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046章
第046章
咽气？
谁咽气了？她们出去的这段时间有人死了？
芦诗语脸色大变, 顾不得追问就急匆匆的冲进了村子。
范思杰安静的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情低落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陈婷见状瞪了他一眼，“傻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说完就走过去拉着范思杰的胳膊追了过去。
很快, 他们就见到了傻站在原地的芦诗语，不远处正跪坐的李婶和她面前静静躺着的大肚子女人。
只见女人躺在尘土飞扬的地上, 白色t恤的腹部满是脏污的手印，穿着牛仔裤的下半|身完全被红色的血染成了黑色。预兆着死亡的黑色顺着她的身体蔓延, 直接将她身下的黄色土地也变成了黑红。
空气里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死气令陈婷顿时感到一阵头晕恶心。
“你们回来了？小茜也回来了？挺好的。”
李婶竭力隐藏情绪, 可声音里带着的哽咽却透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小宋运气不好，人已经没了。你们别怕，晚点我就让人把她抬到后山埋了。人嘛，总会死的, 她只是比我们先走一步。也好, 她这辈子太苦了，下辈子投个好胎真正的活一次吧。”
芦诗语神情呆滞的走到宋亚梅的身边。
她颤着手贴近女人的颈部，直到手指接触到她的皮肤, 感受着冰凉的触感, 心里一阵恍惚：“……她真死了？什么时候？该死, 为什么没能坚持到我们回来？如果……如果还有一口气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回来的机会。”
说着, 她的声调不自觉的尖锐起来。
李婶神情淡淡的握住芦诗语的手。
芦诗语眼眶微红，“姐，我没想到她会死, 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 怎么就死了呢？我不明白。”
李婶带着苦笑说：“诗语, 小宋的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放在心上。”
芦诗语不自觉的反握住李婶的手，力道很大，仿佛在渴求对方的安慰。
两个岁数相同的女人，一人的手上满是粗糙的老茧，常年劳作导致手指粗大；一人的手纤细白皙，皮肤嫩滑到一点儿力气都会留下红印。
两人的手就如同她们的人生，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李婶注视着她，眼神悲凉，“我们这样的人从被拐的那天起就已经坠入地狱了，你的出现拯救了我们，拯救了我，你做的是好事。至于小宋……她冥顽不灵，运气也不好，这也是她的命。”
说着这些话时，李婶并没发现自己的手正在用力，已经在芦诗语的手上留下了痕迹。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芦诗语就知道李婶其实也在难过着，只是不愿在她们的面前表现出来，让她也跟着难过罢了。
芦诗语眼眶微红，问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李婶，宋姐不该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今天早上她还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就算死了我也想知道她死亡的原因，我想记住她这个人。”
“你们走之后，她应该是恢复意识跑去找陈力了。陈力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在试图带走陈力的路上出了意外。陈力突然发疯压着她的肚子想把孩子接出来，我刚清醒就见到这事，立马把陈力踹开想救人，可惜这里的位置实在太过偏僻……”
范思杰眉眼低垂，沉声说道：“李婶听到动静赶过来，我们试图救人，可是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大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没了。”
李婶没有反驳，默认了这个说法。
芦诗语皱紧眉头，问道：“陈力？你是说和陈老四一起试图侵|犯我的煞笔？我记得他现在就是个智力缺陷的傻子，不招惹的话不会伤人，怎么会做这种事？还是对自己老婆？”顿了顿，
“陈力现在人呢？跑哪儿去了？”
没有人回答。
李婶的脸上带着苦笑。
芦诗语见状，心情更糟糕了。
她本就对陈家村没什么好印象，现在还能闹出了这种事，着实让她有种杀人的冲动。
陈力是吧？
芦诗语对这个人有印象。
之前她到陈家村没多久，这个陈力就陈老四一搭一唱的询问她的情况，之后更是狼狈为奸一起摸到她的房间，也因此他俩中的颠倒药剂的剂量最多。
根据她对颠倒药剂的认识，身中药剂的人会无法正常思考，变成一个无法控制身体的傻子。药剂的时限不长，也就12个小时的样子。这个数据是正常情况下服用十滴颠倒药剂的人体反应。
陈家村可不一样。
芦诗语当时被陈老四他们逼到绝境，情急之下最少扔了三瓶以上的颠倒药剂。
那可是三瓶！
这种剂量怎么也要痴呆一个月吧？
这是芦诗语猜测的大致时间，事实上她可没法保证时限到了他们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脑子不正常还到处乱跑。”芦诗语强忍怒气，冷声说道：“李婶，尽快让人找到陈力。成傻子也要欺负女人是吧？我倒是要让他也尝尝被欺负的感觉。”
“我知道了。”
李婶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范思杰望着她们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找陈力想做什么？诗语，趁着还没闹出乱子，你赶紧跟我回去自首吧。”
“自首？”
陈婷这下忍不住了。
她眼一瞪，冷笑道：“范警官，村子里的女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没见你们出现，怎么这会儿姐姐帮了我们一下你就要带人自首？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让人恶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思杰急切的解释道：“诗语，你听我说，你现在已经不在异世界，而是回到花国了。这里还有法律还有制度，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就对付整个村子的人呀。我知道陈家村的人有错，你之前的反击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们全都带回去让法律审判可以吗？你放心，我会向法官解释事情的经过，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帮助你适应花国的。”
此时的范思杰根本不知道‘遇难者回归论’。
只见过芦诗语一个人的他还以为芦诗语只是一个意外。那么，只有芦诗语一个人的话又怎么和整个花国对抗呢？是，芦诗语直到反击都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后续的做法呢？控制整个村子，拒绝与警方交流，还摆出一副占山为王的姿态。
长此以往，这让花国怎么接受？
范思杰深爱着眼前的女人，他不希望芦诗语选错了路，所以才会一再的劝说她。
“……自首？呵。”
芦诗语忍不住笑了，神情冷淡不再说话。
对她而言，十五年的时间让她早已习惯了奥兰大陆的生存法则。回归又如何？谁说她就必须认可花国的法律？听从花国的安排？
再说了，陈婷都告诉她了，nu8733遇难者回归已经成既定的事实。未来她的同盟只会越来越多，那么她又为什么不和他们占地为王，自己创造一个乌托邦？
自首？
她凭什么要自首？
芦诗语不认为世界融合后，花国还能一直坚守下去，要知道奥兰大陆的那些神明君主可都不是吃闲饭的，再加上那群卡在半神阶级求而不得的疯子们。
他们能放过人口十多亿的花国？放过这么多的信仰？
不可能的。
未来的花国必然会成为半神的战场，到时候花国都可能没了，她脑子得多傻才会
在这个时间跑去自首。
见她始终没说话，范思杰更加急了：“诗语，你到底怎么想的？说句话呀。”
“怎么想？自然是占了陈家村的地盘当老大了。”
陈婷昂着头，不屑道：“范警官，姐姐都说过多少次，她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了，你是失忆还是想当第三者？都不懂‘避嫌’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范思杰闻言，表情僵了，眼底闪过一丝难过。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喜欢诗语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想插足他们的感情，只是不愿意诗语一错再错。”顿了顿，“陈家村可用的人太少，你单靠药剂是没办法长久控制他们的。今天能有一个宋大姐，明天也许就会有第二个。”
他试图用道理说服她们，却没发现芦诗语逐渐冷淡的眼神。
果然，陈婷率先站了出来，怒道：“错？什么错？你特么还有脸提宋大姐？”
范思杰：“不是……”
陈婷气势汹汹的打断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真是受够了。范思杰，范大警官，你真的有帮助过宋大姐，了解过宋大姐吗？我告诉你，你嘴里的宋大姐本名宋亚梅，十三岁被拐卖，未成年就做了别人的妻子，十四岁怀孕结果生了个残疾，她老公嫌弃她，所以把她的儿子埋了把她也卖了。”
“宋亚梅十四岁有了第二个男人，这个男人年过四十，没事就喜欢动手打人。她在那个地方生活了七年，生了两个儿子。因为频繁生子掏空了她的身体，才二十一岁她的容貌就跟三四十岁的女人一样，身体废了，也没办法做什么重活。男人嫌弃她，又把她卖了。”
“二十一，宋亚梅有了第三个男人，男人年纪和她相当，但是身体残疾只能靠领低保过日子。男人家主要靠老人养着，所以男人很听母亲的话。婆婆见不得她和男人亲近，总是在两个人中间挑事，宋亚梅受尽了委屈。二十六，宋亚梅又生了个儿子，婆婆很宠孩子，却开始嫌弃宋亚梅多余。等孩子五岁，不需要母亲照顾以后，她做主又卖了她。”
“范警官，你知道吗？陈力是亚梅姐第四个男人了。她才三十岁，结果看上去和四十多岁的陈力跟同龄人一样。我年纪轻，见过的事不多，却也知道亚梅姐很依赖陈力。你说，亚梅姐为什么会这么依赖陈力？”
“因为她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警察救过她！你知道她的事吗？你帮助她了吗？但凡你们用点心，努力一点，也就能早早救回亚梅姐，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死异乡。”
说到最后，陈婷已经潸然泪下，哽咽到语句都说不清楚了。
三十岁的年龄，被卖四次，四个男人。
不用想，陈力之所以愿意买宋亚梅估计也是图她能生‘儿子’吧。
芦诗语性格本就情绪化，这会儿听了陈婷的话又怎么能忍得住？她冷了表情，望着范思杰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
范思杰还想说什么，就见到芦诗语拿出了一个瓶子。她随手把瓶口打开，难以言表的奇妙香气立刻往外扩散开来。
下一秒，范思杰不出所料的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了。
芦诗语：“自己回去。”
范思杰僵硬的迈开步伐，朝着陈老四家移动起来。
陈婷目送着他离开，眼里闪过一道幽光，唇角微微上扬，“姐姐，范警官这边知道的太多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放他回去。”顿了顿，“药剂够用的话，还是早点让他成为下一个陈力吧。”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酷。
芦诗语眉头一皱，微微垂眸看向女孩。
陈婷的眼泪早已把睫毛打湿，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她神情担忧的望着芦诗语，好似真的在替
她考虑一样。
芦诗语没说话。
陈婷小心试探道：“姐姐？你不会是喜欢上范思杰了吧？”顿了顿，“你不是说姐夫随时都可能回来吗？他这么厉害，范思杰这种人哪里比得上？”
芦诗语：“……没有，范思杰这会儿说什么爱不爱的只是被我影响了，等他离开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你不用担心。”
陈婷：“噢。”
她没有答应弄傻范思杰这事，陈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情顿时就变糟糕了。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各有各的小心思，氛围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陈婷，快过来帮个忙。”
李婶远远地喊人。
陈婷扬起笑容答应了下来，立刻小跑着离开了。
背身离开的瞬间，她的笑容瞬间消失，眼里是溢满的野心，触目惊心。
芦诗语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孩子年纪小没错，可心思太过深沉。
芦诗语隐隐感觉到陈婷的不对劲，可是她一方面不是陈家村的人，一直有着独善其身的想法，一方面则是没真正的把她当成同盟，而是当做一个临时助手，自然不会主动了解她插手她的想法。
同盟吗？
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派上用场。
芦诗语想起了昏迷的曲高杰，迈开步伐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