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宄业不由得心中长叹出一口气。
虽然他不一定破不了凰昭的招数，但受伤是肯定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他不一定能在她手中讨到点儿好。
他忙轻飘飘的闪到四方胭脂台台阶上方的祭祀大鼎的突出的尖头上，有轻飘飘的单脚触立在那里，像是飞累了的停栖的在荷花尖尖的一只大蝴蝶。
宄业这才转头朝着柜山长老望去：哦，眼熟，很眼熟嗯~是她帮的忙
嗯？等等，她干嘛要帮我？宄业又望向柜山长老，满脸探究。
不明白，不了解，不知道。宄业不由得满脸疑惑。
这张脸有点熟悉，只不过，与看凰昭的脸的感受不同的是，是一种恶心感的熟悉。
难不成自己还是个执着于外貌的？宄业心道，接着不由得啼笑皆非。
宄业因为这恶心感，难得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
哦，是了，之前自己骗她自己会救她的女儿
咦~
居然还真信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便就
“柜山长老，”凰昭难得的眼中布满了杀意，她道：“你是疯了吗？他是蓝荧鬼蝶的操纵者，受到伤害的不只有我和招摇长老的仙兵，还有你府上的仙兵们！你哪怕是要同我抢夺这仙主之位，也烦请看看时候在做决定！”
柜山长老身上还有几处被鬼蝶叮咬腐蚀过的痕迹，有的甚至已然能见到森森白骨，但并没有像那些已然变成白骨的仙修们一样，完全被吞噬干净。
那是因为，柜山长老的肉不好吃啊！蓝荧鬼蝶吃了几口便“呸呸呸”，刚吃了好几口好东西，这玩意儿的肉简直是不能比。一口下去，全是被戾气浸染过的仙肉，又苦又酸！哪里能跟那些甜丝丝的，一口下去它们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仙嫩的血肉相比呢！
被这么多食物包围这的，一下子便被养的嘴刁的蓝荧鬼蝶欢快的去换仙修去了。
“那又如何？就一群废物罢了，死了便死了！”柜山长老毫不在意的说道，“只不过，你，却是必须要死的！”她还欲与凰昭纠缠。
凰昭怒骂道：“愚不可及！”她飞快闪躲出招。
然而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清润朗朗，却是带着恶意的，他说道：“这位长得比较丑的姑娘，你不会是因为我要救你女儿，你才出手的吧？”
柜山长老疏忽一僵，凰昭闻此蹙眉。
“那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他说道。“毕竟，你的女儿，早就死了啊！”宄业笑得恶意满满，完全不在意柜山长老僵硬的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他的恐怖的样子，她甚至来不及闪躲出招，瞬间被凰昭一鞭子抽到了后背，皮肉炸开，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
他看着毫不在意的略挑眉。
“你，在，说，什，么？！”柜山长老双目赤红，颤抖着嗓音说道。凰昭瞧着她这般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收了势。
“我说，你的女儿，早就死了。”宄业笑得乐呵，如画的眉目却像是刚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魔。
“她的血肉一口一口的被我的小东西们吞食干净了。”
“一口血丝也不曾留下。”
‘特别，特别的干净，一丝丁点的肉丝都没有留下。”
宛若魔鬼在柜山长老耳边低语，魔音绕耳，不绝如缕，逃脱不掉，满是孽障。
“啊啊啊啊！”柜山长老嘶吼着，像是母兽的悲鸣，“你骗我？！你居然敢骗我？！”
“我杀了你！！！”戾气在这一刻终于是释放了出来，仙气反而被冲散了，最终居然化成了魔气。
柜山长老，居然直接入魔了。
魔，只存在神魔大战之时，距离今日已是亿年间过去了。魔族，早就自存在神魔录或者其他古书记载的文字。自仙国伊始，魔已然被神封入了魔脉，再无天日。
今日，却是有仙直接入魔，若非凰昭自小被当做未来的仙主培养，这股子气息出来的时候，她还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事情比凰昭想象的还要严重。
招摇山长老显然也发现这一点，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招摇山长老也不例外。
年少时，她也曾在古典中看到过，也曾向年老的仙修们询问过，甚至亲自跑去那传闻中的魔脉附近勘探过，只为满足少年时热烈的好奇心。
哪怕只在外围，身体都能感受到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身体仿佛被那气息挤压了，而她甚至都不能，也没法靠的太近。四周花草尽数枯萎，宛若荒原，淡淡的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不断的朝外头泄露着，腐蚀这一切。
如斯恐怖。
“呀，”宄业皱了皱鼻子，说道：“这股子气息可真是难闻。”
暴涨的魔气向宄业之处吞噬，宄业凝眸，若蝶翩翩往后退着，柜山长老又出杀招，宄业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杀招，那招数几近眼眸，他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恐惧惊恐的表情，数只蓝蝶翩然冲到宄业面前，继而被折翅凄然零落。
宄业站定，数蝶在他身旁继续蹁跹的飞着，只不过少了几分的漫不经心，多了几分嗜血和凌厉。
宄业陡然飞起，数蝶将他环绕期间，他极快的飞向柜山长老，白骨手凝聚着鬼气，蓝荧色的鬼火阴森绚烂，四周鬼蝶蓝荧闪闪，周身的鬼火也燃烧的更厉害了，远远观去，围绕在宄业四周的并非是蝴蝶，而是诡异燃烧的鬼火。
柜山长老抬手便不管不顾 的去挡，却根本没法子去挡四面疯狂的鬼蝶，鬼蝶一碰触她，她的周身便感到极为灼烧的感觉，衣服直接被鬼火烧着了，火势汹涌，灼烧的皮肤突然凝结出一种极为阴森阴冷的感觉。
那是一种透心的冷意和惧意。
柜山长老甚至在这模糊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凰涂，正在这诡异的蓝荧色的鬼火中疯狂的嘶吼，呼喊着，在呼救，在呐喊自己的疼痛，在抱怨她为何还不来救她！
柜山长老颤抖着身子，她满目惊恐，她疯狂摆头，疯狂想去挣脱着什么东西，她想告诉自己的涂儿，自己马上就去救她！可是她宛若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她感觉她自己马上就要在自己的女儿的嘶吼声之中溺毙了。
转头之间，又望见了另一派的景象，遮天蔽日的妖林，原本生机盎然，却被她一把火变成了人间炼狱，那些修成人型的妖，因为法术低微，甚至都来不及跑就被她刺了个对穿带不走的，杀不完的就让人直接放火，大火弥漫了整个天空，照的皎洁的月色都成了血色。她一直只把这件事当成她成为长老的路途中津津乐道的一笔，却对那天的记忆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刻，有哪个仙会记得妖的死亡呢？
可是她现在却完美的见到了那天的场景，她甚至听见了树木的嘶吼和惨叫声，以及对她的控诉声！
明明，明明，她之前什么也听不见的！明明，这些树木根本就没有修炼成人型，有的甚至没有开灵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柜山长老颤抖着更加厉害了，她此时已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任由身上的鬼火燃烧着，将自己的仙器法衣，甚至是满身的血肉都被烧得破烂不堪。
她极力想要摆脱这些声音，疯狂的甩头，像是要将那些声音，那些画面甩出去。
宄业站在一旁，看着柜山长老疯狂的动作，眼中全是冷漠，四周的蝴蝶还在上下翩飞着。
这下子，她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一次，是个男孩子，粉雕玉琢，机灵可爱。
他抱着凰昭叫姐姐，凰昭笑得很开心，那个男孩子亦笑得很是开心，红色镂空的铃铛在风中微微作响。
可一转头，她带着大祭司和凰族众仙修，将凰炙生下男性子嗣的消息捅破，使计逼迫凰炙亲自将男孩丢进下界。
男孩满脸鲜血，满身伤痕的询问她，为何要迫害他？他一步步向着她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双手成爪，似乎要抓她的脖子。
不!!!!!
不要过来!!!
这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为什么今日会看到，她明明早就忘了的
她当时甚至还因此开心了好久！
柜山长老疯狂的吼叫着，九节鞭疯狂的挥舞着，要将那个一直向他爬过来的男孩给杀死！可男孩猛地变成巨大的蓝荧鬼蝶，猛的朝着她扑过来，幽蓝色的火光似乎马上就要灼伤她的皮肤了。
她大声的吼叫着：“滚开！！！不要过来！滚！”
凰昭一众人早就停下了动作，沉默的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柜山长老发疯。
宄业的脸冷漠至极，像是被寒冰封印住了一般。幽蓝色的火焰将他的脸映照得鬼气森森，又杀意沸腾。
他突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着的凰昭。
他们看不见鬼火的刺骨惩戒，那是人心底最深处的恶，被鬼火肆意捉住，变换成一帧帧的画面，成了地府索命的恶鬼，刺骨冰冷，令人胆寒。
然而，他的身体本来就是冰冷的，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除了方才吸食过的那一口，凰昭的鲜血。
柜山长老，居然自己被自己吓疯了。
好歹也是一代长老，真是叫人既唏嘘，有感叹。而这一切，便是这个操控蓝荧鬼蝶的男人造成的。
宄业。
凰昭对柜山长老发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只是宄业这个人，放蓝荧鬼蝶，食南辰仙国的仙民，她绝不会放过。
炙热的红鞭破空袭来，宄业因为走神差点儿没躲开，他向空中浮掠而去，忽然叹道：“我好歹帮你解决了个大麻烦，不是吗？而你居然拿鞭子招呼我？”
“没有你，我也会杀了她。”凰昭勾唇笑得浅淡。
“这倒也是。”宄业怂了怂肩膀，继续道；“只不过，她可还没死透哦！”
宄业望着凰昭身后，笑得开心，轻眨了眨眼。
“小心！”身后传来明眷心急的叫声。
后边有人偷袭！
一道精纯的仙气擦过凰昭的脸颊，后头传来惨叫声。
凰昭似有所觉的抬头，淡蓝色的袍子，三千墨发被浅色发带束着，皎皎明月的面容，是立羽。
后头的柜山长老被直接削掉了一只手臂，散发着纯净仙气的剑不沾染一丝血气，又立马飞回到了主人的手中，他随手挽了个剑花。
立羽飞向凰昭，柔声带着担忧问道：“怎么样？你可有受伤？”他的目光立马瞥到了凰昭的左肩膀，定在了那一处，目光沉沉，浑身散发着我很“不高兴”的忧伤，不动了。
凰昭感受到了立羽停留在她伤口的目光，安抚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小伤而已，我没事。”
立羽立马有点怒火了，不知道是冲着谁，他道:“这还叫小伤!”他声音立马带着委屈和自责“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若是我早点发现”
“不怪你。”凰昭无奈，安抚道。她还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眼前突然有些脆弱的男人，总觉得，他出去了一趟，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周身的气息都有点乱，有种不安的感觉。
一旁的宄业看得酸倒牙，他摸了摸蝴蝶，眼神看向了柜山长老。
柜山长老放下捂着断肢的手，九节鞭狠狠的又朝着凰昭的地方抽去。
立羽眼神陡厉，将凰昭拉向身后，剑冲向柜山长老的鞭子。
九节鞭与剑相撞，鞭子立马将剑紧紧的缠绕住，立羽眉头一蹙，眼神看上去很嫌弃似的。
剑身立马剧烈震动，剑光大涨，竟然直接将九节鞭给震破了，断成了好几段。
本命法器被破坏，主人必遭到反噬，果不其然， 柜山长老“哇”的一下呕出一大口血，再加上受了重伤，心恸至极，竟然直接倒地不起，绝了气息。
原本将一起筹谋好，只等杀掉凰昭，出兵造反，夺取仙主之位的柜山长老大概是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最终会命丧胭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