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收徒
林致之一开始听到这个说法时还愣了一下，不懂叶念安为什么要这么说，叶念安也没多做解释，只让青棠取来自己这几天抄出来的一本医书。
“听闻林太医家中世代行医，不知可曾见过这本医书？”
林致之接过一看，既无书名也无作者，只好打开书认真翻阅几页，这一看，立刻被书中所写的内容吸引住了。
“如何？林太医可见过？”见林致之表情越来越郑重，眉头也不自觉皱起，时而面露疑虑时而恍然，叶念安便知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微臣不曾见过，敢问贵妃娘娘，此书是何人所写？”林致之略显激动地问道。
叶念安轻声道：“此乃我家中藏书，至于作者……”她说了那本书主编的名字。
林致之叹息道：“这位先生真乃大才，只是为何微臣从未听说过此人？”
叶念安笑笑没回答，只道：“林太医觉得此书如何？”
“想法新颖，自成一派！”林致之答道。
“既如此，此书便赠与林太医了。”
林致之先是欣喜，正要谢恩，行礼行到一半忽而顿住，踌躇之后抬头问道：“贵妃娘娘可是有事要臣去做？”
叶念安微讶，这情商有长进了呀！
她莞尔笑道：“一件小事。”
林致之：“娘娘请说。”
“久微的天赋你也是知道的，她喜欢学医，也有悟性，但是没有人系统地教她，所以我想请林太医你，收她为徒。”叶念安徐徐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致之的反应。
林致之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叶念安口中的“久微”指的是宁医女，他迟疑道：“收徒？”
“正是，林太医可以考虑考虑，本宫并不会强迫你。”叶念安道。
“……可是，再过几年，她便要出宫了。”林致之沉默片刻后说道。
叶念安道：“此事本宫会想办法。当然，若是久微自己想出宫行医，本宫也会帮她开一家医馆。”
“从没有女子能在医馆里坐诊，更别提独自开医馆了！”林致之惊讶道。
“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能有；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叶念安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力量感。
她接着道：“听说林太医家中爱女，小小年纪便能辨识多种草药，想来也是在医学上极有天赋的，林太医忍心她因女子的身份被埋没吗？”
林致之彻底陷入沉默，他的妻子嫁给他之前家中条件不好，所以身体不算强健，生女儿时险些难产，他不想让妻子再生。
可只有一个女儿，他又担忧起了自己百年之后林家家传的医术该怎么办，在收徒和给女儿招赘这两个选项间摇摆许久，仍是不知如何选择。
若是收徒，必要考察人品、是否勤奋、于医术上是否有天赋等等，想收到一个合心意的徒弟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招赘，那些肯入赘的男子大都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人，他不愿为了传承让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至于让女儿继承林家的医术，林致之也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在时下的人们看来，自小学习医术的女子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去当医婆，隐秘地行走于各大宅院里，为那些妇人诊治带下病，这样的医婆地位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低，被称为下九流。
二是进宫当医女，可医女在宫中的地位同样不高，而且容易卷进后宫纷争，能不能活到年岁离宫都是个问题。
林致之作为父亲，哪条路都不愿意女儿去走，他希望自己能为女儿选一条既轻松又能让林家医术好好继承下去的路。
而现在，就有一条充满希望的路似有似无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似乎没有能够拒绝的理由……
林致之却仍有些犹豫，叶念安又添了把火。
“像这样的医书，本宫这里还有一些，都给了久微，林太医若是收了久微为徒，那这些书……”
不等叶念安说完，林致之便迫不及待地应道：“臣愿收宁医女为徒！”
“那就好，”叶念安笑了笑，转头示意青棠去叫宁久微过来，又命春荷去准备拜师需要的一应事务。
看着昭阳宫里不一会儿就准备齐全的拜师礼，林致之嘴角抽搐，合着今天他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宁久微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先前贵妃娘娘把那些医书给她时她已是感激不尽，没想到在她羞愧地说出一些地方不能理解后，娘娘还为她寻来了林太医为师！
虽说林太医在太医院品级并不高，但她深知林太医医术精湛，又家学渊源。
能拜林太医为师，实在是她此生大幸。
当然，最幸运的还是遇上叶念安！
叶念安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宁久微眼底的亮光，一个饱受封建礼教摧残的女子能有自己的想法和爱好，并且有天赋，能不断进取，这样的人，她怎么忍心让她被埋没。
行完拜师礼后，林致之表情略显迟疑地道：“你何时休沐？”
宁久微怔了怔，答道：“月初，师父有何事要吩咐徒儿？”
“咳……不是什么大事，”林致之轻咳一声，说：“就是为师得把收徒的事告诉你师娘一声，让她见见你，免得误会。”
……
因为收徒的事耽搁了一阵，林致之前往御乾宫向承瑾帝复命时比平日里晚了些许。
承瑾帝听完林致之的话，淡然地应了一声，又问道：“既然贵妃病情有所好转，那她能否起身接受册封礼？”
林致之保守地回答道：“若是当日天气好，无风、不过于炎热，贵妃娘娘应当是可以出门的，但时间不可过久，以免病情复发。”
承瑾帝沉思片刻，颔首道：“朕知道了。”
林致之见承瑾帝不再说话，恭敬地行了礼告退。
高德胜叫来徒弟把人送出去，心下暗道，这册封礼的日子是钦天监算好了的，自然是个无风无雨的好日子，只是不知道那位贵妃娘娘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这行过册封礼的贵妃和没行过册封礼的贵妃还是有区别的。
过了一会儿，高德胜看见小顺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想想时间就猜到了又是那位长乐宫的李美人。
要说这位李美人胆子是真不小，明知道这段日子皇上都宿在漪澜宫，还每天往御乾宫送点心。
不过，这点心味道确实不错，高德胜咽了咽口水。
往常那些送过来的点心汤水他们也不是没吃过，还真没有哪个做得这么好吃的。
可惜再好吃也没用，皇上压根就没动过，全进了他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人嘴里。
“师父，李美人又来了。”果不其然，小顺子一靠过来就小声说道。
高德胜正想说和之前一样处置就行，忽然听到承瑾帝喊他，连忙躬身行到书桌前，“奴才在！”
“怎么回事？”承瑾帝问道。
高德胜便知刚刚小顺子的动静还是大了些，承瑾帝听到了他们说话。
虽然担心自己将李美人在宫外等着的事说出来会得罪这段日子盛宠的淑妃，但他也不敢瞒着承瑾帝，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小顺子方才送林太医出去，在门外见着了长乐宫的李美人，李美人挂念皇上龙体，特意送了些点心来。”
长乐宫李美人？
承瑾帝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是个柔弱爱害羞的？
“呈上来吧。”承瑾帝起了些兴趣，难道这个李美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羞怯？
“是！”高德胜喊了小顺子把李秀儿送来的点心呈上去，这李美人有没有造化，就看这点心合不合皇上的胃口了。
食盒被打开，里面摆着三碟精致可口的小点心。
承瑾帝尝了一块糯米凉糕，眉眼舒展开来，连唇角都若有若无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高德胜见状，心知承瑾帝这是满意了，想着卖个好，便笑着道：“李美人如今正在门外候着呢，皇上可要召见？”
“哦？”承瑾帝挑了挑眉，“让她进来吧。”
“是！”
“李美人，皇上召您进去！”小顺子面上带笑，讨好地对李秀儿说道。
李秀儿顿时愣住了，惊慌道：“真的吗？”
其实一连几次被拒之门外后她是不想再来的，可一面是路芷柔抓着她的手说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帮她了，另一面是阿满一直鼓励她，说只要常来，总有一天皇上会愿意见她的。
“美人，快进去呀！”阿满激动地轻轻推了推李秀儿，让她别再发愣。
“我……可是我……”李秀儿紧张不已，她一个人害怕，“能不能让阿满陪我进去？”
小顺子从没听过这种要求，那些来御乾宫的妃嫔哪个不是希望自己一人进去，最好连他们这些伺候皇上的宫女太监都赶出来，好放下身段和承瑾帝撒娇耍小性子，得到更多恩宠。
虽然不太理解李秀儿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但小顺子还是迅速摇头拒绝，“不可，美人不必担心，殿里有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