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另一方面，赫连府邸也发生了争吵。
“我不同意，凭什么让玉儿搬出去？她不过是宣武侯的一个远房亲戚媳妇，就算宣武侯疼爱妻子，也不保证他会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媳妇有所同情。”
赫连老夫人声音洪亮，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不快。
“母亲，她是我的亲生女儿。”赫连将军解释道。
“我也不反对她回来，可难道就要让玉儿出去吗？”赫连老夫人给了儿子一个郎锤子，“她跟宰相家长孙的婚事怎么办？他可是说明非玉儿不娶。你就那么肯定你儿子将来一定要走军队的路子？”
老夫人头发花白却目光如炬。
活成她那样的岁数都是人精，从来就不愿意把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
儿子几斤几两，赫连将军还是有数，但是作为手握重权的人物，他对政治敏感度十分敏锐，丝毫不觉得清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相反，由于清风的身份过于神秘，且为人向来滑不留手，他才想从慕如烟下手，但这样的人，最后真的能如他所愿作为赫连城的铺路石为别人守住位置？
赫连将军觉得不太可能。
“母亲，如烟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再说，宰相家都下定了，不会轻易悔婚。”赫连夫人坚持说道。
虽然舍不得玉儿，但她明显认为亲生女儿更加重要。
“那你将来打算如何对文家说？文家摆明了要的是赫连家大小姐的身份，难道你要让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女人去联姻，还是你愿意用庶女取代嫡女出嫁？”
赫连老夫人无情戳破她的幻想；“你当初即便知道玉儿不是亲生也要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防着屋子里的庶女吗？怎么，现在变得大方了？”
赫连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你稀罕亲生孩子，也要分轻重，文家绝不会允许未来孙媳妇有个不光彩的出身，”老夫人目光犀利地看向儿媳妇，“出嫁前，玉儿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家里。”
赫连夫人呐呐无言。
赫连将军也说道：“既然那孩子不愿意，就不要逼迫她了。认祖归宗的事情晚点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和文家的婚事。”
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赫连玉自然一清二楚。
此刻她正紧张地握住连宋子的手，神情雀跃：“宋子，真的和你说的一般，她真的没有回来。”
“那是自然，你和文家的亲事在眼前，府里但凡有脑子就不会得罪你。”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文大少爷。”
“这只是权宜之计。”连宋子安慰道。“等到这阵子风头结束，你想嫁给谁都无所谓。”
赫连玉才松了一口气：“宋子，这次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连宋子拍了下赫连玉的手背以示安抚，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实际上，连宋子同赫连玉认识才几个月。
那赫连玉为什么对连宋子推心置腹呢？
因为对方仿佛预料未来般的预言，以及话里话外都站在赫连玉这边。
即便赫连夫人尽力隐瞒，但其实赫连玉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从小，她就与府里的人长相不一样。
赫连家的人都是方脸，大眼睛，而她是圆脸和小眼睛。
因此她才一直活得谨小慎微，生怕有朝一日自己的位置被夺走。
连宋子却早有预见地把真正的赫连家女儿找出来，并且替她获得继续留在家里的借口。
不仅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还使得赫连玉能继续享受将军府的一切。
“宋子，你师父真的测算到，我日后会嫁给连城哥哥吗？”赫连玉脸蛋泛起一抹绯红。
连宋子将一切预言都推到不存在的师父身上，不然她如何解释知晓未来发生的一切呢？
“这自然是真的，我师父从来不打诳语。”连宋自信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连宋子当然不是什么风水师。
她只是比其他人幸运，得到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
系统会定时给她发布任务，然后她就会获得奖励，比如变美，或者某一项技能。
而上次在逃荒里，连宋子能独自一人带全村的人走出困境，靠的就是这个系统。
系统自带一张地图，标注了所有的地形地貌。
地图以连宋子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五百里，所以她只看一眼就知道周围有没有水源。
系统这次给她的任务是帮助赫连城留在赫连家。
虽然不知这种任务有什么意义，但奖励很诱人。
一枚半个时辰的假死丹药。
日后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就能用到。
至于慕如烟，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连宋子也真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反正她日子过得不错，是找回亲生父母对她而言差别不大，还不如照顾下赫连玉。
幸亏慕如眼不知道她想法，否则肯定要削她一顿为原身出气。
慕如烟如今正在忙着给自己的女儿找老师。
臻臻年纪不小了，该上学认字了。
月桂推荐道：“娘子若是想要女郎识字，不妨去找几个女先生，女子出入内庭也方便。”
慕如烟摇头：“我只臻臻一个孩子，不愿意她被教导得如世上男子一般只认得丈夫儿子，不懂得自己。我要聘请的人，须得如君子克己复礼，且不能有任何轻视女子之心。”
“可世间芸芸众生，不大都是这样吗？”月桂惊呆了，“娘子难道要养出一个另类？”
“眼下女子女德盛行，多是束缚女子言行，女子活脱脱学成了一个木头人，”慕如烟沉吟片刻，慎重回答：“我并不反对女子入学，但我怀胎十月生下她，若连我都不能教她珍爱自己，将来又指望何人照顾她一世呢？”
慕如烟言辞恳切，一番爱女之心流露，使得月桂颇受震撼。
月桂自从照顾慕如烟起居，就很少看到慕如烟流露真实感情。
清风的背景能耐，她却仿佛可有可无，每次与清风相处自若，从不觉得身份差别。
还有亲生父母找回，她也没有露出一丝慌乱，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们。
之后的生活便如往常一般，未泛起任何波澜。
没想到在为女儿找先生这方面这么上心，且见识如此非同凡响。
月桂觉得自己原来还是小看了慕如烟，思考片刻说道：“娘子若是需要，可以找男夫子，他们不少见多识广，还是有一些不轻视女子的人才。”
慕如烟瞬间犹如堤壶灌顶。
对呀，为什么一定要女人？男人也可以教自己女儿呀。
柳传志是月桂找来的人。
原本她还找来了几个人，但一听是教导后院女子就摇头拒绝。
“我并不打算让女儿学习女德女戒。”慕如烟一上来就说明情况，“先生可以教他历史传记，社会通识等等。”
柳传志才十七八岁，样子青涩，此番前来大约迫于生计，没想多久便答应了。
慕如烟特地在对方上课的门外放置了一道帘子，偶尔有空便躲在帘子后听课，防止对方传输什么男尊女卑的思想。
另外，出于男女大防，免得惹人闲话，慕如烟也把罗汉赶去上课，美名其曰男子当读书上进，实际让他帮忙看孩子。
罗汉也知趣地没有反对。
大概半个月后，臻臻还认不得几个大字，柳传志便对罗汉的天赋颇为赞扬，并另外给他开小灶，希望他有朝一日参加科举。
慕如烟对此无所谓，只要不耽搁上课，她就不会多管。
实际上，她被另一桩新闻引起了兴趣。
“文家老夫人去世了？”
慕如烟躺在摇椅剥着花生听八卦。
“可不是嘛，您都不知道赫连将军家里多惨，他们定亲礼还没下完呢，许多人都说他们家的赫连玉这次肯定嫁不出去了。”采儿挤眉弄眼说道。
采儿会医术，性格却比月桂活泼，模样也讨喜，一下子就把慕如烟逗笑了。
“你可别说了，他们接家人去世，我这么笑可不合适。”慕如烟勉强扳平嘴角
扭头不看她，说，“不是传言文家长孙痴情于赫连玉吗？”
“那也得看场合，那可是文家老太太，当朝宰相的亲娘，怎么不得也守孝三年？”采儿嘟起嘴吧，“等赫连玉真的嫁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月桂中肯评价：“赫连将军大概十分后悔，文家没有退亲，又没有提出在百日内完婚，估计赫连玉即便嫁过去日后所得利益也十分有限。”
按照习俗，家里老人去世，若新人在百日内走完流程，也算不上不敬祖宗。
偏偏文家装傻充楞没提这茬。
“赫连玉这下子可惨了。”采儿唏嘘不已。
“不一定。”慕如烟笑而不语。
到底是女主，虽然不知道男主是谁，但作为天道选中的女人，可不会这么拉胯。
果然，没多久，京城流言赫连玉又跟柳郡王搅和在一起。
柳郡王是谁呢？
这就要涉及当今上位的历史了。
当今上位过程并不光彩。
他当年把所有的兄弟都杀光了，最后自己的登上的皇位，手段十分血腥。
而柳郡王，就是他所杀的兄弟之一的儿子。
柳郡王的生父是先太后的亲生儿子。
先太后并非当今亲生母亲，她的儿子很早就病逝了。
当年先太后为了保住儿子血脉，颁布圣旨承认了当今皇位的合理性，然后带着其他妃嫔一起饮毒自杀。
这很大程度上替当今免去大部分争议，帮助了当今顺利登基。
因此无论如何，当今也得善待先太后的孙子柳郡王。
当然，实权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名存实亡的封号倒是能赏赐。
因此柳郡王空有王爷的名分，却没有封地和食浥。
当然，即便这样，在一般勋贵眼里也十分够看。
而赫连玉同这位郡王爷的相识，就颇具有传奇色彩了。
月桂多方打听后说道：“据说赫连玉献上了一幅前朝宫廷骏马图的绣画。”
世人皆知柳郡王爱马，且前朝宫廷的绣技多已失传。
“我倒是未曾打听到赫连玉以往擅长绣画。”月桂皱眉说道，首次对自己的情报能力产生怀疑。
慕如烟倒是不曾怀疑过月桂的能力。
她想到了连宋子的特别之处。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幅绣画大多数出自于连宋子的手里，至于最后怎么会变成赫连玉的东西，这里面就有待考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