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9章 残梦

    当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莫小七整个人俨然一只溺水的小兽，呼吸不畅，四肢拼命挣扎，周身浪花四溅，终究徒劳无功。

    最后她重重沉下去，完全落进回忆的海，再无挣扎之力。

    当莫小七醒来，十四岁的她身着蓝色连衣裙坐在地铁上，没有目的地。

    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听大乔小乔的《农夫渔夫》。

    缓慢的旋律伴着美好的歌词，缓缓奏响在莫小七的耳朵里，她的眼前不自觉浮现出果园，小河，大海，渔船等画面。

    这一个个画面连接在一起，连成一幅绝美的自然画卷，充盈了莫小七的眼眸。

    地铁上人很多，莫小七却不觉得挤，大概是她有位置的原因。

    她习惯观察地铁上形形色色的人，拿着包一脸没睡好的上班族，带着耳罩一脸张扬的学生男，拿着手机掩嘴打电话的精致女子，抱着宝宝喂他吃面包的粗糙男，拿着手机不停和好友自拍的学生女……

    每一种行为背后，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莫小七说不出哪种性格好，但这些人的样子她都不讨厌，反而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子，充满烟火气。

    而她就像是这里面的另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悲不喜。

    当地铁到站，有更多人涌上来，莫小七忽然感受到一种压迫感，她甚至想要下车，但一道磁性的声音吸引了她，她整个人便仿佛被钉在了位置上，一动不动。

    直到地铁门合上，站在她旁边的老人坐上了对面的位置，莫小七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直盯着对面的少年发呆。

    旁边人的眼光足够杀死人，但莫小七不在意，面色淡然如常。

    让座这种事，有人做就好了，无所谓谁做的。

    少年让座后，位置上的几个人挤一挤让出一个位置，少年直接坐下。

    坐下后，从包里拿出一本《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

    莫小七怎么也想不到面前长相俊秀，皮肤略黑，浑身男子气的白衣少年会看这么文艺的言情小说。

    但看到少年认真翻着书页，脸色随着故事情节不断变化的样子，莫小七的心跳不自觉漏跳了一拍。

    这是第一次，莫小七沉寂了十四年的心为了一个少年而跳动。

    说来也是缘分，当地铁到达终点站，少年随莫小七一道下地铁。

    莫小七原本想随便寻一个出口出去，却不由得跟随少年的脚步。

    走了好一会儿，少年突然回头，说了一句：“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时的莫小七虽然淡然，但面对感情还是羞涩，脑袋一直低着，也不说话，任凭少年打量。

    少年见她不回答，扑哧一声笑了，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可爱。”

    因着这一句可爱，莫小七红了脸，停了步子。

    少年一直往前走了好久，回头见莫小七还呆在原地，无奈的笑了，扯着她的衣袖带她前行。想来这一个动作就道出了后来所有的爱而不得。

    莫小七于不知不觉中被少年带回了家，门打开的时候，一张脸由模糊到清晰，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喊醒了梦中的莫小七。

    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她的眼神里满是厌恶，明明她们那时刚刚相遇？

    想了许久，莫小七还是想不出，索性放弃了。

    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去开门，以往的莫小七是绝对不会干的。但今天这个梦，若是继续下去，定然会将她不堪的过去给扯出来，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忘记。

    地铁上的少年她记得的，那是她后来用了一整个青春去爱的男子。顾南北，三个字，原来从未被遗忘，只是一直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门外，陈一脸焦急的样子刺痛了莫小七敏感而又脆弱的心，自从爱她的人都离开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担心她。

    可是她忘了自己的记忆深处还有一块空缺，若是她记得，大概又是另一番场景。

    莫小七勉强挤出笑容，想告诉陈她没事，可她不知道这个笑在陈眼里比哭还难看。

    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抱住了莫小七，不知为何莫小七没有推开，也没有抱陈，任由自己被陈抱着，汲取陈身上的温暖。

    这股子暖意一点一点地暖化了莫小七的心，那些旧时回忆也被这温暖的亮光给驱逐到了更深处。

    几分钟后，陈放开了莫小七，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他没说为什么带她出来，莫小七也没问。

    她想起梦里听到的那道遥远的声音，那声音说：“你在家吗？”

    家，多么温暖而陌生的字眼，当时的她竟然因此而醒，真是不可思议。

    仔细一想，又刚刚好合适。那时的她站的是别人的家门口，那道门一旦进去，怕是再难出来。

    而且好的旅馆于她而言，其实就是家。她只有一个人，走到哪哪里就是她的家。

    陈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莫小七喜欢旅行，习惯孤独，这样的人看似不需要固定的家，但她们早已把旅行路上的旅馆当成了家。因此她们选旅馆凭的是感觉，喜欢或者温暖的感觉。

    他本不愿在晚上打扰她，但公司急召他回去，他只好争取这最后的时间。

    他内心很希望莫小七可以想起他，但又不希望她想起他，因为他不确定她想起他是谁后，还会不会愿意认识他？

    陈初触到莫小七的手，只感觉到凉意，这凉意让他觉得身边这女子果然是特别的，连手的温度都不同于一般女子。

    如此也好，他的手足够温暖刚好可以给她暖手。

    到达有间酒吧已是午夜，酒吧里到处是寂寞的灵魂。

    有人以酒消愁，有人以酒泡妞，有人淡然独酌，有人静静欣赏。

    今晚莫小七再没心思去想别人的故事，她只想喝些热酒，给心一点温暖，奈何无用。

    连续几杯酒下肚，她的心依然冰凉如水，连同整个身体都是凉的，手是早已从陈手里抽出来了的，凉意依然如初。

    许是知道莫小七习惯独自饮酒，陈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喝一小口。也不同她搭话，深怕惹她不开心。

    突然有人上前请莫小七喝酒，莫小七也不客气，接过酒杯略闻了闻，直直喝了下去。

    那男子见莫小七喝了酒，便以为自己有机会，于是开始同她搭话，还没开口，手上便多了一张票子。

    于是脸上骤变，开始耍无赖，莫小七只淡然一笑，起身一脚将男子踢远，继续坐下喝酒。

    陈看着这一幕幕，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个他深深爱上的女子果然不一样。

    那男子不甘心，欲再次上前，被陈一拳给打倒了，艰难爬起来嘴里咒骂着什么踉跄着离开了。

    不知是这里的环境影响了莫小七还是陈的果断出手打动了她，在陈再次坐回她身边的时候，她一转头吻上了陈的唇。

    在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小七放开了他的唇，起身离开了有间酒吧。

    看着莫小七离开的身影，陈才恍然明白自己刚刚被莫小七吻了。

    于是迈步离开，想追上莫小七。

    可刚出酒吧，莫小七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陈只得往回家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