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腰挺细
“你出老千,还想要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冯七弯下腰对着花中月说完,笑容阴冷地朝后面人勾手,“来人,抓起来!”
隐没在附近的几个壮汉气汹汹地推开围观的人眼瞅着就要扑来。
花中月迅疾起身,扇骨直抵为首抓她人的心口。
“慢着。”见他们不再靠前,花中月开扇半遮颜面,只留一对粗黑厚眉和清朗眼睛,她慢条斯理道,“凡事讲究证据,凭何说我出千。”
冯七不屑地哼笑一声,揭开花中月的赌盅,从里挑出一颗,对着烛火端详了会儿,又展示给大家看,大声解释:“我金钩赌坊骰子均以牲畜身骨磨制浸泡而成,在座的常客都知道。”
有几人配合的点点头。
“但这颗,是木头仿制而成。”
说到这里,冯七故意走到花中月面前,抽出匕首晃了晃,生生将手里的骰子切成两半。
骰子里面实心木纹还在,众人唏嘘,真的是木头的。
花中月摇了两下扇子,默不作声。
冯七以为花中月害怕了,得意地嘲讽道:“私带色子进赌坊,不是出千用还能做什么?”
和她并排一直未说话的贾老板此时突然也添了把火:“小老板,你这想赢也不是这个赢法儿。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又不差这点钱,诚信最重要,你如此行事,不怕落个奸商的骂名吗?”
他的话一出,惹得赌坊里的赌徒们有些不快。
商人赚钱可比寻常人赚得多得多。
他们抠抠搜搜情有可原。
但像花中月这种一看就是富得流油的商人。
一场下来,就算输也是刮点皮毛,又不会掏空金库。
贫与富的不均和让几个人乐得看见财主遭殃,他们看热闹也不忘七嘴八舌的指点。
“出千就该重罚。”
“可不能助长出千的风气啊,七爷不给他点颜色,我们大家今后还怎么敢再来。”
“就是,你看那胳膊,说不定是被人打的。”
越说越离谱,冯七更神气。
给花中月的钱不用再出。
众愤难消,也许,面前的人还会掏钱了事。
冯七摆手:“各位各位,出了此等事,实在对不住,我自会带下去好好审问,若他不配合,送官府处置给大家一个交……”
“哈哈哈哈……”还没等冯七戏做完,花中月一撩袍坐回椅上。
她的大笑无疑惊住了围观的人。
冯七怒道:“你笑什么?带下去。”
花中月扇子一扔,拿起剩下的两个色子把玩在手中:“直接报官,我就在这里等着。”
冯七眯眼,腹子骰子握在花中月手中,报官岂非昭告大家,是自己赌坊出千还栽赃给闲家。
且赌坊之地,本就干净不了,大张旗鼓地扯上官府查出点什么,传出去,金钩真要倒下了。
花中月回看他,一上一下的抛玩着证物。
她知道这是腹子骰子。
此骰子由外包裹着一层骨粉,内里却是实木做的。
赌坊里不常见,是很少有人去研究。
这种骰子经过剧烈晃动或者长期揉搓,就会显出本来的容貌。
冯七刚才那一掌只将其中一颗散去了骨粉,其他两颗厚重贴制并未显露。
可也经不起花中月再做大动作。
冯七先前想着堵了五局后再换的,没想到半道花中月不赌了。
眼下花中月又逼着他报官,怎么看都是要吃亏。
“七爷,别怕她,我替你报官。”
“我们都是证人。”
冯七一听,将火气发泄到说话人身上:“你懂个屁!都散了,看什么。”
他的反应大家没搞明白就被人推搡着轰出了隔堂。
“不是抓我见官吗?把他们赶走,你说的清吗?”花中月闲闲称道。
冯七三角眼似冷刃般注视着花中月。
花中月坐正身子:“行了,别瞪了,我只想见见你们的掌柜,其他无意冒犯。”
江遥的赌坊离边关近,人杂混乱,和昌锦内城皆不相同。
这里的掌柜不是谁想见就能见。
他们神秘无踪,只是怕出事后受到牵连,所以保密性很严实,大多单线联络。
赌坊所有账册、买卖契约、银两都有掌柜管存,花中月来此玩天翻财就是想引出他们掌柜,问问陈文远的事情。
毕竟天翻财开全局就能抵五个月的营收。
这么一闹,背后的掌柜一定知道。
别看冯七只手遮天,可涉及到赌场内部人员他也不敢做主。
“我们掌柜很忙,就算我禀报,他老人家见不见你还两说,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冯七有把柄在她手里,语气不耐也无他法。
花中月挑眉:“陈文远签下的契到什么时候,每月息钱多少,有人来为他赎身吗?赎金交了多少了,还剩多少?”
“这……”
掌柜一把手,他也不知道,况且因赌金未交进来的人大多也算赌坊一笔收入。
赌鬼一下凑不齐那么多银子,有亲人的,送来亲人顶替,每月既能做苦役又能收赎金。
有些人耗着耗着,日子一长,息钱也多,直接就放弃了亲人。
赌坊暗地的买卖人的勾当就成了。
可现在要去找掌柜,他又害怕花中月揭他的短。
“你去通传,我只说陈文远的事,其他不会多一言。”
冯七见她给自己承诺,心烦意乱地出了门。
隔堂外留了两人把守。
不久,冯七从外面进来:“走吧,掌柜在后院中庭等你。”
花中月漫不经心打量着他,一动也没动:“七爷,你这嘴角残渣都不擦干净,自己享乐完就来糊弄我,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抓住她!”冯七忽地变了嘴脸,赔了钱这个脸他七爷丢不起,所以根本没去找掌柜。
花中月翻身上桌,离窗户近了些。
进来的七八个人拿着棍棒,外面好像人都被遣散了,叫喊都是楼下传来的。
冲出去着实有些艰难。
“打!”冯七挥手。
那几个人一拥而上。
花中月吊着左臂,出手弱了几分。
此时不宜恋战。
她飞攀上窗沿,拉着窗格,却怎么也打不开。
下方人棍棒敲打她的腿,有人垒砌桌椅爬上去猛扑于她。
花中月兜头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后行者见状,借力重击出拳,花中月捷速一闪。
那人径直砸到了窗户上,戳出了个洞,回手时连带着把半边窗扇也拉了开来。
花中月复又回到原处,瞧着窟窿破愁为笑:“谢了。”
人娇小玲珑,像条活鱼滑溜出去。
外面天已入黑,沿街商贩挂出灯笼,扯了蓬幔。
花中月脚下无地可着,她慌不择乱地踩了一处。
软的,并无支撑。
无奈又纵步朝前。
底下的商贩感觉有动静,哗啦一掀,花中月彻底失去重心。
她偏着身子任其自然滚向中间青石街道。
花中月心中哀号,可叹身有淤青病根,这一摔,又添新伤。
正凄凄惨惨着,蓦地有人迎面伸手抱腰旋了几下才停下脚步。
“唷,腰挺细啊。”那人又紧了紧手,花中月转的昏头暗地,根本没听清那人轻浮的话语。
“让本公子看看你的脸。”
等那人钳着她的下巴掰过来她的脸时,花中月才神思清明。
“二锅(哥)?”花中月被掬的口齿不清。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