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没有厌恶你
她目光里的惊诧太过明显，温无虞不紧不慢与她对视道：“怎么？没有被我咬回来，你很失望？”
“……当然没有！”桑飞语赶紧反驳。
相比被温无虞咬的惊悚，桑飞语宁愿被温无虞敲个额头疼一下。
最近的温无虞实在有些反常，桑飞语觉得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想到这里，桑飞语不禁轻咳了两声，仰头朝温无虞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不在这里耽误温世子您了。”
担心温无虞会像刚才那样直接把自己抓回来，所以桑飞语这次没敢擅自溜走，想等温无虞点头之后再迅速开溜。
但她等了许久，却都不见温无虞应声。
耐着性子又轻咳了两声后，桑飞语才又笑了一下，小声道：“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这次温无虞果然没再动手拦她。
可她才刚转过身走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温无虞自嘲的低笑。
“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厌恶么？”
他的语气很是平和，声音也轻的几乎要听不见。
桑飞语终究还是没能迈出再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犹豫着回了头后，桑飞语才看见正低头垂眸的温无虞。
有风正轻拂过他乌黑的发丝，将他原本的俊眉修眼衬得愈发精致完美。
只是与往日里的散漫又慵懒的模样不同，眼下的他周身都散发着凄清冷落的气息，像是随时都要掉进深不见底的枯井与深渊。
他站在背光的地方，显得落寞而可怜。
桑飞语没来由的生出了些愧疚感。
她好像不该放任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不该不等他回应就把他一个人丢下。
抿了抿唇之后，桑飞语才又缓慢的挪步，重新走到了他的身边。
温无虞却并不说话，眼中却像是布满了长年累月的阴霾，毫无神采的看向她。
“……我没有厌恶你。”桑飞语想了很久，才小声的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温无虞却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极为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没有厌恶他么？
小时候鸨母也说不厌恶他，可是幼时饥寒交迫被非打即骂的是他。
他的好父亲也说不厌恶他，可是夏国战败，第一个被送到大梁当质子的是他。
他的好皇兄也说不厌恶他，可是一边被利用着做事，一边险些被置于死地的也是他。
那些大臣官员，那些宫人侍从，一个个嘴里全说不厌恶他。
可背后笑话他的、捅刀子的、恨不得多踩他两脚、让他坠入地狱的，也是他们。
温无虞不信任何人。
他知道这世间的人多是冷心冷情，更明白自己本就不该奢望拥有什么温暖与爱意。
可他以为桑飞语不一样。
他可笑的妄想着可以从她这里得到暖意，却忽略了，原来她也跟别人一样，会逃避他厌恶他。
“厌恶就是厌恶。”温无虞讥讽道：“何必说谎呢？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无聊而又虚伪。”
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才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情。
其他人他都可以不在意不计较，反正他从来都没有对他们抱有过期待。
可桑飞语不一样。
温无虞宁愿她真心实意的怨恨自己，厌恶自己，也不愿意听她跟别人一样，说那些假到令人作呕的话来骗自己。
“我没有说谎。”可身侧的少女却还在执拗的辩驳。
桑飞语不明白温无虞为什么会这样情绪阴晴不定。
但想到之前他重伤昏迷，进入梦魇时痛苦的神情，还有他抓着自己不肯放的场景，桑飞语又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不知道温无虞此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他之所以会变成后来原书中的疯批，也一定是与自小痛苦的经历脱不开干系。
尽管自己的力量可能微薄而弱小，但桑飞语还是很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
“我说我没有厌恶你，并不是在骗你。”桑飞语轻声道：“正是因为我没有说谎，所以我才会转身又走回来。”
“而且刚才我忘了告诉你，我不仅不厌恶你，而且非常感谢你。”桑飞语边说边弯了弯唇角：“今日我去闯朝堂时，是你及时出现帮我提供了证据。”
“前几日我去查找祭祀出问题的真相时，也是你帮我留意了祭品，陪我一起探寻出了背后的设局。”
“再往前推，还有前前段时间我被桑安宁陷害，中了她下的药，是你帮我脱困清醒，揭穿了桑安宁的真面目。”
“甚至还有，最开始我落水的时候，也是你救了我的命……”
“…………”
桑飞语每说一句，温无虞的眸光便会慢慢的亮起来一分。
他原本枯井般没有神采的目光，在少女信誓旦旦的话语里，终于现出了微漾的波澜。
“所以温无虞，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厌恶你呢？”桑飞语眉眼带笑，声音清甜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被人骗过，但是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你绝对……不会骗我？”温无虞不太确信的、轻轻重复了一下桑飞语的话。
“嗯！”桑飞语见他情绪似有好转，仰头看向他笑道：“我可是大姐大，大姐大绝不会骗人。”
“而且我之前说过的，我以后会罩着你。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这次温无虞没有答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中似有璀璨的光彩。
桑飞语却以为温无虞还是不信自己，她干脆朝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指，示意道：“不相信的话，我们就拉个勾，这样总行了吧？”
“……拉勾？”温无虞难得怔愣的问出了声。
“你没拉过勾吗？”桑飞语正想问他小时候是不是没玩过，但想到之前的一盏花灯都能把他开心的不得了，索性也就没再戳他的伤疤。
“把手伸出来，我来教你拉勾。”桑飞语耐心极好的拿起了温无虞的手，将他的小指掰了开来。
将自己的小指抵上去之后，她才又分别将两个人的手指都弯曲下来，结成了一个勾。
“好啦。”桑飞语晃了晃温无虞的手，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