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五个李子
邱胜明回来时已近两点。
邱亦窈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放着偶像剧，她却无心看一眼，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当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忙起身迎了上去。
“爸爸，你可回来了。我一直担心呢。”
邱胜明拍拍她的肩安慰:“没啥好担心的，就是只小狐狸，我把它送回山上了。放心吧，它不会再来吓你了。”
但邱亦窈还是觉得奇怪:“可我的包明明拉链都拉好的，它是怎么进去的？”
“只要它没伤人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邱胜明把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等下我把包拿去洗洗，都被那小家伙弄脏了。”
邱亦窈一听，抓起包就往洗手间走:“没事，我自己洗。”
听着洗手间哗哗的水声，邱胜明一脸愁容，他坐在餐桌前，也不去把饭热一热，端起碗就扒了两口，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
屋外，天色突然阴沉，一声闷雷在云层中响起，眼看着就要下大雨。
“唉！”
邱胜明重重叹了口气，端起碗把剩下的饭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
雨下得很大，天空灰蒙蒙的，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邱亦窈站在大门口，有雨丝打在身上，她都仿佛没感觉似得，眼睛一直望着斜对面的钟表店。
有人正站在门口和秦爷爷说着什么，只见他不时挥舞双臂，神情激动。
邱亦窈心里有了主意，她转身来到厨房，从菜篮里拿了几个李子，撑着伞往钟表店走去。
秦爷爷看到她，笑得很是开心。
“窈窈来啦！”
“嗯，家里的李子熟了，我给您拿几个过来。”
邱亦窈笑着放下伞，把李子放在桌上:“上午我爸刚摘的，可甜了。”
她边说，眼睛还不时瞟向秦爷爷的腿，见他左腿微微弯着，并没有踩在地上，整个身体全靠右腿支撑。
“秦爷爷，您的腿……我听说都出事两个多月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闻言，秦爷爷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苦笑道:“一把年纪了，只要这腿没丢，还长在身上，那我就还是个完整的人。瘸不瘸的，都无所谓了。”
“小姑娘你不知道吧？我们老秦年轻时可是镇上的短跑冠军，谁都追不上他。”
一旁的中年男人高声说道。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男人凑近邱亦窈，神秘兮兮说道:“说不准哪天就突然好了呢？”
邱亦窈一怔，却见秦爷爷挥着蒲扇打在男人头上，笑得脸上皱纹都挤在一起，足以夹死只蚊子。
“哈哈承你吉言，希望我很快就能健步如飞哈哈哈”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秦爷爷更是笑得一点形象不顾，一口大黄牙 ，牙缝间还挂着血丝，突兀又诡异。
“秦爷爷，您牙口真好，记得我奶奶像您这个年纪，牙都掉一大半了。”
不等秦爷爷说话，中年男子又插话了:“你秦爷爷只是看着老，其实人家内心还是小伙子呢。”
闻言，秦爷爷突然止了笑，再次拿起蒲扇狠狠打了他一下。
男子被他这一打，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回头望了望:“哟雨小了，我也该回去了，家里老太婆还等着呢。”
他拿起地上的伞就冲进了雨中。
“窈窈，来，爷爷给你看个东西。”
邱亦窈回头，秦爷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里间的门口，正朝她招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那隐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有点诡异。
“快来。”
或许是见她站在原地没动，秦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化，变得尖利，就和那晚的声音一样。
而他原本还笑着的脸一秒变狰狞:“我叫你过来。”
邱亦窈头皮一炸，后背爬上一股阴冷，她想回家，可腿却不听使唤的往里间走去。
“完蛋了。这是又出现幻觉了吗？”
她想挣扎，想大喊，可无论她心里想做什么，身体都无法控制，就仿佛那是别人的身体，她只是一个寄居在里面的灵魂。
当走到秦爷爷面前，他突然诡异一笑:“给你看样好东西。”
他弯腰，拽着自己的腿用力一扯，腿竟被他给生生扯了下来。
“你看，我的腿还能不能恢复？以后还能跑吗？”
看着眼前那不停往下滴着鲜血的腿，邱亦窈却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
当她醒来，果然又是在床上。
那是幻觉？还是梦？
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下床出了房间，邱胜明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爸爸，我什么时候睡的？”
邱胜明头也不抬一下:“你晾完包就回房间了，应该就那会睡的吧，怎么啦？”
“我梦到秦爷爷了，可又感觉不像梦，很真实。”
“梦到他？一个老头有什么好梦到的？”
邱亦窈没有说话，她瞥见冰箱旁的小桌子上，红色菜篮里放着五个李子。
而梦里，她把那五个李子都给秦爷爷拿去了。
“我梦到给他送李子。”
“我们窈窈就是乖。”邱胜明回头看她一眼:“你也尝尝，挺甜的，要是喜欢我再去摘。”
邱亦窈答应着拿起一个李子，突然脸色一变:“爸爸，这是什么时候摘的？”
“早上啊，你不还在屋里看到了？”
邱胜明起锅烧油，边还说道:“等雨停了，再去摘几个给你贞姐姐拿去……”
青菜下锅，热油冒起一缕白烟，那“呲啦”声把他的说话声给淹没。
邱亦窈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