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善恶参半
花中月猛地起身:“什么?带我去看看。”
进了最深的庭院下人卧房处,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没了生息。
张朝明想送个人情的,可人却死了,他叱问下人:“怎么回事。”
仆人跪答:“晨早陈文远说他身子不适,七爷就让他休息。我们都忙着,也没见他吃午饭。”
“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他……他早就凉了。”
冯七连忙补充:“陈文远进赌坊的时候被他弟弟打了一顿,伤就一直未好。掌柜心善,还派大夫给他治,陈荣也时不时的照看他。瞧这样子,是病死的。”
人虽死在赌坊,冯七的话倒把赌坊责任摘了干净。
张朝明对他这个二把手很中意,但花西星他得罪不起,便吩咐:“找个大夫,看是何缘由。”
转身又向花西星请示,“西爷,您要不移步中庭?等大夫诊完再言。”
花西星点头。
中庭内,张朝明好茶侍奉。
花中月问冯七:“你刚说什么荣,他是谁?”
“我们这儿洒扫的人。”冯七指着一个小厮,“出来。”
陈荣喏喏的向前迈了两步,低着头。
花中月放下茶盏:“是你一直在照顾陈文远?”
陈荣抬头害怕的看着冯七,冯七蹙额:“小老板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看我作甚。”
得到指令,陈荣点点头:“是小的在照顾,小的和陈大哥很投缘,又是陈姓本家,所以他进赌坊的这十几天都是我在他身边。”
花中月:“那今天你怎么没在。”
陈荣:“小的今儿在前堂值守,一天都不在的。没成想,陈大哥竟然去了。”
说道此处,陈荣伤感万分。
“掌柜,大夫看完了。”
张朝明:“让他进来。”
大夫作揖:“那人体弱,又以内伤淤血不散经脉受阻,且静养不足余,终至积疾而亡。”
“这么说确实是病死的?”冯七道。
大夫称是。
冯七摆手,小厮带着大夫退下。
花中月想了想:“人已经死了,我想带他回泉遥,谁的债谁来还,请掌柜别为难陈文远和他的妻子。”
张朝明忙应:“您放心。”
花中月指着陈荣:“他能否随行几天?”
张朝明毫不迟疑:“当然可以。”
“好,明早辰时,驿站门口等我。”
陈荣连声应答。
陈文远在时曾像大哥般庇护他不受他人欺凌,送陈文远最后一程也是人情使然。
事情办完了,张朝明又命冯七进来奉上白绢密封的新贵珍茶及其他名品。
大大小小的盒子被受罚带伤的小厮们端着一一呈上。
冯七为首,他眼神扫视下面的人,又抬头看上座的人,似是要告诉花西星他们,看,这都惩罚过了。
张朝明也清楚冯七这么做的目的,他本分地俯低:“西爷,这是今年刚出的君枝玉露,还有些小玩意儿您笑纳。”
花西星拂袖起身走到冯七前,冯七正要抬高手臂献礼,猝不及防地一脚落在他小腿肚。
冯七痛得不得已单膝跪地默默承受,因顾及颜面只闷闷出声,手中团茶依旧稳当的端着。
行至他们中间,花西星随意用指尖翻看里面的物什,挑了个玛瑙珠玉链套在了花中月左手腕上。
花中月举起手臂仔细观赏,那链子质地腻润亮泽,薄光中还能依稀看到玛瑙内里纹路,实在是漂亮珍奇。
她眉眼喜开,抖抖手链表示很喜欢,花西星轻笑了声,转头道:“剩下的送陶德楼去。”
花中月男子装扮,花西星此般举动引得张朝明愣了一下,随即连应:“是,我这就安排。”
“咱们走吧。”
花西星拉起花中月,张朝明恭敬地将他们送出,才重重舒了口气。
冯七瘸着腿在边上,虽有不满还是小心地卑顺问道:“掌柜,那是何人啊,君枝玉露何等名贵,三年摘采不过十两,您都舍得送去。”
张朝明一听火气蹭的上了脸,当头就甩给冯七一巴掌:“你惹谁不好,偏偏招他!”
这下打得冯七有点蒙,他醒醒脑袋,一脸茫然。
张朝明戴正斗笠,语气中透出一丝忌惮:“他是乘风行,西黎。”
“西……”冯七惊恐地哽在喉咙吐不出来字。
昌锦国商贾群之中谁不知道他的名号,此人生意不知主掌哪些,却是个手眼通天的奇才。
听人说他经常游走他国他乡,从来不拘于昌锦一方土地。
明道暗手玩得游刃有余,凡他出面此事必成。
很多商贾财户得益于他的点拨,家中堆金积玉。
前两年更是名声大噪。
缘由是一个官家小孩儿被贼人拐去无踪迹可寻,当官的四处去找终是一空,着实山穷水尽没有办法。
倾尽所有,托了好些关系才找到西黎,求他帮忙找寻骨肉。
没想到晨时刚得知消息,昏时便把人送回了家。
顺便还将海捕文书上几年未抓获的贼人头领及几个同犯从多那国揪了回来,穿成串儿扔到了官府门口。
此事一经传十传百,众多官吏纷纷邀他府上做客。
日子久了,不免叫人觉得他与朝堂之间也有匪浅的关联。
除了这些事情,还有像瘟疫时的慷慨解囊,百姓租子贵贱谈判,地皮买卖等等,只要经他手,大多结果皆是称心如意。
后来,十里八乡流传出他配得上‘乘起东风行万里’的美誉。
可美誉归美誉,也有蜚语异说。
据闻,有个富户商人说看见他与一些重刑要犯多有往来,一夜间竟沦为了疯乞丐,当街狂抛钱财说要消灾。
有人好奇问乞丐发生了什么事,乞丐直摇头称自己做的一切心甘情愿。
诸如此类不知凡几,听得人汗毛竖立恐怖如斯。
就这样善恶参半的人,冯七光念他的名字都有些悚然,更别说之前还那般怠慢。
“我只在大商会上见过他一面。”张朝明说着抬步进了赌坊,冯七腿软地跟在后面。
张朝明又道:“不是我吓唬你,像我这种不露脸面的人他都直接叫得出名字,足以见得他多可怕。幸好你也没把那个小老板怎么样。”
冯七拖着骨裂的伤痛擦拭着脸颊汗珠,张朝明丢给他一锭银子,负手进了中庭:“索性只受了些皮肉伤,总比小命不保的强,下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听着掌柜的话,冯七又看着掌心的银子,手止不住的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