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碧梧从小就被凰昭和绿桐保护的太好，由于凰昭从小就没把她当仙侍对待，而是一直像是对待妹妹似的和碧梧相处，对于她太过于包容。就像是立羽所说的，作为仙侍，她太过于不合格！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她便躲到她和绿桐的身后，一旦让她一个人去处理事情，她便慌张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儿沉着冷静的样子
凰昭本来想，一步一步来，让碧梧慢慢接触各种任务，让她慢慢学习，学会去做一个能帮她分担事情的贴身侍卫，能值得仙主信任的好心腹
可现在，恐怕是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供碧梧慢慢来了。
她若是不能很快的成长起来，不能很快的像绿桐一样独当一面的话，凰昭心想，倒不如让她赶紧离开凰宫，毕竟凰宫现在危险紧张的局势，真是不适合她呆在这里了
她太过于感情用事，太过于急躁，粗枝大叶了。她跟暮儿一样，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仙主，万一呢？”碧梧固执说道。
“万一什么？”
“万一绿桐还活着，我们应该赶紧去救她！哪怕哪怕是她已经遭遇了不测，我们起码也要去给她收尸啊！”
“然后被早就埋伏好的柜山长老捉住，最后死的不光是绿桐，还有你”
“我不在乎！只要可以救绿桐”
“那你凭什么让别人和你一同送死？到时候，你以为你被抓住了之后，不会害的更多的凰族仙侍因你的鲁莽而送死？碧梧，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代表的是我，是仙主凰昭，你想过没有，贸贸然去送死，很有可能造成整个南辰仙族因为你一时的莽撞而战乱纷纷，内战不休？”凰昭的话不无残忍，但她知道，这样，是让绿桐清醒最好的方法。
碧梧愣怔不言，她没想过这些。以前若是有这些事情，都是绿桐先去考虑好，计较清楚之后的，而她根本什么也不用去想，去考虑，她一个人便可以帮仙主把事情办得很漂亮可现在，绿桐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去帮她考虑这些问题了，没有人替她去权衡利弊了，再也没有了
凰昭的话点到为止，她要赶紧去找明眷了。
水伊被送回来之后，清醒过一会儿，只喃喃的念叨着两个仙人的名字，一个是绿桐，而还有一个她都意想不到，便是明眷。只不过说完这两个名字她便又昏过去了，气息微弱，慢慢的，心脉就没什么动静了，仙医们都抢救无能。
而水伊之所以能够撑到那般久，怕是只凭借着一丝意志在强撑吧！只是为了将这两个人告诉她凰昭心道：眷儿那日晚上肯定也去过柜山仙府，虽然不知晓她去那里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必定是知道绿桐现在的状况的
凰昭让立羽一个人在凰宫等她，毕竟立羽眼下这般情况委实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
她随即动身前往招摇仙府。甫一进府门，凰昭便免于客套，直接向招摇长老开门见山的询问起了明眷。
招摇长老倒是乐了，说道:“眷儿现下还没有坐上我的位置，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见她她现在倒是比我这个招摇长老还要叫人欢迎啊!”
凰昭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是哪儿的话？眷儿现在自然还是比不上您的。只不过，除了我，还有谁要见眷儿”
招摇山摆了摆手，但是明显觉得凰昭的话很是受用，她回道:“今日也不知怎地，柜山长老来我这儿，说是什么想念亡女，而眷儿同凰涂年纪相仿，自小便一同长大，哪怕在如何，也是有几分情意在的，说什么也要见眷儿，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舒服点儿”
“我虽然一直跟她不怎么对付，但是做娘亲的心情多少还是能够理解的，我便同意了。”
凰昭问道:“然后呢”
“说来也是奇怪，我同柜山一同去她那儿，眷儿房门紧闭，我敲了门之后，眷儿说是还在睡觉，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往常是从来不睡懒觉的，平时府里起的最早的便是她，我教导过她要早起练枪，她便一直坚持，百年来从未间断过，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想来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累了吧！眷儿收拾好后见了柜山长老，之后，柜山也没说什么便就告辞了。”
凰昭若有所思的颔首。
招摇长老道:“行了，我就不叫仙主一直陪着我老身了，仙主可自去找眷儿，我就不陪同了，仙主可自便。”
凰昭道:“多谢望老。”
凰昭来到明眷门口，挥手让仙侍们下去了，她敲了敲门。
里头的人好一会儿才来开门，瞧见是她，愣了愣，忙把她拉了进去。
凰昭:“”
“你这般做贼的样子属实让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明眷。”
明眷道:“不是我还能是谁。”语气有些低落。
明眷像是没忍住，咳嗽了一声，竟然咳出红色的液体----腥气传来。
是血!
凰昭诧异问道:“眷儿，你怎么了”
“受了点内伤。”
“昨天晚上”
明眷点了点头。
她补充说道:“我本来打算马上去找你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去找你，柜山那老妖婆就来找我了。”
看来眷儿昨晚确实是去了柜山仙府的。
“昨晚究竟出了什么事柜山长老又为何来找你？”凰昭问道。
明眷像是终于忍不住，身体有些不稳了，凰昭本来以为她只受了些内伤，现在见她这般样子，忙去扶她，手指刚一触及到她的脉搏，心惊了惊，问道:“你的脉怎么这么乱”
明眷道:“吃了药的副作用。”
“什么”凰昭像是没明白似的。
明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她仿佛纠结在悔恨之中，她说道：“是因为我，因为我的出现致使绿桐不得不去救我，害的她”
“讲清楚，眷儿。”凰昭言语透着些严厉。眷儿明显情绪不稳，说起话来都是颠三倒四的，凰昭听得一头雾水。
长这么大，眷儿这般样子凰昭只见过一次，便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招摇长老的亲生女儿的时候。
明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缓慢的将头靠在床榻旁边的柱子上，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说道：
“柜山长老的仙侍首领，卫凌昭儿，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嗯。”其实倒也谈不上认识，她只是曾经听明眷私下里三番几次里提起过这个人，虽然在敌对阵营，但是在眷儿的语气神色中不难感受出，她对这个仙侍首领是带着惺惺相惜的欣赏的。
凰昭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三个长老都在的那一日，天虞山长老指认道亲眼看到卫凌制住了凰涂，帮助“立羽”杀了凰涂
凰昭瞬间从这件事嗅到了些许阴谋的味道。
明眷继续说道：“她被柜山老妖婆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日日折磨她往日的部下逃了出来，找到了我，恳求我去救他们的首领”
“你同意了？”
“对。”明眷嗓音沉重，“她与我私交一向不错，我们都不是长老的亲生女儿，不是凰族血脉，小时候，便一直受到那些凰族正统血脉的排斥孤立，但不包括你，昭儿。只是，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有各自所想要守护的人或事，我们互相谁也劝服不了谁，但却意外的没有影响到我们的情意。”
凰昭静静的听着，对于她这个最重要的朋友，很多时候，她都因为各种事情而忽略了她。
“你还记得上次我重伤来你的寝宫来找你这件事情吗？
“我记得。”
“凰暮勾结招摇仙府的那些自恃有着凰族血脉的贵族，在试炼的那一日，在我的身份牌上涂上了妖兽王孩子的血，导致我被围攻，重伤之后，丢失了你送我的玉佩，是卫凌发现不对劲来救的我，在这之后，我回去好多次，也找不到那个玉佩了。”
果真是暮儿做的好事！
凰昭握住明眷的手。
“不管是幼年之时的情意，还是偿还救命之恩，我都必须要去救她，却落入了柜山老妖婆的诡计！她像是早早的预料了这件事情，派仙侍守在那里，等着我去自投罗网！”
凰昭心道：果然，那些卫凌的属下估摸着她是刻意放出去的若是卫凌早就与人勾结计划要杀死凰涂，那么那些人必定是要派人来救卫凌，或者是杀死卫凌!那么，那些属下为什么要去找眷儿，真的是因为与眷儿幼年之时的交情吗？
凰昭看向明眷，眼前却不由得突然浮现出绿桐的脸。
芳菲落尽之时，绿桐蹲下来同她说：“放心吧，大公主，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公子给救出来的”
不，凰昭摇了摇头，明眷不是绿桐，她不会骗自己。她亦不是幼年之时，识人不清的凰昭，还会继续被人欺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曾经因为欺骗而选择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人是如此，仙亦是如此。
明眷继续说道：“绿桐为了救我，选择了自爆。”
“都怪我，若不是我”明眷咬着牙说着，牙关又渗出了血。
凰昭沉默着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明眷，或者对着消息表达任何的情绪她或许该跟她说：“这并不怪你，眷儿，别难过！”再不然，她是仙主，或者她更应该先顾全大局，先稳住明眷的情绪，再搞明白弄清楚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她现在的心也很乱。
那个间接害死愿儿的人死了，她或许也该开心，毕竟，凰昭曾经一直想杀掉这个“遵从仙主指令”而害死弟弟的人。而后来，自从，迫不得已当了仙主，她必须要顾及大局，便只能把这个人继续留在身边，表面上虽然像是普通的仙主仙侍一样，但她一直小心的防范着，也在等，等到有别的机会再杀了她为愿儿报仇
但是，她好像开心不起来。
凰昭眼前闪过一幕幕，有的是在幼年时期，母君派她过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和身体状况，她第一次见到她，便送过给她一株火红颜色的小花，微笑的同她说她比这朵花儿好看，有的是同她讲述母君从来不会跟她讲的有趣的故事，还有的是不同于母君那般严厉的督促她训练仙法，而是去鼓励她，看到她学会一个高阶仙术的时候她显得比她还要高兴，对着假装淡定实际上却是在按捺住兴奋的她说“真的很棒！”，那是母君从来没有给过她的温情和感动
而画面的最后的最后停留的却是绿桐来向她请命的时候，固执地恳求着让她“再相信她一次”，发誓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会再一次辜负她的信任
只是，她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悲伤流泪的样子，绝对不能，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能。
一步错，步步错，她是仙主，她不能犯错，她一旦犯错，受伤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整个南辰仙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