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仙主。”绿桐端方的缓步进屋，却将屋门关上了。
凰昭坐在屋子的正中间，立羽站在她的旁边，温柔的眼眸只注视着坐在椅子的凰昭。
“你做的很好!”凰昭欣慰的看着她，说道，
“碧梧。”
碧梧望着凰昭热泪终于是忍不住在盈满了整个眼眶之后，潸然泪下。
泪目中，她在一阵青绿色的光晕中变幻了身形。
确实是碧梧的脸。
立羽终于是被短暂的吸引住了目光，他不禁的啧啧称奇。
他说道:“仙族的变化之术一直都属于没落阶段，仅存的变幻仙术的孤本也是下落不明，再加上这仙术既是难修又是耗费时间，千万年来根本没有人去触碰变幻术!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仙修将这变幻之术使用的如此之好!连我都辨识不出来。”
碧梧听此，眼神略微有些闪躲，踌躇不决的看了看凰昭，又瞟向了立羽，，似乎是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这般的样子，根本完全看不到当时柜山长老在之时，“绿桐”那般淡定自若，坦然对之的样子了。
凰昭不觉的叹了一口气，一直胆小，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小丫头长大了。
她温声道:“立羽是自己人，有什么便说吧!不必避讳。”
立羽听此，看向凰昭，眼中尽是柔和的微光。
她真的很信任他!哪怕曾经受到过自己很亲密之人的背叛。他的姑娘，真好!
碧梧听此，终于是鼓足了勇气，道:“因为我不是仙修!”
她突然想到了绿桐带着悲伤却始终坚毅的脸，眼中带着丝丝哀伤，她不顾他们的惊讶，继续说道:
“因为我是妖。”
立羽震惊，面露讶色，喃喃道:“什么她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问凰昭还是在问他自己。
凰昭倒没什么多大的反应，似乎到这一步，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立羽看向凰昭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色，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凰昭摇摇头道:“也没有多早，”她望向他，“不过，是比你早一点。”
立羽:“ ”
立羽要不是自身所蕴含的风度和气质，他怕是要爆粗口了，但对着凰昭爆粗口，他显然是不舍得的。
他只能努力寻找自己的声音，说道:“妖妖族，与仙国一直水火不容的妖族，出现在了仙国之中连我都没能察觉”
凰昭好笑的安慰立羽道:“你冷静点儿。”
立羽:“”
你想叫我怎么冷静这可是妖!不好意思，我控制不住，我完全冷静不下来。
妖族一直都与仙族，人族势同水火，各地方战争频发，多半是同妖族在作战。妖族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仙境之中的，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这是仙妖亘古不变的条例。可现在，这儿便有一只。不仅出现在这儿了，还生存的很好。都做上了仙主的贴身侍女了，能不好吗？
立羽翻了翻白眼。
碧梧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问道:“仙主是如何得知的”
凰昭笑了笑，带着点儿怅惘，道:“就在方才，柜山长老还在的时候。”
看着一脸震惊加疑惑的两个人。
她解释道:“绿桐曾在我幼年时期变化过不同的样子，她同我说是因为她们一族有祖传的变幻的仙器。”
“不过，我想，这般的奇异的仙器，总不至于你们两个人同时都有。”
“《异闻录》中有写，传闻之中有一种妖，有着植物天生具有的安定清香，天生便有变幻的能力，可以任意的变化自己的容貌，并不让任何人发觉。”凰昭略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便是那种妖吧？”
“当然，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绿桐也没有那种祖传的珍奇的仙器，她同你一样，也是妖吧？”
当年，绿桐是母君凰炙身边的贴身仙侍，是母君当时最为信任的人。而绿桐，又有着那般不凡的，能够任意变化相貌的仙器，甚至连仙阶极高，仙术高强，资历丰富的母君都辨识不出来变化之后的绿桐。
也正是因为如此，也因为当时的凰昭最为信任的人便是她。那个时候，凰昭才特地找上绿桐，想让绿桐变幻样貌拿走灵冰石，来救自己正高烧不退的弟弟凰愿。
可没有想到的是，绿桐却最终是骗了她。
可在时光荏苒的今天，如今的绿桐却最终实现了对她的承诺，用性命完成了那个幼时所被辜负的信任。
逝者已矣，这般的恨似乎也随着她的死去也化成糜粉了。
凰昭心中甚至没有什么痛快之感，只有萦绕不去的难受。
人已经逝去了，有些东西好像便没有那般的重要了。
碧梧望向凰昭，带着微微的黯然，道:“是。我们都是妖族。”
立羽:“”
一个两个都是妖，还都曾伴着他的媳妇儿长大这南辰仙国到底还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碧梧道:“绿桐和我都是缠绕在千年苍天古木上的藤蔓----化藤，我们攀附古树，努力的往上生长，只为了在这遮天蔽日的妖林之中获取上方的空气，阳光和雨水。”
碧梧颤抖着身子，带着悲伤和怒火的声音响起，将妖族的不同于仙族所听说过的另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可是千百年前的那一场灾难打破这里，也毁掉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
阵阵风过，裹挟着落花和落叶，带着刺骨的微凉，将他们带入了一个不同于仙族臆想版本的一个真正的妖族世界。
妖界，妖林。
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在这里，在这个由古树植物的宛若的密闭空间之中，充满着静谧的生存斗争和无声的绞杀。
彼时的碧梧，还是一条一直攀登不到高处，吸收不到高处的新鲜空气，美好的阳光雨水的瘦弱藤蔓。
在这里，每个妖族，不管是修炼成人的，还是开灵智的，没开灵智的，都在为自然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的空间做着斗争。但是，他们都安心的生存生活在这里，没有去侵扰任何的仙族和人族。那时的妖林，宛若不被任何战争侵扰过的“世外桃源”。
化藤一族，攀附在高耸的古木之上，与其他的植物系妖族争抢着养分，唯有登上古树的顶峰，他们才能吸收到最多的阳光，最清新的空气，最好的雨水，而不是其他植物遗落的残余，永远吃不饱。他们努力的修炼，每天都在努力的生存，生长。生存的斗争，虽然残忍，虽然艰苦，但是他们，以及所有的妖林的生物，都觉得安心安然。
可千百年前的浩劫毁灭这一切，他们打破妖林的生存斗争，自此以后，妖族妖林的静谧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当时，还没坐上柜山长老之位的凰涎，她带着仙兵们来着这里，嘴角带着残忍的笑，下令用火吞噬了妖林。
大火肆虐，火舌舔舐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火光漫天。
那些已经修炼成人形的妖们，纷纷从本体变化成人形，躲避着火舌，尖叫着逃窜，却被早已准备好的仙兵们纷纷杀死而那些有幸开了灵智却还没来得及修炼成人的妖族，灵智瞬间变成了不幸，他们变化不出双腿，只能沉默的忍受着火舌的舔舐，于灵魂的深处，他们爆发出痛苦的嘶吼和求救，可惜，没有人能够听闻他们的痛苦。至于那些既没有修炼成人形，亦没有开灵智的妖族们，自然只能在懵懂之中，被杀死或者被火舌吞噬，化成这妖林之中的一抔焦土。而他们也仿若成了这“饕餮盛宴”之中最后狂欢的冷餐
一时间，火焰毁灭一切的倒塌声，嘶喊声，刀剑进入肉体的撕裂声，声声入耳。
妖林，再也不会有高耸如云的参天大树，只有火光蹿上了最高空，贪心的还想去够最高处的弦月。
在这妖林的上空，苍穹之上，悬着的一轮红月，似乎是被这妖林之中的鲜血浸染过的鲜红,它高高在上，冷漠的俯瞰着眼前的一切，散发出冷幽幽的渗人的冷色光晕，带着刺骨的寒意。
黑色大幕布将星光掩盖，只有红月惨淡，星辰不可见。火光则烧透半边天，在这浓重的黑色之中，成为妖林里面，最可悲的，最耀眼的光亮。
照耀着比这红色火光更浓郁的鲜红，照耀着这宛若地狱一般的残忍的杀戮盛宴，照耀着妖族们恐惧疼痛的脸，照耀着仙族仙兵们于杀戮之中麻木不仁的面容
杀够了，尽了兴，还有一些残余的，没有被杀完的柔弱小妖们，凰涎一声令下，决定带走，成为这“光辉”的纪念品。
而已经修炼成人型 的绿桐，只来得及救走还没有化形的碧梧，倚靠着天赋的妖力，她变化了容貌，混入了仙兵们之中，侥幸逃过了杀戮之劫，她们跟随着仙兵们返回，想在路途之中趁机溜走，或者趁机救个几只同类。但是由于绿桐刚修炼成人型不久，还没有完全掌握这天赋之力，又因为她消耗了大量的元气，竟然在这途中被仙兵们给发现了，最终被一起抓了起来，带回了南辰仙国。
凰涎屠戮妖林妖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仙国，她迎着鲜花和掌声进入了南辰仙国。只是，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赞美和掌声，都是用那些本来无辜脆弱，安心修炼的妖族们的尸体和鲜血换来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也并不关心，他们只是明白，妖族与仙族不共戴天，这是在他们还是人族，没有修炼成仙的时候便就一直坚守的真理。
只有一小部分人，对于凰涎的做法带着点不屑。比如说凰望。彼时的凰望已经因为守卫边界的，无妖进犯的功勋而坐上了招摇长老的位子。只是这种不屑不一定是因为那些无辜妖族的惨死，而是对于凰涎所杀的妖族，都是没有什么攻击能力的小妖，而他们所杀的妖族，都是一直进犯妖族和仙族边界的残忍凶狠，贪婪作恶的大妖。
但是对于一大部分的仙族们来说，自然是欢欣鼓舞，载歌载言，宣扬着凰涎的所作所为 的英勇事迹。
当然，那个时候的柜山长老显然属于这后者，她重重赞赏了她，并且将下一任柜山长老之位传给了凰涎。
自此，凰涎便踩踏着堆砌着无辜妖族的尸体，一步便踏上了柜山长老的位子。
彼时的南辰仙国的仙主是凰炙，她很显然也不认同这凰涎的做法，但是，哪怕她是仙主，也不能插手柜山仙府的府内事务。
凰涎将剩余的带回来的妖族当成她此行的战力品，成为屠戮妖林妖族的功勋，她刚上任，为了讨好仙主凰炙，将一部分的妖族进献给了凰炙，美其名曰，是给仙主体验杀死妖族之前的那种戏弄妖族生命，杀死妖族之时那种杀戮的快感。
但凰炙对此并不感兴趣，她虽然接受了凰涎进献的妖族，但是却私下里将那些没有任何攻击能力，满身伤痕的妖族放走了。
而这些妖族其中，便有绿桐和碧梧。
但是绿桐并不愿意离开，出乎意料之外的，她选择了留在南辰仙国，留在仙主凰炙身边，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凰炙居然真的同意了。将两只妖留在了南辰仙国的凰宫之中。
而令人惊奇的是，屠戮妖林，残忍狠辣柜山长老凰涎居然也留下了两只妖族，其中一只便是水伊。
而水伊是生长在苍天古木之下的愈姝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