皱起眉头，歪着脑袋苦思冥想。
良久，她摇了摇头，苦恼地道：“奴婢只知道她是宫女出身，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叶念安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你知不知道当初太子府上，哪一年五月出过什么大事？”
“五月？”小桃仍是摇头，“五月初就是端午了，每年端午宫里都要举行宫宴，没听说过太子府出过大事。”
“娘娘，孙姑姑求见。”春荷走进来禀报道。
孙姑姑？若是没事，孙姑姑一般不会求见的。
叶念安走到床边虚弱地躺下，又让小桃把帷幔全部放下来遮掩，最后才轻咳着叫孙姑姑进来。
孙姑姑进入内殿后并未抬头乱看，只低着头行礼。
青棠代替叶念安询问道：“孙姑姑，可是娘娘去请安时宫里出了什么事？”
孙姑姑低声道：“正是。先前抓到的那个往外递消息的宫女，今早借口找同乡说话，偷偷跑去了惜雨轩。”
“惜雨轩？”那不是白贵人住的地方吗？难不成这个宫女是白贵人安插在昭阳宫的？
“现在可回来了？”青棠眼神锐利，语气中带着肃杀之意。
孙姑姑回答道：“不久前刚回来，要不要……”
“带她进来。”叶念安轻轻呼出一口气，说不定今天就能知道王太医之事的真相了。
“是！”孙姑姑领命下去，没多久就带着一个宫女回到殿内。
青棠目光冷厉地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香儿，“你方才，去哪儿了？”
香儿面色惨白，犹带侥幸地为自己辩解，“奴婢……奴婢今日不当值，去了见一位同乡。”
“哦？你的同乡，可是在惜雨轩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