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福同享
翌日，小玉儿先去同哲哲说了自己的去向。
“姐姐，大玉儿派人来请，我去一趟。”
哲哲有些不满，“真是让人心烦，都受了伤怎么不安分些？”
她说的是大玉儿。
昨日科尔沁那边来人她也得了消息，当时就觉得挺心烦的。
小玉儿道：“这人心里的想法咱也看不到，但是她既然请了，那我自然要去瞧瞧。”
“那你多带些人，侍女还有侍卫，多带几个，前些时候那么乱，你就这么出去我不放心。”
她莞尔，“好。”
带着人出了门，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马车的车轮自石板上滚过，碾过刚刚落下的雨滴，溅出泥土的味道。扑进行人的心里。
小玉儿掀开帘子，有些享受的感受水汽扑面的凉爽。
她穿越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雨。
这也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雨里的世界朦胧，乍一看与前世没有多少差别。但路上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匆匆而过的行人，都在提示她，这里是大金。
马车滚滚，规律的声音带着人走进沉静。
靠在窗边，小玉儿出神的望着雨里。
-
很快到吴克善等人住的宅子。
他们住在城西。虽然迁都匆忙，但吴克善等人是贵客，所以还是安排的大宅子。
比起小玉儿现在住的宽敞许多。
塔拉先打开伞，小心将她接出来。
雨滴聚集在一起，跳到房顶，再顺着屋檐滑落，吴克善站在雨帘后等人。
小玉儿提起袍角，躲在伞下，快步走了过去。
花盆底发出哒哒声，悄然融进雨里。
“姑姑！”吴克善大步上前。
陶丽跟在小玉儿身后，没让这处的侍女接触到自家格格。塔拉收伞的时候她上前扶住人。
小玉儿含笑，边说边往里走，“吴克善，大玉儿今日可好？”
说着她的视线瞥向了吴克善身后的姑娘。陶丽刚才防的就是她。
这姑娘显然是个汉人模样，难不成是吴克善之前带回来那个？
吴克善落后她半步，“大玉儿今日好了许多，知道姑姑要来，还高兴了好久。”
“那就好。”一会儿气起来可以放开些。
吴克善道：“这突然下起了大雨，还以为姑姑不会来了，姑姑其实可以回去的。”
小玉儿笑：“总归是要来看看她的，之前因着城中乱，便没有过来，如今都安定下来了。而且下雨时我都走到半路，想想也就没回去。”
回去干嘛，下次还要再来，她可没这么多闲心。
小玉儿穿过垂花门，吴克善止步站在廊下，目光定在引路的那个侍女身上。
小玉儿侧目，正好瞧见这个眼神，回过视线若有所思。
抄手游廊下，一行人慢慢走着。
身前是那个汉人模样的丫鬟，看着对方恭恭敬敬的样子，小玉儿突然道：“吴克善还挺心善。”
这姑娘脸上还是一副天真样子，吴克善居然没有强迫人，真是打破她的印象。
没想到居然还懂尊重。
塔拉和陶丽疑惑，却也没有贸然接话。
李招娣听懂这是对她说的话，低声回道：“台吉是好人，奴婢一直铭记台吉的恩情，愿意一生一世为奴报答。”
小玉儿意味深长的笑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狼终究还是狼。”
养的猎物，终究还是要吃的。
可不能就此以为糊弄过去了。
李招娣一愣，良久垂头。
心里盘算起怎么办。
……
门前已经候着一个人，小玉儿定睛一看，是苏茉儿。
“格格安。”
她勾起唇，“往日里府里都称我侧福晋，叫格格的许久没听到了，一时还有些陌生。”
她的声音不算低，屋内勉强坐起的大玉儿听到这话，狠狠皱起眉头。
苏茉儿强扯起笑，替她掀起门帘。
小玉儿走进去，侧间里大玉儿霎时间露出笑。
“姑姑！”
她嗓音还有些沙哑，唤她的声音却热切。
挂上笑，小玉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姑姑，快坐，快坐！”大玉儿朝她伸手，小玉儿虚虚搭了上去，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床榻上。
她们一时挨得很近。大玉儿不着痕迹的轻嗅，想要闻她身上香味。
小玉儿掀起眼睫，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慢慢凑过去给她闻。
不是？！
大玉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会？
她这些时日想了很久到底是谁害她，也打听过了。
那天晚上小玉儿后半程完全不在宴上，她最有可能，也最有机会害她！只要她身上的香味对的上，她就可以肯定，可是……为什么不对？
她的脸色变得青白，好像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
其实也是巧合。小玉儿原本就不是用香的人，穿越之后一直用香反倒没有注意。
是一日，塔拉给她衣服熏香的时候她撞见了。
这才想到还有这么个破绽。
这些日子她身上的香味早就变了，大玉儿自然闻不到想要的答案。
小玉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茫然地问：“大玉儿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大玉儿强颜欢笑，“我只是猛地起来，伤口有些疼而已。”
“那还不赶紧躺下！对了，你是伤到哪了，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是想观察一下大玉儿的伤口，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却没想到大玉儿的反应十分异常。她几乎是小玉儿说出口的瞬间脱口拒绝。
“不行！”
这个反应？
小玉儿原本心里还不确定，现在却变得有些肯定。
一定有问题！
大玉儿说出口才觉得生硬，找补道：“伤在腰上，才换上药，伤口难看，姑姑就别看了吧。”
“那好吧。”小玉儿顺着她的话说。
“对了，你受了伤，你和多尔衮的婚期延到哪日了？”
小玉儿是故意问起这个话题。
要知道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两个问题分别是：什么时候结婚？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
这两个问题作为三姑六婆的口头利器，经常伤人至深。小玉儿虽然没体验过，却也知道问出这两个问题讨人厌。
尤其是问不想结婚的人什么时候结婚，问没有工作的人做什么工作。
一问一把刀，讨人嫌的利器。
大玉儿现在正是庆幸自己受伤，婚期延后的时候。
谁知道小玉儿一来就问了这个问题，简直是指着她的肺管子戳。
尤其是上次大玉儿和多尔衮有了夫妻之实后，她就更排斥提起亲事。
现在和多尔衮之间的亲事，已然成为了她嫁给皇太极的最大阻碍，她想起来能开心才怪。
大玉儿紧咬唇，强忍住怒气道：“延后到了下月以后，说是等我伤好多了再成婚。”
“那也是应当的。不过这样一来，吴克善他们耽搁的时间就多了。回去时都要五月了，那也太晚了。”小玉儿一脸担忧。“而且你这次不是伤得很重吗？五月能养好吗？若是不能，到时候就先成婚，反正你和多尔衮已经……”
小玉儿忽然捂住嘴，一副失言的样子。
瞧瞧看大玉儿的脸色，已经铁青得不行。
她忍不住怒声道：“小玉儿！”
小玉儿见她不客气，心中狂笑。
这样就绷不住了？
她面上装出一副逞强的模样，嘟囔道：“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让说。现在谁都知道了，我还没怪你坏了我们科尔沁的名声。”
说是嘟囔，但因这她们挨得近，大玉儿全都听见了。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戳得她心肝肺都疼。
她胸膛剧烈起伏，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上腹部的伤口，立时是心里也疼，身上也疼。
大玉儿面露痛意，心里止不住的后悔。
她就不该将小玉儿找来，早就知道她说话不好听，白受这个罪！
小玉儿惊道：“大玉儿你怎么了？我不过就说了句话，你别这个样子，弄得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说着，她还有些委屈。
大玉儿气得不行，“姑姑，我身体突然不适，不能招待你了，还请回去吧！”
“可我……才来。”
大玉儿猛地抬头，一双眼露出下三白，定定的看着她。小玉儿好像被吓到，尾音从喉咙里飘出来。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你别生气。”
说完，小玉儿慌不迭的离开了。
人一走，大玉儿脑子清醒了些，瞬间后悔了。
她还有打算，怎么把人赶走了？！
-
走到前院，小玉儿眼中露出些许笑意。
这法子真不错。
吴克善见她待了不过片刻，有些疑惑。“姑姑，怎么了吗？”
小玉儿面露难堪。“我可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大玉儿听到反应有些大。”
“说了什么？”
“说她和多尔衮的事。她和多尔衮的婚事还在下月以后，我担心你们在此耽搁太久，父亲他们那许久没有消息会担心。谁知刚说她就生气了，大声喊我。”
“……姑姑说的也是正事，许是大玉儿伤还没好。”
将人送出去，几人走到门外。
小玉儿无奈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之计还是要让她和多尔衮尽早成婚才是，你也知道，时间久了，万一出些意外，只怕外面传得更难听。”
吴克善提起这件事也是一叹。“侄儿知道的。”
小玉儿点头。
说话的功夫雨渐渐停了，小玉儿慢慢走下台阶。
正准备上马车，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穿着一袭僧袍，顶着一个光头，手中拿着一串佛珠。
她眼皮一跳。刚想加快动作上马车，那人就已经来到近前。
缓缓吐出一句：“贫僧与这位施主有缘。”
“这位施主，不似凡间客。”
小玉儿：“……”
她心里一跳，站直身子，看着这个和尚。良久，笑了。
“我看这位也有缘。不知可有空？”
僧人此次就是故意的。他知道此处高门大户，因而想撞撞运气，却没想到撞上个意料之外的贵人——四贝勒的侧福晋。
以为她是打算请他到府上讲经，故作高深的答应下来。“相逢即是有缘，贫僧有空。”
小玉儿轻笑，扬声道：“那太好了，吴克善，还不将人请回去！”
众人皆是一愣。僧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保持高深的模样，没有露出慌乱。
吴克善走过来，“姑姑，这是？”
“这位高僧出现在这就是缘分。大玉儿近来霉运连连，还不请高僧去镇着？”
她不知道这个僧人到底有几斤几两，若是能看出她的底细，那想必也能看出大玉儿的底细，不管如何，不能将人留在身边。
而且既然他说出了那句话，就不能她一个人听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得让大玉儿也受受这话的熏陶！
大玉儿怎么反应不知道，但僧人觉得还行。
这也是个贵人，而且没听到叫姑姑吗？借着这个关系，他还接触不到四贝勒吗？
那可是大金顶顶有名的人物！
吴克善一愣，一想大玉儿最近确实很倒霉。随即连连点头。“姑姑说得对！高僧这边请。”
见人被恭敬地请进去，小玉儿连忙上车。
特意叮嘱马夫：“路上小心些，刚下了雨，还很湿滑。”
见人应下，她才坐回去。
一路上，小玉儿都提着心，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幸好，安全回来。
但即使她安全到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总觉得会出什么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