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受戒
思过崖位于律部浩然峰后方的一处陡峭悬崖，其内深不见底，暗无天日，常年有冷冽罡风刮过，此罡风非寻常罡风能相比，而是思过崖内形成的一种特殊罡风，冷冽如刀，可以轻易破开体表法力防御，刮在人身上，犹如凌迟之刑，痛苦万分，如此以儆效尤。
金刑长老手提着秦萧，飞过一段天险地带，最终出现在思过崖崖顶，他身边还跟着四名律部长老，以及八名执法长老，兴师动众，该有的步骤一步都不能少。
金刑长老看了一眼体表被厚重枷锁裹身的秦萧，神情严肃，铁面无私，冷声道：法不留情，触犯宗派律令，任何人不能责免，即使是掌教也是如此，望你引以为戒，莫要再犯，再有下次，刑罚加倍！”
说着，冲旁边的一名执法长老，点头道：“将他丢下去吧！”
“这……”
秦萧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思过崖，还未入内，偶尔泄出的几缕罡风，便已让他体表升起刺痛感，心中不觉打起退堂鼓，但看了一眼冷面铁血的金刑长老，只得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随即，那名执法长老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思过崖上固定的一个锁钩挂住秦萧腰间枷锁，随即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啊……”
前世坠崖的一幕不觉在眼前浮现，与这一幕何其相似，秦萧只感觉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发出惨叫声。
与此同时，耳边罡风开始呼啸，从身体擦过，让他体表升起难以形容的刺痛感！
秦萧立刻本能地施展法力防御，但下一刻，周围罡风声势骤增，呼啸声不止，如同受到牵引一般，大片凛冽罡风呼啸而来，汇聚成锋刃模样，对着他体表切割而下！
“啊……”
比之前强烈十几倍的剧痛袭来，让秦萧只觉要崩溃，他最近可算是与痛苦结下了不解之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副要折磨死他的架势！
恐怖罡风并未在他体表留下伤痕，而是纷纷化作牛毛细针，顺着他体表毛孔钻入身体内部，浸透每一寸血肉，遍布每一处骨缝，刮骨之痛，撕肉之痛，一瞬间席卷全身，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劝你最好不要升起反抗之心，否则所受痛苦会加重无数倍，好好在这反省吧！”
头顶远远传来金刑长老的提醒之音，随即几道人影划破头顶虚空，消失在崖顶。
秦萧身体仍在加速下坠，自由落体运动，降速飞快，崖顶渐渐化作只有井口般大小，然后只剩一个光点，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完全被黑暗笼罩。
周边生灵绝迹，耳边只剩罡风呼啸，身体仍在遭受凌迟之刑，不过在秦萧放弃抵抗后，却不复之前那种让他几近崩溃的剧痛。
又下坠了不知几百丈，最终随着腰间铮的一声巨响，身后连接铁锁陡然笔直，下一刻又猛地往上弹射而回，随即再次坠落，几次之后，彻底停在了半空中，秦萧倒挂在半空中，脊背贴附在涯壁上，身后一片冰凉。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开始包围而来。
“呵……这是又来新人了，不知是哪位倒霉的同门……”
没过多久，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透着一股憔悴无力之像，让秦萧本能地一惊。
待他适应了此地的黑暗，放眼瞧去，发现距离他几丈远处，同样倒吊着一道人影，披头散发，气息萎靡，形销骨立，一副严重脱水模样。
秦萧见到对方那幅惨样，眼皮子立刻一跳，即使他此刻已对罡风有所适应，可以忍受侵身剧痛，但心中还是升起一丝不妙之感。
竟还有他人在此服刑，看这服饰似乎是外门弟子，不知触犯了宗派哪条律令，在此面壁几日了？
按金刑长老所言，来此受戒的都是小过，罪不至死，只是略做小惩，想必此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于是客气道：“新晋外门弟子秦萧，因触犯掌教威严，来此受戒，不知师兄所犯哪条戒律？”
“哦？”
听到秦萧之言，那人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恢复一丝精力，抖了抖散乱头发，露出一副威武不凡的面孔，身后锁链紧跟着传出一阵嘎啦声，他饶有兴致道：“你是小罗那位同伴！”
“小罗？”秦萧心头升起一阵疑惑，少卿恍然大悟，笑道：“你是罗师兄那位表兄叶孤城师兄？”
“呵呵，不错……”叶孤城咧嘴一笑，嘴唇干裂，其上遍布细小口子。
他心下戚然，崖中不知岁月流逝，他一直与孤独与黑暗陪伴，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直到此时，他才理解这思过崖的真正恐怖之处。
罡风凌迟之痛倒还是其次，身处幽闭空间，无人交流，不知时间流逝，时刻面对深渊巨口的莫名恐慌，才是最让人崩溃的，并且在罡风的侵袭下，一旦有困倦之意，立刻便有钢锥入脑，想睡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绝对的毅力，只怕撑不过几日便会癫狂。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几道锁链上吊着的几具枯骨，那身体姿态扭曲蜿蜒到极致，可见死前遭受了多么大的挣扎，有几具白骨头颅更是深深嵌进涯壁，鲜血浸透涯壁，留下斑斑血迹，估计是生前不堪忍受折磨，撞壁而亡。
叶孤城瞳孔缩了缩，不觉咽了一口口水，看向秦萧，再次开口道：“我因在重大场合肆意喧哗受到责罚，秦师弟，你来此受戒几日啊……”
秦萧此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那几具白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慌感，稳了稳心神道：“时日不多，唯七日耳，虽然慑于罡风之威，无法打坐行功，但适应痛觉之后，困倦之下睡上个三五觉，应该很快就过去了，不知叶师兄在此受戒几日了？”
叶孤城已看出秦萧眼中的忌惮之意，想必也是看到了其他服刑者的惨状，所言无非是在给自己壮胆，立刻给秦萧浇了一盆洗冷水，道：“师弟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我刚来此地时，也与师弟抱有同样的想法，但很快便有了痛彻感悟，眼下师弟精力充沛尚觉能忍受，后面随着你精力耗尽，肉身陷入羸弱期，便知这罡风的厉害，痛苦只怕会激增数倍。另外，此处罡风可不单只是攻击肉体那么简单，同样会攻击神魂，你若时刻保持清醒还好，若升起一丝倦意，那罡风立刻便会化作凌厉钢锥直入脑中，给你醒醒脑！”
“至于受戒几日，因此处不知岁月流逝，故我也不知具体时间，还得师弟告知具体日期，才能推算出……”
听完叶孤城的描述，秦萧脸色立刻一变，不觉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突然想起了前世部队中惩罚不服管制人员所用的小黑屋，对于部队那些桀骜不驯，不服上命的人，被关上一段时间，都得变得老老实实，眼前这不就是加强版的小黑屋嘛！
他稳了稳心神，主动告知道：“叶师兄，今日是壬寅月，丙申日，师兄算算时日吧……”
闻言，叶孤城立刻开始推算，少卿，眼中露出放松神色，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如此说来，我已在此受戒六日，不怕秦师弟笑话，师兄我也快要坚持不下去，幸亏师弟来此陪我，要是再没有排解之法，我恐怕就要崩溃了，此刻，我对宗派戒律只有敬畏之心，下次断然不敢再犯戒，非人之刑啊，我劝师弟以后切莫再以身试法……”
叶孤城显然对这思过崖有了痛彻领悟，如畏洪荒猛兽一般，眼中尽是惊悸之色。
随即，二人陷入良久沉默。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感到气氛压抑的秦萧突然看向叶孤城，开口道：“叶师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点什么吧……”
“秦师弟，你说，我听着……”叶孤城有气无力道。
秦萧一头黑线，心道，也是一直男，这么聊天岂不容易把天聊死？就让我自己说，一会嘴巴就干巴了。
沉默片刻，秦萧道：“叶师兄知晓宗门的姜长老吧，师兄可知这姜长老的来历？”
叶孤城不再扭身看向秦萧那边，似乎想节省点力气，听闻秦萧之言，缓缓开口道：“私下里也曾讨论过一二，据几位高层长老的子嗣所言，那姜长老好像是三年前加入宗门的，来历极为神秘，似乎不是我玉澜洲之修，秉持炼丹之法毛遂自荐，经过宗派审查后加入了丹部。”
秦萧露出思索之色，嘴中自语道：“三年前，这么巧吗，竟跟我同一时间入门……”
叶孤城似乎有些口干舌燥，吞咽了几口口水，再道：“起初宗门对那姜长老还一视同仁，与其他丹师对待无所区别，即使她炼丹天赋不凡，可上面还有比她资历更老的压着，想要出头，难。后来，据说有一名神秘的修士来到我宗派，即使掌教与金刑长老也见了也得客气对待，一副晚辈之礼相待，要不是那人不想惹人耳目，只怕掌教二人会以宗派最高迎宾礼仪接待，听那几名长老子嗣的意思，那人修为强到令人发指，瞧那意思，只怕比齐天麟那名护道者还要恐怖。后来，那人不知跟掌教说了些什么，自此以后，姜长老的身份便水涨船高，凌驾于所有丹师之上，即使掌教与金刑长老见了，也得客气相待，这就是我所知晓的信息，至于更深层次的隐秘，就不是我等所能获悉的了……”
秦萧眉头一皱，自语道：“这姜洛离来头竟然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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