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算什么大夫?
“二柱?”江近月一颗心下意识提了起来,朝他走去,“你的伤好了,就敢四处走动?”
“多谢江姑娘关心,我伤的是胳膊,走走并无大碍。”二柱满脸焦急,引着她往里走,“江姑娘,我有个兄弟刚从前线抬下来,双腿受了很重的伤。其他军医都说,他的腿保不住了……”
“所以你认为我能保住?”江近月眉眼暗沉,态度也很审慎。
二柱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江姑娘的本事,我是认可的……”
“其他军医的话,你们要听。”
她也没说能不能治,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但二柱莫名有种感觉——
似乎有什么变了。
二柱不希望她对兄弟寒心,边走边解释,“江姑娘,其实那次你被王军医污蔑过后,兄弟们都知道误会了你,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
“不必!”
“做错事就要道歉。这没什么好说的。”二柱却很坚持。
江近月瞥了他一下,也懒得跟他争执什么,目不斜视地朝营帐走去。
沿途经过不少人,一个个见到她,似乎都有些局促,想上前又有顾虑的模样,直把章语薇看得无比惊讶。
她看着前方那道修长笔直的背影,突然问红菱,“王妃姐姐居然这么受欢迎?”
“嘘!”红菱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边,低声道,“侧妃娘娘,王妃说过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在外面要喊她江姑娘。”
章语薇眸光微闪,笑意盈盈地问道:“为何?”
红菱摇头,“奴婢不知。”
章语薇若有所思地朝江近月的方向投去一眼,笑靥如花道:“既然是姐姐要求的,那我便听她的吧。你是叫红菱吧?往后要是姐姐再提出类似的要求,你可记得要提醒我哦!”
“奴婢不敢。”
不过,她虽不可能会跟这位章侧妃说什么,但对方如此平易近人,倒是赢得了她不少好感。
章语薇笑容更深了几分。
眨眼间,一行几人便来到东北角的营帐。
一阵阵隐忍而痛苦的呻吟声从里头传出来。
二柱用完好的那只手掀开帐帘,朝里面喊道:“江姑娘来了!”
李军医正一筹莫展,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江姑娘,你快来看看,这人的腿还能不能保住?”
话音落地,他身旁李校尉的身子忽然僵住,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江近月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自始至终都神色冷淡。
她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下伤者的双腿,不一会儿,眉头几乎皱成了褶皱。
李军医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江姑娘,如何?”
江近月只是沉默。
李军医神色微变,他太清楚这种沉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连她也束手无策。
二柱不习惯面对这样压抑的气氛,一脸焦灼地问江近月,“江姑娘,李兄弟的腿有救吗?”
“嗯?”姓李?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认知,江近月对这个姓提起了一百个警惕之心。
很快,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李校尉语气很冲道:“到底能不能救,给句准话!”
众人纷纷皱起眉头。
李军医也对他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李校尉,注意点你的态度。要是能救你弟弟,江姑娘自然会救。要是不能救……”
“那就是她无能!”李校尉轻蔑道,“我早说过,她也就仗着跟齐先生有点关系,才能留在伤兵营。你们非得把她当成什么救命神仙!”
李军医气得白胡须一抖一抖的,指着他,恨铁不成钢道:“李校尉,你弟弟本就伤得很重……”
“你就直说,她能救吗?”李校尉下巴抬起,神色不屑。
“你真是……”
没等李军医骂完,江近月抬手阻止了他,“李军医,不必多言。他既对我心存偏见,并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得了的。”
李校尉又羞又恼。
羞的是她竟会当众撕开这层遮羞布,恼的是她的态度能够如此漠然。
在她面前,他所有的“针锋相对”似乎都成了无理取闹。
她怎么敢给他这么大的难堪?
谁给她的勇气?
齐先生吗?
想到这里,他的抵触情绪腾腾升起,目光里带着几分狼崽子的狠戾,“既然你不能救,就赶紧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李校尉,你的态度放尊重点!”李军医看不下去了,厉喝出声。
与江姑娘共事已有一段时日,他知道但凡有半点可能,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在她没下定论前,凡事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李校尉再这么胡搅蛮缠,凭江姑娘那爱憎分明的性子,就算能治,也不肯出手治了。
果不其然,江近月眉眼疏淡地扫了下李校尉,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帐帘啪地掀开又落下,犹如最犀利的打脸,打得李校尉脸色铁青。
李军医重重地叹了口气,“李校尉,你如此针对江姑娘,又是何故啊?”
“她没本事,还怪我不给好脸色?这是哪门子道理?”李校尉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真是冥顽不灵!”李军医一个劲儿地摇头,“谁跟你说,她没有本事的?要是她没有本事,我这老头子会心甘情愿地佩服她?人家齐先生会那么看重她?你素来拎得清,怎么在这件事上就如此糊涂啊!”
李校尉脸色骤变,猛然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
但他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仍旧嘴硬道:“那又怎样?她要真有本事,刚才又岂会一句话都不说?这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李军医却道:“她不说,有可能在想对策。毕竟,她也没明确说过,你弟弟的腿不能治,对不对?而你这种态度,怕就怕能治,江姑娘也不敢给你们治了。”
“若她真的如此意气用事,又算什么大夫?”李校尉哼道。
见他仍旧死鸭子嘴硬,李军医也不再多言,怜悯地看了看床上的李家弟弟,迈步离开。
李校尉蹲下身,握住弟弟的手,轻声安慰他,“别担心,哥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因为伤势过重,李军医给李家弟弟用了麻沸散,此刻他正神志昏迷着,听到了也是哼哼几声。
李校尉心中哀痛,昏暗中,目光却渐渐变得坚定。
他父母早亡,从小就与弟弟相依为命。
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若那个姓江的丑女人能够把弟弟治好,使其免受伤痛的折磨,他倒是不介意向她低头。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松开弟弟的手,大步起身走出营帐。
他四处望了望,刚要朝军医帐篷走去,耳边突然飘入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李校尉的弟弟没救了。”
“胡说!江姑娘不是才说过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