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海浪与礁石之歌

    丑恶的事物犯下的过错太难以述说；

    我渴望重造它们，然后远坐在绿地，

    守着新铸的天地海洋，像一只金盒

    盛我梦中你的影像:我心底绽放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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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尔汶殿下。

    自从墨尔汶有记忆以来，曾有不少人这么呼唤她。

    用或是轻蔑，或是尊敬的语气，令这个称呼变成她生命里最初的枷锁。

    墨尔汶作为国王唯一承认的私生女，被动地接受了成为公主的殊荣，哪怕她其实并不情愿。

    “真是太可惜了。”

    她曾无数次从他人口中听见这句感慨。

    礼仪，剑术，乐器，诗歌……

    每当她获取到远超其他王室的成就时，就总能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见这句话，提醒她无论做到多么完美，都无法得到其他人真心的认同。

    他们其实并不在乎墨尔汶取得了什么成就。

    他们只是单纯地想感慨而已，用表面上的怜悯掩盖心中的鄙夷，以此提醒她卑贱的身份。

    墨尔汶小时候时常迷惑，她不知道国王为何要将自己接进城堡里来。

    他们的国王生性风流，像自己一样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不计其数，可他偏偏对自己发了善心，给予了她尊贵的王室身份。

    这一点疑惑直到她成年以后才得到解答。

    或许因为她是女孩里最漂亮的一个，才对她名义上的父亲来说，有了能被利用的价值。

    在墨尔汶出海远航的那一天，她莫名有种感觉，对命运里即将到来的衰亡。

    国王希望她接近托兰，如果能够顺利联姻，生下留着他们血脉继承人最好。

    如果不能，他希望墨尔汶杀死托兰，为他远大的政见铺平道路。

    艾伯特是她的仆人，更是国王布置的耳目。

    一个被他们培养长大的女孩，不具备任何反抗命运的权力，墨尔汶曾以为自己的努力能获得国王的认可。

    却没想过是以工具的身份。

    墨尔汶时常徘徊在海岸上，朝着看不见地远方眺望家乡，即使她根本不想回去，可她也没有了其他能够思念的地方。

    她对着不同的贵族，说着不同的谎话，用自己并不喜欢的姿态，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他们其中。

    然后将见闻写出情报，等待着国王最终的裁决。

    直到遇见珍妮的那一天。

    墨尔汶从未想过世界上有这么傻的姑娘。

    她本不该将珍妮带回住处，却渴望有人只看到墨尔汶这个人，而非她名字后面代表着的身份。

    墨尔汶明白自己并不该向弱者寻求帮助，但她的确这么做了，并且从放肆的举动里获取到失而复得的自由。

    珍妮足够单纯，也足够简单。

    她没有任何世俗的烦忧，也没有能够利用他人的头脑，只要对她好一点儿，就能换来她十分的回报。

    这一切都让墨尔汶觉得轻松而舒适。

    即使她要在不久之后，为短暂的快乐付出高昂的代价。

    艾伯特接连提醒着她越界的举动，妄图将一切拉回正轨。

    “墨尔汶殿下，请喝下这杯红茶。”他的语气不容抗拒，也不带一丝怜悯，“在您的性命与那个姑娘之间，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正确的抉择吗？

    风裹挟着微咸的海浪，夕阳下珍妮愉快的笑容，以及她身上终于扯断的丝线。

    墨尔汶背身从悬崖上跌落，却感觉自己生出了挣脱囚牢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