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姐姐?姐姐
灵力灵力!他像是感受不到他自己的灵力,宛若一下子被抽干了。天地茫茫,黑夜裹着浓重的雾气吞噬着着森林的一切,他感觉到,他也快要被吞噬殆尽了。
救我。
远处散发着火红的光,拨乱了层层浓雾,雾气震荡着,宣泄着,死死纠缠着,不肯散去,红光怒了,带着桀骜之气,气若悬河的以磅礴之气裹挟逼迫。
然而,他却没感到害怕,他伸手碰触着红光中的火焰,如此激烈的火却是温暖的,有些熟悉火焰陪了她好久,雾气退至一边,他触碰着,紧靠着,拥抱着火焰,视为黑夜中唯一的救赎。
好凉的水!
他终于是被拉出梦境。
他睁开了眼睛。入目是清冷的眉眼,带着晨时的金光,驱散了黑暗的戾气,晃的他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醒了”她说。
言风起了身,脑子总算是清醒些了,他抬头看着她。刚出生的太阳太过于闪耀,空气中的微尘在跳动飘舞,致使他辨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果然这盆凉水比什么都要好用!”她理了理袖摆,心道:早知道她就不叫那些医仙来看了,折腾了半宿,用尽了各种方式都没能把他叫醒,倒不如一开始就用水让他清醒清醒。
“我喝醉了”言风按了按头,眼神晦涩难辨。
“不然呢”凰灵嘲讽的勾了勾唇,“迷梦酒,喝下去便是不醒也是有可能的,你倒是好,直接灌下去半罐。不过,你运气出奇的好,你可知?”她边凑近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威胁,又添几分诱哄,“你若今日再不醒的话,我估摸着就直接让人把你给埋了,就埋在禁林那湖边怎么样”
言风似乎被这言语给惊到了,他没有回答,只有扇子般的睫毛在颤。
凰灵也没想要听他回答,她道:“把你身上衣服赶紧换了。”
他衣服湿哒哒的紧贴在身上,眼神迷茫无辜。
凰灵扫了一眼后,不再多看,转身向门口走去。昨晚被他拉着手拉了一宿,又用自身灵力渡了一宿,又不能把自己的手给斩断,简直是折腾人。
身后传来响动,“你去哪里”身后的目光犹如实质,凰灵能感受到他正盯着她的后背。
跟雏鸟一样,半丝都不能离了她。
凰灵转身,朝着他走来,凑近瞧着他,带着打量的意味,“你多大”
言风:?
言风:“我十万岁了。”
凰灵:
他还真比她小。
凰灵现在多少有些料到他没有成年,却完全没成想他的年龄比她还要小五万岁,甚至比三妹的年龄还要再小些。
凰灵这诧异的目光此刻是完完全全没有半丝收敛,她来来回回的扫视着。言风受不住了,面上流露出丝丝窘迫,他的手抓紧了被子,偏着头隐匿自己的脸。倏忽,像是实在忍不住的抬眼瞪了凰灵一眼,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立马垂下了头。
凰灵被这表情险些逗乐,又不可思议的道:“你这般年纪就想着要对我负责?”这年纪差不多是四妹凰楠的年岁,而现下的凰楠哪懂这些事情,她们国风是开化的早,可未及年岁也是不允许成婚的。
言风:
“鸟族不管这些的。”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表情。
“但仙族管。既然如此的话,那你现今便赶紧回你的鹊山吧,等长足了年岁再说。”这下好了,如此的大麻烦一个年龄问题便顺利解决了。
是想摆脱我言风垂着头,眼神流转。
他复抬头,望向凰灵,“那我应该像她们一样认你叫姐姐?”
凰灵:“”
凰灵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放低声音迟疑道:“什么”
言风:“姐姐。”像是直接确认了,他看着她,眼睛晶亮。
回应他的是不发一词的转身离开的身影,和房屋门的重重关上的响声。
关门声,真的很响。
她没有望到身后的光景。太阳的光辉里,有个人露出了他这辈子第一个真心的笑。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阵的敲门声。言风默了一阵,说道:“禁制。”
敲门声停了,屋外空荡荡的,人走了。
谁也不知晓谁曾来过这里。
“仙主,禁林的结界昨日似乎有些波动,大将军昨晚离开了边壤之境。”边壤之地是妖族与仙族接壤之处,禁林除了连接包围着那三座大山之外,在最西面还是阻隔妖族的屏障,大将军凰眷正是被派去镇守边壤的仙,非传召不得离开。
而凰眷却无令离开了。
“哦?”凰翊懒懒卧着,听着下面跪拜着的黑衣人汇报着,面上波澜不兴。心里却是满满计较着,唇角咀嚼着几个字,大将军啊
未等他再多琢磨,随即将眼光放在那黑衣暗卫身上,他道:“南辰仙国没有跪拜之礼,怎么在这里待这么久了也改不过来呢?”
黑衣人听此踌躇着,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凰翊也不多为难他,左右他习惯这般了,估计也改不过来了。
凰翊挥挥手,他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又消失了。
门外的敲门声响起,空气中传来一股子似有若无的媚香,凰翊皱眉,他道:
“进来。”
一人披着夜色进来了,是大祭司。
她进屋后,将斗篷缓缓放了下来,露出了她的脸。一半脸白的透明,眼睛里含着黑夜里沁凉的水,唇色却像是被脸传染了,白不白,红不红的,像是缠绵床榻的久病之人,而另一半脸却带上了黑色的面具,整张脸加上她黑裙黑斗篷,整个人显得阴森诡异,并不比她戴上斗篷要好到哪去。
“大祭司最近来我这里是不是太过于频繁了”凰翊脸上的方才的厌恶已经隐藏在他漫不经心的面容之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淡的滴水的脸色。
大祭司听此呵呵的笑着,那女声不见空灵反而在这夜色中渗人的很。
她笑道:“暮儿只是想为仙主分忧啊,仙主怎么还怨怪起我来了”说着,往他面前复前行数步,一股子媚香直冲凰翊的鼻。
凰翊咳嗽了几下,摆手道:“你别靠我这般近,离本君远些,呛死我了!”
大祭司:
本来笑意盈盈的脸扭曲了,显得多少有些狰狞。她最终极力控制住了,不甘的往后边退后了几步。
凰翊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哦是吗?”他顿了顿,又道:“不知道大祭司深夜再次造访所谓何事呢?若还是关于鹊山和知否鸟的问题的话,就不必再打搅本君了。”他摆了摆手,做出了送客的架势。
“暮儿知晓仙主一意已决,怎么敢拿这事儿再叨扰仙主呢”她的声音百转千回,每个字都像带着一个钩子,勾的痒得紧,腻的人发慌。她又叹息了一声,像是极为苦恼,道:“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大将军的事。”
“嗯我倒是没想到大将军有什么事情让大祭司这般烦忧”凰翊不动声色,像是全然不知一般。
“唉!灵儿可就要办成年礼了,怎么说我也是与昭儿姐姐一母同胞啊!身为灵儿的姨母自然是要好好帮她推演一番的,我便去祭祀台,却无意间瞧见一人身影往禁林方向掠去,我本想跟上前去却发现此人仙法高强,我竟然完全追不上”不过,她眼眸勾转,她从袖子中拿出一只玉佩,那正是大将军明眷常年戴在身上从来不离身的物什。
凰翊眸色暗沉,眼睛盯着那玉佩,他认得这玉佩,那是昭儿曾经赠与明眷的。
凰暮继续说着,“这个玉佩便是那人不小心掉落的,经我探查,正是大将军明眷的东西!”
凰翊:“嗯。”眸子自始至终没从那玉佩上移开。
大祭司凰暮见此趁热打铁,继续说道:“那禁林本就是与鹊山,三座山的接壤之处,而我却在那里感知到了妖的气息。”
凰翊朝贵妃榻的扶手上倚了倚,缓缓道:“妖你是说”
凰暮立刻道:“正是,禁林不同于他处,又怎么会有妖的气味!只有将军刚从边壤之处回来,边壤之处本就不太平,将军沾染些妖气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凰翊颔首,拍手赞道:“不错不错,你所言有理,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他又疑问道:“只不过她进入禁林做什么呢她可不是大祭司你啊,对那些奇珍异兽可没什么感觉啊。”
“若是只是沾染了妖气便也没有什么,但若是她是带回来了一只妖呢”她顿了顿,极其严肃道,“我知晓仙主内心定是对大将军是极为信任的,可是边陲之地早就有人传回来消息,大将军曾故意放跑了一只妖!妖性格残忍冷血,与仙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大将军此举恐怕是对妖族投诚,对仙族有异心!”
啧,这顶帽子可就扣的有些大了。凰翊听此差点闪到了腰。
“再者说,大将军又屡次三番不论场地不顾场合大放厥词,对仙主不敬!又多次不听从你的命令,这次更是玩忽职守,竟然离开边壤之境!”大祭司声音高亢,那般纳谏的态势不得不叫闻着涕泪,感慨万千。她顿了顿,接着声音又低缓了些许,她继续道:“暮儿只好来告知你,还望仙主你定夺啊!”
凰翊颔首。
“你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就宣大将军回来吧。”
大祭司欲言又止。
凰翊笑了笑,转而严肃道:“放心,传她回来自然是要惩处的,”他顿了顿,“而且,势必要,重罚。”最后一个字是从齿缝之中迸出来的,像是带着极大的怒气。
大祭司又道:“贸然召回恐怕大祭司起疑心,暮儿有一计策,不若将将军困在边壤之地,趁机夺了她的兵权,毕竟,大祭司手握仙国近一半的兵权,又怎么让人能放的了心?”
凰翊笑笑,“好,就按照你所说的办。”
声音愈发黏腻,“那既然如此,暮儿”
还未等她说完,凰翊出言打断,“那既然没别的事情了,大祭司就请先回去吧!夜寒露重的,大祭司又穿的这般单薄,实属是叫人心甚忧啊。”凰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过分的诚恳,更像是在嘲讽。
凰暮面有不甘,但也只好强忍住离开,离开间,她瞥到了房屋中摆放在凰翊身旁的镜子,情丝镜。
她怨毒的看了一眼,转身准备退出去。
“慢着!”凰翊叫住了她。
凰暮一脸希冀的望着他。
凰翊笑笑,道:“将玉佩留下。”他眼中藏着锋刃,道:“这可是大祭司所说的罪证!”话语一字一顿。
她望着手上的玉佩,迟疑了片刻,最终放到了桌上。
感知到了凰暮的离去,凰翊最终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来。缓了好几口气,他倚着靠垫,伸手拿过情思镜,抚摸着镜子中的容颜,眼中闪着柔光,唇角的血还没擦,显得妖艳极了,“昭儿,我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他一点点的描绘着,像是想透过镜子触碰他,可是镜中人如水中月,又怎么碰的到
“昭儿,我好想你。”
黑夜中男人的叹息久久萦绕在夜色中,情意绵绵无法消散。
“将军,那边来信了。”帐篷中,昏黄烛火下,冷锋映着一个女人坚毅的脸,她坐在一只兽皮上,一只脚踩着凳子,仔仔细细在擦着剑。擦完了,才接过信,一点一点的看了起来,脸色逐渐凝重。
她抬眼,双目如鹰,眼角边的一道疤痕猛然显得狰狞且凶残,下属知晓她不是在看自己,但即使知道,也是心惊胆寒的立马退下了。
她将信纸靠近火焰,顷刻间,火焰舔舐着疯狂卷着风,扑着大口大口蚕食着,信纸最终化为灰烬。
她豁然起身,拿起利剑,利剑入鞘,大步走出帐篷,望着茫茫夜色,无尽旷野,零星烛火,道:“传令下去,备军,即刻启程,返航归凰宫。”
话语中掺杂着丝丝嗜血的杀气,与空气中的妖气,仙气,和阵阵血腥气混杂在一起。
百余仙士听令后不到片刻便整顿完成了。
归京。
终于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了啊!她的剑也早就口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