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没生病
叶念安听着外面传来各个妃嫔到来的通报声，心中默想，又要开始了。
每个妃嫔进来之后走的流程都一样一样的，先给皇后请安。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听到明显不属于一人的请安声，叶念安无聊地想到，看来这次进来的不止一个。
请安后就该问她的病情了吧？
想想林太医也是惨，从皇后过来之后起码重复了五六遍她的病情，每个进来的人为了表示后宫众人姐妹情深，都要用关切担忧地语气询问林致之，贵妃的身体可还好？
林致之总不能说臣方才已经跟皇后和其他妃嫔说过了，你去问她们吧！
他只能兢兢业业地把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林致之看着新进来的柳贵嫔三人亦觉心累，他已经做好准备重复叶念安的病情了，结果柳贵嫔给皇后请安后就沉默着退到了旁边，一言不发。
没听到新进来的妃嫔询问自己病情的声音，叶念安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柳贵嫔就是大将军府的柳倾锦。
叶念安当然不会因为柳贵嫔没问自己的病情就对她心生不满，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能过来看看就不错了。
更何况那些询问她病情的妃嫔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关心她，说不定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心里却恨不得她快点儿死好把贵妃的位置腾出来呢！
近一刻钟的功夫，后宫中人都来得七七八八了，皇后淡淡抬眸扫过殿内妆扮得或华丽或轻简的女人们，从这些新人的打扮差不多就能看出她们的性子如何。
除了一贯张扬妩媚的丽嫔外，殿内还有三人的打扮较为出格，完全不像是来探病的，倒像是来斗艳的。
一个是出自安国公府二房的嫣嫔，另一个是皖南知府之女，被封为李贵人。
看到最后一个时，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想起了复选结束后储秀宫王嬷嬷的的禀告。
这个姓路的秀女虽然出身低，但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不枉她特意将路芷柔分到永安宫，回头再让竹心（明贵嫔）“教一教”，说不定日后还能给薛寻梓那个女人添点儿堵。
苏心妍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心下失落地想到，皇上不来吗？枉费她打扮这么久。
自今日起就是她们这些新入宫的妃嫔们侍寝的日子了，叶念安病着，除去柳贵嫔就她的位份最高，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承瑾帝今晚不是召她侍寝就是召柳贵嫔。
她还想着皇上赐了太医过来昭阳宫，说不定自己也会过来看看，若能见着皇上，她有绝对的信心把柳贵嫔压下去，成为这一届新入宫妃嫔中第一个侍寝的。
可惜皇上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反而是皇后发话道：“诸位妹妹们也探望过贵妃了，贵妃身子不适，还需好好休息，妹妹们都回去吧。”
“是！”
皇后虽未强硬地让所有人回去，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妃嫔们只能恭声应是。
“本宫还有宫务要处理，林太医，你务必保证贵妃安然无恙。”
林致之沉声应道：“微臣遵命！”
“恭送皇后娘娘！”
送走皇后的凤驾，剩下的妃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作鸟兽散了。
终于将所有来探病的宫妃送走后，孙姑姑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到内室门口轻声道：“娘娘，奴婢回来了。”
宁久微正在给叶念安取身上的银针，闻声顿了一下，看向叶念安，打算等她说完话再继续为她取针。
“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吧。”叶念安道。
青棠几人都在内室伺候她，方才上茶倒水接待诸位妃嫔全是由孙姑姑带着昭阳宫里本来的宫女做的，确实有些辛苦，好在孙姑姑还算老练，没有出任何差错。
“青棠，晚间送些赏赐过去。”
青棠点点头，“是，娘娘。”
宁久微给叶念安取下最后一根针后，叶念安立刻没了骨头似的完全倚到青棠身上，刚刚因为身上扎着针她都不敢乱动来着，现在终于能松快下来了。
“娘娘您……”刚把银针收好的宁久微一回头就看见叶念安软倒下去，一时惊得喊了一声，她还以为刚取针叶念安就又昏迷了，好在及时看到叶念安还睁着眼睛，才没有迅速取针重新给叶念安扎上。
外头林致之正在给叶念安开方子，高德胜站在他旁边看，顺便让林致之多写一份他要带回去给承瑾帝交差。
忽然听到宁久微的喊声都是一惊，高德胜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贵妃娘娘可还好？”
“贵妃娘娘没事。”见宁久微面露窘色不知该如何回话，青棠冲她笑了笑，代她回答了高德胜的话。
宁久微向青棠投去感激的眼神，她不太会说话，遇到这种情况更是不知该怎么办，好在有青棠替她回答了。
“臣已将针全部取下，娘娘可以休息了。”宁久微冲叶念安行礼道。
叶念安看着她温和的面容，轻声道：“有劳宁太医。”
宁久微忙道：“臣不过区区医女，不敢当太医之称。”
叶念安微愣，她知道古代女子的地位一向低于男子，可没想到像宁久微这样能在宫中为妃嫔们诊脉行针的女子，连一声太医都不敢称。
她沉默片刻，改口道：“多谢宁大夫。”
治病救人，医者仁心，该当一声大夫。
宁久微听到这个称呼心下微颤，她自幼学医，这是她第二次听见有人喊她宁大夫。
第一次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她救了一个不小心摔跤昏迷不醒的五十多岁的老人，那位老人的女儿激动地对她说，“谢谢你，宁大夫！”
她高兴了整整三天，可很快，她的叔伯就寻上门来，说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接触外男，坏了宁家女的名声，害得她的堂姐妹婚事艰难，并以此为理由不许她再学医。
她的父母努力解释她只是为了救人，但叔伯不依不饶，最终宁久微差一点就放弃了学医，好在看到了宫中招募医女的告示。
宁久微欣喜若狂，每日勤学苦读外祖父留下来的医书，成功通过招募考试成为一名医女。
虽然进宫后每个月只有两天休息，但宁久微十分满足，她能继续学医了，也能继续为病人看诊了。
可惜的是，医女地位很低。
只能偶尔为小妃嫔们治些不方便让太医看的病，且每次治完病后得到的都是警告不许往外说，从来没有过感谢。
宁久微心里涌上一阵浓浓的喜悦，仿佛找回了幼时陪在外祖父身边，看着外祖父治好的病人向外祖父道谢时的感觉，那是她学医的初衷。
她略显羞赧地抿起嘴角笑了笑，“贵妃娘娘好好休息，臣告退。”
退出内室，宁久微冲写好药方的林致之行了个礼。
高德胜已经急急忙忙回御乾宫去了，宁久微踌躇片刻，鼓起勇气问道：“林太医，我能不能看看您开的方子？”
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不料林致之一听就把药方递给了她，并说道：“我记得你，去年的针灸考试你是第一。”
宁久微讶然，她没想到林致之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医女。
她局促应道：“是……是的。”
林致之：“你有天赋，若能勤加练习，成就必定不低。”说完便扭头叮嘱起了同样从内室出来询问叶念安如今有何注意事项的夏瑾。
宁久微握着手中的药方，心头激荡，她扭头看了一眼内室，叶念安那声“宁大夫”再次浮现在她耳畔。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她原本的人生里，那笼罩着一层灰蒙蒙雾气辨不清方向的旅途，在此刻被一盏明灯照亮了。
入夜，叶念安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黑乎乎的散发着苦味的药汤，如果是真病喝药也就罢了，可她是装的啊！
这药就大可不必了吧？
她扫了一眼内室，确认屋里只有她从家里带来的青棠几人，轻声咳嗽了一下。
下一刻几个丫鬟就迅速围到她身边，“娘娘您怎么了？喝点水？”
叶念安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我没事。”
青棠：“娘娘，药快凉了，奴婢服侍您喝药吧。”
叶念安满脸拒绝，“不用，我没病。”
几个丫鬟愣住了，叶念安从小吃药就跟喝水一样，从来不会抗拒喝药的，今日这是？
青棠率先回过神来，冲秋蝉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拿蜜饯过来，又对着叶念安哄道：“娘娘，林太医说了，这药没有之前的方子苦，不信您尝尝？”
叶念安哭笑不得，“青棠，我真的没病，中午只是睡着了。”
别说青棠了，几个丫鬟没一个相信的，还都哄小孩似的哄她喝药。
叶念安只能无奈地说：“青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选秀那次，我只是睡着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实际上没病。”
青棠微怔，迟疑道：“可……娘娘您脸色看起来……”
“不然我现在睡会儿，你们再叫我起来，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夏瑾：“……”娘娘您真的不是为了逃避喝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