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是我的什么人？
看出她脸上的动容，齐哲圣继续说道：“王妃，不管您与王爷曾经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但说到底，您俩已经是夫妻，又是皇上亲自赐婚，未来肯定要相互扶持走下去的。为何不能多谅解王爷啊？”
“其实，王爷也是有苦衷的！”
江近月唇角牵起一抹讥诮，“所以，齐先生想让我宽宏大度地原谅他？甚至还让我摒弃前嫌，主动帮助他？”
齐哲圣下意识就想回复“当然”二字，但一对上她清冷而暗含嘲讽的眼神时，话到嘴边就成了另一番滋味，“王妃与王爷本是夫妻一体……”
江近月轻呵一声，再问：“这个‘夫妻一体’，我承认了？还是他承认了？”
齐哲圣忍不住皱眉，心里对她开始不喜。
他与王妃接触不算多，但之前王妃所遭遇的一切，他都铭记在心。
在他看来，王妃心中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暂时不承认与王爷的“夫妻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朝一日，只要她明白王爷的付出和用心，她就会改变对王爷的态度。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个女子一身的棱角和硬气，甚至话语中的尖锐都能化作锋锐的刀刃，一下一下地戳中人的心脏。
纵然是他这个旁观者听了，心里都觉得很不舒服。
要是让王爷听见，岂不是更加扎心？
思及此，齐哲圣板着脸道：“王妃，王爷待您如何，属下相信您也能感受得出来。说句实话，以您‘江家女’的身份，别说在北境待上一个月，就是一个晚上都是不可能的。但王爷一次次地对您破例，其中深意，您难道不明白吗？”
江近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目光冷冽中带着几分淡淡的讽刺，饶是齐哲圣看到了，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不是打打感情牌就能感化的。
如此棘手！
“如此说来，王妃当真不愿意替王爷医治了？”他无奈问道。
江近月胸腔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怒气。
似乎自她进入这个地牢开始，先是明非，再是管家，最后到齐哲圣，无一人不在强调萧明晟有多不容易，心里又有多少苦衷，身上又背负着多少重担……
这些人都在逼她。
逼她无视被萧明晟伤害的事实，逼她宽容大度地原谅萧明晟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可是，凭什么？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齐哲圣突然眼睛发愣，显然也被她问住了。
江近月嘲讽地笑道：“齐先生，你来告诉我，凭什么我要原谅他？”
“自然是因为他是王爷……”
“他是你、明非、甚至是北境任何一个百姓的王爷，却唯独不是我的。”
齐哲圣神色一凛，纠正她，“王妃，王爷不仅仅是北境之王，也是您的夫君啊……”
“狗屁的夫君！”江近月一跃而起，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算哪门子的夫君？你有见过对妻子拔刀相向的夫君？”
齐哲圣嘴唇动了动，几次欲言又止，又在那双冷眸的威势下憋回去。
可江近月积压许久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宣泄口，手指着王府正院的方向，半冰冷半讽刺地说道：“是！我是江家人，你可能会说，他防备我是正常的。既如此，那就离我远远的，为何要带着他的莺莺燕燕来招惹我？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你可能还说，他是有苦衷的，所作所为皆是逼不得已。但是，齐哲圣你扪心自问，这些苦衷和逼不得已，是我逼他的吗？啊？！”
“我江近月让他委屈了？让他逼不得已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把账算到我的头上？”
“他对先皇后守诺，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跟莫思雨青梅竹马，那也是他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遵守先皇后的承诺，护莫思雨周全，但我不允许他对我出手后，还假惺惺地拿所谓‘不得已’来做借口。”
江近月吼出这些话后，忽然目光凝住，往门口看去，勾唇一笑，“所以，尊敬的北境之主，宣王府的王爷，你来告诉我，因为你对先皇后的承诺，未来你还要对我出多少次手？”
齐哲圣心头大震，猛然回头，“王爷，你疯了吗？”
伤得这么重，居然还不卧床休息，不要他的腿了吗？
萧明晟却像没看到他一样，目光透过铁栅栏，落在江近月的身上。
不过才片刻不见，她的脸色已经显露出一丝苍白，但因着刚才这番激动的质问，双颊上浮起一抹红晕，平添几分生气。
却也因此衬得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他能看到她唇瓣上还残留着的红色，想必是她刚才吐血而未擦干净的污渍。
此刻却无比刺眼，像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心。
而那张脸上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清冷神色，她的眉梢激动地扬起，冷眸中似跃动着两簇暗火， 神情比以往更加生动，脾气也比之前更暴躁。
可对于这样的转变，萧明晟却感到非常不舒服，好像有一把刀在慢慢割着他的心脏。
细细密密的疼痛逐渐占据他的思绪，以至于顾不上去回复她的问题。
可江近月正在气头上，一心想要个答案，再次冷冰冰地问他，“萧明晟，你实话告诉我，今天你对我出手的事，未来还要再做多少次？”
萧明晟喉头晦涩，“不会。”
“呵！这话你信吗？”江近月嗤笑。
萧明晟看着她嘴角凉薄的笑，突然有些急切道：“我会把思雨送走……”
“那她要是不走呢？或者她拿你母后来威胁你呢？”
萧明晟握住拳头，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痛色。
江近月顿觉无比讽刺，“你看！你根本没办法回答！因为你知道，一旦她再跟我起冲突，你第一个要护住的人，还是莫思雨。你做不到公平公正和公道，又何必来我面前装模作样？”
“王妃！您太过分了！”
齐哲圣吓得赶紧去看萧明晟的神色，“王妃，一边是先皇后的临终遗言，一边是……您为何不能多体谅体谅王爷啊？”
又来了又来了！
江近月烦躁得一脚踢在铁栅栏上，怒极反笑，“这话，你不该对我说，去对莫思雨说！真要说体谅，也该是莫思雨去体谅。”
“他是我的什么人？”
“凭什么要我一个受害者去体谅一个施害者？”
“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
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一股脑儿地朝两人砸来。
萧明晟心脏猛地抽痛，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她那一句——
“他是我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