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房间内静默半晌，秦正觑他一眼，“你也不怕西临生气。”
林韫玉抬眼，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问道：“你看他像是在意，生气的模样吗？”
下意识的，桑宁也抬眸望向裴西临所在位置。
他身上还穿着刚刚在车里的那套私服，一件套头的黑色薄款卫衣搭配浅色系宽松的牛仔长裤。
很简单又日常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少见的减少了点距离感。
但也就那么一点。
裴西临侧眸看他一眼，收回时扫了桑宁一眼，神色漠然。
是不在意的样子。
秦正自知裴西临性格，笑说：“西临也不喜欢被喊老师。”
他告诉桑宁，“你喊他全名临哥都行，剧组人都这样叫他。”
桑宁忽然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见到裴西临喊出口的称呼，怔了怔。
他不喜欢怎么不说。
这个念头刚闪过，桑宁想到裴西临这性格，估摸着是懒得开口。
他在自己来剧组之前，估计都没想过她能混进他们剧组，和他演对手戏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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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过了后，桑宁留在剧组。
她走出房间时，秦正才看到不远的闻溪。
“桑宁是你带的艺人？”秦正诧异。
之前选人试镜时，秦正听副导演提过一句。说闻溪重新带艺人了，想来剧组试个镜。
秦正之前合作过闻溪带的几位艺人，相信她的眼光。因此在副导演提时，他便答应了。
只不过那会正好在忙，他也没具体问闻溪推荐过来试镜的女艺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闻溪抬手，笑笑道：“是，我眼光还不错吧？”
秦正看向桑宁，坦然，“非常不错。”
他夸闻溪，“没想到离开这么多年，你眼光还是这么厉害。”
闻溪笑而不语。
她没跟秦正解释桑宁不是自己发现挖掘出来的。她看向秦正，温声：“未来几天，就麻烦秦导多帮我教教她。”
秦正笑：“放心。”
他看桑宁，“桑宁能吃苦吧？”
桑宁：“可以。”
秦正：“来我剧组，得先吃苦。”
桑宁当下其实没太明白秦正这话意思，直到次日她正式进组拍戏，她才悟透这句话的意思。
桑宁第一次演戏。
她学了两个月表演的青涩演技，在别的电视剧或别的导演那儿，对一位新人来说，够了。
但在秦正这儿，不行。
秦正从不考虑演员是新人还是老人，进了他的组，就得按照他的标准来。
他的要求向来高，一场戏没拍到他想要的感觉，磨一天两天是常有的事。
当桑宁和林韫玉一场对手戏ng到第十一遍的时候，桑宁已经不敢去看秦正林韫玉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脸色了。
她没脸。
秦正看着不远处两人，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思忖了会，喊停，“大家休息会。”
众人应声。
林韫玉看着有点无地自容的桑宁，好脾气地说：“没事，这种事在我们剧组常有，别有太大压力，再去看看剧本。”
桑宁羞愧难当，“谢谢林老——”
师这个字还没说出口，林韫玉抬了下眼，“叫我什么？”
桑宁忽然被他逗笑，眼睛明亮地对上他深邃眉眼，改口，“韫哥，抱歉。”
林韫玉安慰她，“新人时期都这样，慢慢来。”
两人正聊着，秦正喊桑宁：“宁宁，过来，我给你说说戏。”
桑宁走到秦正旁边，注意到旁边歪着头睡着的裴西临。
他头上的鸭舌帽戴得很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从她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紧闭的薄唇。
裴西临晚点有一场戏。
他的戏在桑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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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里，桑宁和林韫玉这场戏过后，裴西临和林韫玉在同样的背景下，有一场对话。
因此，他早早地来了剧组等待。
“坐。”秦正让桑宁坐旁边，翻开手里剧本，给她一字一句分析她跟林韫玉这场戏的重点在哪里。
桑宁饰演的是林韫玉谈了多年的女友，初恋女友。
两人分分合合很多年，每每感情要走到尽头时，两人又都不舍。他们拍摄的这场戏，便是如此。
林韫玉是一名警察，他常常有各种各样的任务。
桑宁不是不理解他，但对他常常一言不发就消失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这种行为，无力又恼火。她要的不多，仅仅是他在执行任务，出任务前，跟自己说一声。
她知道他们的工作内容需要保密，所以她要的只是一句报备。
她不想下班回到家，做好了晚饭，留了门。到次日醒来，饭菜凉了，屋子也冷冰冰的。
桑宁和林韫玉这场戏，是一场小争吵的戏份。
林韫玉去执行任务消失半个月没告诉她，任务结束回局里，也没告诉她。他甚至没有回家。
桑宁外出和朋友吃饭，才在餐厅里碰见他。
因此，她内心积攒了不少怒意。
秦正给她分析一番，告诉桑宁：“你们俩这段感情，经营的很费力。你们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你知晓他的无奈，也理解他常常不能对你说实话。但对他反反复复一言不发的消失，你有很深的失望情绪，也觉得疲惫。你想对他提分手，可话到了嘴边，你又舍不得。”
这么多年的感情，多煎熬的岁月，他们都携手走过了。
桑宁自己没谈过恋爱，所以很难抓住那种失望深爱的感觉。
有了秦正的讲解后，桑宁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点情绪的边缘。
秦正给桑宁说完，副导演喊他。
他把剧本塞给桑宁，“还有十来分钟，你找找感觉。”
桑宁连忙答应：“好的。”
人走后，桑宁低眸看剧本。
看了两遍，她有点疑惑。
她抬眸，正想找林韫玉对对戏，忽而注意到他在打电话。桑宁收回视线时，半躺在旁边睡觉的裴西临拿开了脸上的帽子，掀起眼皮对上她眼瞳。
猝不及防，两人四目相对。
半晌，桑宁开口，“裴老师，你还睡吗？”
听到她这个称呼，裴西临看她一眼，“要对戏？”
桑宁忙不迭点头，小心翼翼：“可以吗？”
裴西临嗯声，“哪段？”
桑宁把剧本给他。
裴西临低眸，而后抬起头看向她。
他眼瞳里的情绪变化太快，桑宁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懵了一瞬，才意识到裴西临入戏了。他现在看自己的挟裹着爱意和愧疚的眼神，是她在影片中男朋友的。
稳了稳心神，桑宁被他的情绪影响，渐渐入了戏。
林韫玉打完电话过来时，两人这场戏正好对完。
“感觉如何？”他问桑宁。
桑宁觉得自己发挥应该还好，她能感觉到自己入戏了。
“我不太确定。”说这话时，桑宁看向裴西临，“裴老师觉得呢？”
裴西临一秒出戏，神色恢复如常，“勉强。”
桑宁：“……”
她噎了噎，深觉得裴西临话少却总能精准的打击到人。
她正要开口，林韫玉率先出声：“勉强？”
他惊讶地看向桑宁，“宁宁，记住刚刚跟裴老师对戏的感觉，我们再去走走戏就拍。”
桑宁：“啊？”
裴西临不是说她演得很勉强吗？
似看懂她的疑惑，林韫玉解释，“裴西临说得勉强，就是不错。”
桑宁傻眼。
还能这么理解吗？
林韫玉：“一般人和他对戏，没过关的他都说不行不可以。”
能得到裴西临勉强二字的点评，已经算是高级别待遇。
“……”
桑宁眨眨眼，被林韫玉催促走戏时，侧眸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的人。
裴西临没否认林韫玉的解说。
所以，他是觉得自己刚刚的那场戏，真的还可以？
抱着这样的惊讶情绪，桑宁和林韫玉走戏，拍摄。
意料之外的，他们再次进入拍摄状态后，只ng了一次，这场戏就过了。
桑宁今天两场戏，上午一场晚上一场。
拍完上午的，她可以先回酒店休息，晚上再过来。
考虑到自己是个新人，休息不配，桑宁留剧组学习。
闻溪还有事，在剧组陪她大半天就走了。
临走前叮嘱桑宁，有事找裴西临和他助理都行。她会尽快给她选个助理送过来。
桑宁答应下来，却也没打算去麻烦别人。
她没那么忙，很多事自己也可以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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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组学习小半天，看裴西临和林韫玉演戏，桑宁总算是知道，这俩人粉丝为什么那么多了。
他们的演技精湛到让她这个围观者都能在喧嚣的环境下入戏。
裴西临在这部电影里，演的是一个反派。
坏到骨子里的反派。
他双手沾染了很多鲜血，其中还包括桑宁这个打酱油角色的。
昨天晚上，桑宁就拿到了这部电影的完整剧本。看完后，她觉得裴西临这个角色可恶可恨，可又莫名其妙的同情他。
如果不是小时候的那些遭遇，他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杀人了就是杀人了。
他最后被乱枪打死的结局，是他罪有应得。
……
正走神想着，一侧递过来一杯咖啡。
桑宁抬头。
赵茂对她笑了笑，“临哥让买的。”
桑宁有些意外。
赵茂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淡声：“大家都有。”
桑宁这才注意到工作人员都围在另一端，很是热闹。
她接过道谢。
赵茂莞尔，在拉开椅子坐下，打了个哈欠，“闻溪姐走了？”
桑宁点头。
赵茂笑笑，“闻溪姐跟明哥提了一嘴，你暂时没助理，在剧组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桑宁：“好，谢谢。”
赵茂摆摆手，“客气。”
桑宁弯唇，礼貌地抿了口咖啡。
有点让她惊讶的是，咖啡是她喜欢的偏甜的那款。
她侧头，正想问赵茂是不是闻溪姐和他说过自己的喜好，先注意到他看自己的欲言又止模样。
桑宁一怔，没忍住问：“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闻言，赵茂有点不好意思，“有，但你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桑宁眨眼，“什么。”
赵茂从看到桑宁来试镜，就想问了。
他也听到了不少圈内传闻，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八卦的小火苗。
“你进圈，是为了那个谁吗？”
桑宁：“……”
她默了默，反问：“你觉得我是吗？”
赵茂挠了挠头，实话实说，“是。”
毕竟他看到过桑宁和苏阳相处的样子。
她满心满眼都是苏阳，为他进个圈，也不是没可能。
桑宁微窘，却默认下来，“算是吧。”
赵茂噎住，想问她什么叫算是吧。
他话刚到嘴边，听到裴西临声音。
赵茂答应，忙不迭起身，“临哥喊我了，我过去看看。”
桑宁看两人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慢吞吞收回视线。
蓦地，她手机一震，是苏阳发来的消息。
这两天，她都没和苏阳联系，苏阳也没主动找她。
桑宁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找自己。
这个人应该还在害怕，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向自己承认酒驾被抓的事。
桑宁点开看，苏阳问她在做什么。
看完，桑宁没回。
在位置上坐了会，把咖啡喝完，桑宁往洗手间走。
从洗手间出来，桑宁没着急回片场。
工作人员正在布景，演员都在休息没拍摄。
桑宁打算熟悉熟悉周边环境，一个人四处转悠着。
走着，她看到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背影。
是林韫玉和裴西临。
从桑宁这个角度看，林韫玉点了根烟咬进嘴里，顺便递给一侧懒散的，眼皮耷拉着的裴西临一根。
裴西临接过，拿在手里把玩着。
看到这一幕，桑宁转身准备走，忽而听到林韫玉问：“你今天怎么会帮桑宁对戏？”
裴西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一脸倦意，“你们磨太久。”
林韫玉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想早点拍完收工？”
没等裴西临说话，林韫玉嘀咕，“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有耐心教人。原来是为了自己。”
林韫玉说着，嘁他，“自私。”
裴西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