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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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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容跟顾剑锋的订婚仪式在年后,本来只是想简单地先办个家庭聚会,宣布一下他们终于正式好上了这件事,他们都太忙,还没有空折腾真正的婚礼,因此通知的人也仅限于两方直系亲属,但没想到对这对新人有兴趣的人那么多,主动嚷嚷参加的人加了又加,最后家庭聚会变成亲朋好友聚会,人数足足够在酒店摆好几桌的。

    那跟真正的婚礼规模也差不多了。

    这天,顾家老爷子和夫人只低调露了个面,接受了新人的奉茶礼仪,就退场了,坐得远的客人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随着他的退场,顾家这边的长辈也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顾如笙代表顾家长辈。

    她款款来给陈老太敬酒,作为和容的亲弟弟,和春也收获这位顾大小姐一番官腔十足的夸赞,曲景明旁观着,总觉得顾如笙的态度有几分居高临下,让人不太舒服,但和春似乎无所谓,他应对得十分游刃,说话举止都恰当,后来竟让顾如笙吐出了几句真心的赞扬。

    末了,又对陈老太夸道:“你养了一对好孩子啊,容容那么漂亮能干,和春小小年纪气度不凡,老太太,我代表我自己再敬您一杯。”

    这话让在隔壁桌敬酒的和容听见了,她担心陈老太年纪大了,喝不了酒,可她那边又是盛丰集团的高管,一时也抽不开身来。顾剑锋见未婚妻着急,便对和春抛了个眼色。不愧是厮混许久的哥俩儿,和春立刻会意,兴奋地给自己倒了酒。

    曲景明看着他,小声问:“你替大妈喝?”

    和春这里没有未成年不能喝酒那一说,他一笑:“那当然。”

    说着就站起身,站到陈老太身边,机灵又不失稳重地回了顾如笙的夸奖,顺着也夸了一番今天没有到场的顾如笙家的小孩儿,把顾如笙又哄得眉开眼笑,然后替陈老太喝了酒,又主动敬了自己的份,看着十分豪气。

    最后,顾如笙目光落在曲景明身上,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好,听说学习非常厉害啊?”

    曲景明放下筷子,从刚才和春倒出的酒里给自己满了一杯,站起来,对顾如笙抱以微笑,乖顺地回一句:“谢谢顾阿姨。”

    顾如笙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才笑道:“你是容容的养子,那也是阿锋的养子了,叫我大姑吧。”

    曲景明倒是有亲大姑的人,他亲大姑是个年过四十也不结婚的女作家,长得跟曲洋一样,一副好皮囊,却是薄凉冷冽的款,男人这样还可以显得正气,女人这样就煞气了,她个性随长相,也煞气,对谁都冷眼,可尽管如此,那位亲大姑给曲景明的感觉,还是比眼前这位舒服些。

    他还是嫩了点,笑得很不由衷,喊一声:“大姑。”又说,“我敬您一杯。”想赶紧结束这段无聊的寒暄。

    和春一听,忙转回来,夺了他的酒杯:“不行,你不能喝酒。”

    顾如笙玩笑道:“和春还挺照顾小外甥。”

    已经好久都没有人开他们这个玩笑了,和春听着顶亲切的,笑嘻嘻地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对顾如笙说:“对啊,大姐,我外甥还小,这杯我就替他敬啦!”

    顾如笙看着他一饮而尽,抬了抬眉毛,道:“和春有没有兴趣以后往政界发展?我看你可比你姐夫适合。”

    和春愣了愣,显然没有想过这条路。

    顾如笙拍拍他,说:“可以考虑一下的。”转身又和陈老太说了一会儿闲话,接着便也款款退场了,把场子完全交给新人的朋友们。

    不知道是不是顾家的都自带强压气场,他们家的人这么一撤,现场就迅速闹腾起来,顾剑锋和同事们平时也惯于打成一片,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大家跟他玩起来很不见外。相比之下,和容就像电视剧里严厉的御姐高管,他们轻易不敢亵渎,她就有了空闲回来照顾自己家人这桌。

    被顾大小姐称赞“适合往政界发展”的和春足足三杯五十二度的白酒下肚,再坐下时,已经感到头晕了,但他不上脸,因此脸色仍旧正常,和容训了他两句,说他未成年喝什么酒,他顶嘴说自己虚岁十八了,连上娘胎那年,足足成年了。

    和容:“……”

    和春看他姐无语的样子,笑嘻嘻地把两手搭到和容肩膀上,面对面看着她,皱了皱眉,让眼神清醒一点,看起来要严肃了,一开口,语调却有点飘忽,说:“姐姐,你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我真羡慕姐夫,这么多年等过来了……你看就,就等到了喜欢的人。”

    说话态度还真是严肃的,只是让飘忽不定上下起伏的语调毁了。和容捏了捏他的耳朵,摸到一片凉意。和春掰下她的手,握着放在自己胸前,抿了抿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和容,又说:“姐姐,我祝你幸福。”

    这话说得整桌子和家的人,并一个刚刚跑过来的顾尚维,都一心口的温热,只是感慨涌到喉咙口,却揉不成合适的言语来。

    和容叹了叹,说:“我知道了。”

    然后轻轻挣了挣手,和春就松开了,也不知道是借酒劲,还是借着氛围,他一头扎进和容怀里。他们姐弟这么多年也算相依为命,其实从来没有这么亲密拥抱过,和容这个人又本就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一时真是愣住了。

    “以后,和家可以交给我了,大妈和明明,都可以。”和春抱着她,喃喃地说。片刻后,放开她,咧开嘴傻兮兮地笑了笑,接着就一脑门趴饭桌上了。

    曲景明丢下筷子,赶紧摇了摇他:“和春,和春。”

    他扭过半张脸来,对曲景明说:“困……”

    陈老太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也不在乎刚刚围过来的顾尚维,对和容道:“你那个大姐也太欺负孩子了,把和春喝成什么样!”

    和容:“……”

    莫名感到自己被作为顾家的一份子嫌弃了,这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她打电话喊了司机,把两个小的和陈老太都先送回家。和春在车上呼呼大睡了一个回程,到了顾剑锋的公寓,又倒在客房的床上继续睡。陈老太一边嘟囔顾如笙笑面母老虎,一边准备去给和春煮粥和解酒汤,让曲景明看着和春,嘱咐道:“他要是吐,别让他吐地上。”

    曲景明点点头:“知道了。”就跟着出了房门,把脸盆、毛巾、水杯和开水什么的,都准备了一套,打算全副武装防止他这个便宜小舅舅把别人家里弄脏。

    “明明。”和春半睁着眼睛,视线模模糊糊地望向曲景明,声音有点沙哑了。

    这让曲景明想起小时候和薛冰冰在一起,那位人母多半时间里没什么当妈的自觉,深夜醉归的情况时有发生,每当喝多了,嗓子就会发干沙哑。他像照顾当初的薛冰冰那样,给和春倒了半杯开水,又兑上凉的,单手把和春拉起来,递过温开水。

    “你喝一点,嗓子会舒服些。”

    和春靠着他:“我不喝。”

    曲景明懒得跟这半醉耍赖的人周旋,扶起和春的脑袋,将杯子凑到他嘴边,说:“喝半杯。”

    和春低低地“哦”了一声,含着杯口,慢吞吞地喝水,眼中泛着几分迷茫,视线不太集中,飘飘悠悠地在曲景明脸上晃荡。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近,和春如果像平常那样盯着自己,曲景明还能说几句话调整氛围,可现在他不知道说什么是能让和春反应明白的。

    半杯水喝了半分钟那么久,曲景明浑身不自在地把杯子拿走了,说:“你睡着,我去看看大妈煮好你的汤没有。”

    和春拉住了他的手。

    曲景明在被拉住的刹那就预感到了什么。人类本能的预感和反应真是很神奇,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很清楚和春要干什么;他很清楚和春要干什么,也知道应该甩开他;他知道应该甩开他,且掂量得出自己很容易甩开……可是他没有做这些理所应当的拒绝行为,他就那么顺从地被和春摁下去了。

    和春的嘴里有五十二度酱香型白酒的味道,他生疏地印上来,胡乱撬开曲景明的牙关,把酒香和烫得惊人的温度送了进去,然后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炸开,一片绚烂,什么也分不清。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曲景明也在颤抖,可是曲景明没有拒绝。

    脑中那片五彩缤纷的绚烂中浮现出这么四个大字,他觉得刺激大发了,简直要发疯。他听到了陈老太的脚步声,可是他停不下来,甚至隐隐约约地想,把曲景明吃下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也许这是做梦,梦里没有关系的,如果不是做梦,那一停下他就会挨揍的,反正都要挨揍,不如走深一点……

    曲景明空白的大脑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转动,他一把推开和春,陈老太的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外,他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拿起和春喝过的水,在陈老太开门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喝水。眼角一瞥和春……这货儿倒是会装,两眼一闭,除了脸更红,嘴唇亮晶晶的,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陈老太把一碗汤放在桌上,问曲景明:“醒过吗?”

    曲景明镇定地睁眼说瞎话:“没有。”

    陈老太看起来有点疲惫,一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我真是老了,忙这半天,就跟上了大刑似的,骨头都累散了,唉……那你看着他,粥在外面热着,我去小房间躺一下。”

    曲景明:“好。”

    陈老太就走了。

    曲景明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绝对是在装睡的和春,突然鬼使神差地去把门反锁了。

    和春听到那“咔哒”一声,惊得脊背都紧成一条绷满的线。他嚯地坐起来,盯着曲景明,两人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对视。他怀疑自己是不清醒的,也怀疑曲景明是不清醒的,因为他分明看到曲景明的眼神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温度,灼热得惊心动魄。

    好像过了有半辈子那么久,曲景明走过来,半条腿跪在床上,低头看着他,说:“我……早就知道了。”

    和春呆愣地瞪了瞪眼睛:“啊?”

    曲景明看他这脑子回不过劲儿来的样子,笑了,慢吞吞地问:“你知道我知道了吗?”

    “不知道。”和春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也跪起来,跟曲景明平视,“其实不是完全不知道,有一点点知道,你有时候躲着我,我就想,你是不是知道了,但我很怕你真的知道了,所以不敢这样想。但是……我的妈……你居然真的知道!”

    他说完这串绕口令一样的话,用自己晕乎乎的脑子理了一下,结果不仅没有理清逻辑,还压根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挣扎了一秒,就屈服于眼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的本能欲/望,放弃做一个清醒理智的人了。

    他屈起食指,搓了搓人中,眼睛望着曲景明,偷偷笑:“再……来一遍?”

    曲景明没有说话。

    和春大着胆子,挪动膝盖凑近去,低下腰身,仰望曲景明,一手掌在他脑后,一手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很轻地触碰了一下,轻声喊:“明明。”

    他们第一次以这种逆天违道的形势亲近,他还把握不好分寸,那一下捋得太若有若无了,在曲景明感受来,就像什么小虫子从头发上爬过,怪刺激的;或许还有那声“明明”的影响,二者齐下,搞得他头皮一阵发麻,眼神都变了。

    和春还以为他动了情,心神难抑地荡漾了一下,便带着满身酒气把他搂进怀里,梦呓似的,迷迷糊糊依靠本能去吻他。

    天地为之失色,日月为之黯淡,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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