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不朽的逝去
“虽然我知道今天必然会陨落在此，但大衍之数，人遁其一，搏一搏这个一，没准能柳暗花明！”
言罢，那笔如剑，是剑，无剑，瞬间消失在眼前。
那一剑恍如天地初开，就这样悬停在天地之间，漂浮于虚空之上
周了了睁大双眼，眼前烈日之下滚动燃烧着的一片暗金，在满眼的暗金色之中，一道光闪过，稳定的空间竟被撕裂，在虚空的涟漪中，为金色光芒渡上黑边。
书生明白，他来不及救周了了，这短短的一瞬间，太阳光被切断的瞬间，他必须反击，为了给她报仇，也为了给自己报仇！
书生视死如归，没有半点犹豫，要将手伸到金色盒子中，拿出灵宝腿骨， 就在这一瞬间，春灵同样伸出了手，两人同时握住了盒子中的灵宝
举了起来！
背后正对着腿骨的肖万剑，身上冒起白烟圣火无情的将他吞噬
在他的微笑中，身体化为灰烬，周了了看到他最后的口型
“别忘了你的承诺！”
圣焰一起，漫天灰烬，肖万剑就这样消散在天地之间。
书生口吐鲜血，直挺挺倒了下去，短短一瞬间，腿骨就带走了他的半条命。
“信郎，信郎，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的！”春灵为灵体，腿骨对她的伤害更大，这下她即将消逝于天地之间。
只不过现在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最爱的他。
他仍背着春灵，弥留之际，书生转过头，看着如风烛般脆弱的春灵，他吃力的抬起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脸
可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举起的手，无奈垂下，喘息片刻道：
“没事，你放心，我没事，它还给我留了半条命这半条命，我还要把你救回来，我认识很多高人，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
书生眼角的泪水划过，滴在大地上他看着身影逐渐变淡的春灵，痛苦愈强
见书生无性命之忧，她笑了起来，声音平静许多，“这回，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没有人打扰我们只是可惜，我却只能陪你走到这了。”
书生凄声道：“春灵，我不准你这么说！”
春灵在他背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能感觉到，我的意识在逐渐模糊，我似乎又回到了我们初见的日子那时的太阳，也这么大，你笑起来，真傻”
春灵紧紧抱住了书生，仿佛的要把这一世的亏欠，这一世的温柔都给了他。
书生泪流满面，他忽然不再说下去他挣扎着站起身，将背上的傻姑娘，横抱过来
邪恶周了了远远的看着，那个柔弱的女子，为了心爱之人，竟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选择与他共进退，从而保住了爱人半条命。
远处，周了了已是强弩之末。
肖万剑那惊艳的一剑，彻底穿透了他身体，虽不致命，但却受伤极重
不过，似乎他那一剑有一避开了致命之处。
周了了眼中的柔弱女子，此刻正凝视着自己的情郎，半晌，她的脸颊忽有一滴泪水滑落，悄悄滴在书生的胸膛
原来，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情么？
原来，当年的肖青青是爱我的么？
邪恶周了了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眼泪真的是苦的邪恶周了了自嘲道。
几百年，她曾经陪着他几百年，邪恶周了了状若疯狂，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那个白痴，委委屈屈问他：“什么时候，能陪着她去看看那壮观的守一观？”
他也曾有过爱情，只是当时的他在做些什么？
在修炼，在争权夺势，在勾心斗角，在寻找奇遇
他想起最后一场战役之前，他们要去那个世界反攻入侵者，她曾抱着他，痴痴说道：
“几百年了，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会回来娶我的对不对？自从我在斗金山上见到你，我的心，就在你这不论有多少困难”
“仇人追杀，争名夺利， 政权更迭我们一起走过了无数泥泞，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眼泪的苦，我不想再尝”
模糊的画面在巨剑的意识中回放，前世的记忆莫名显现，那是他最牵挂的人。
书生看着即将逝去的她，心里忽然感到一丝迷茫，他早已在大梦空间中，呼叫了自己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
可远水如何救的了近火。
周了了慢慢的走近几步，身体上的疼痛，让他难以站立，缓缓蹲了下来，在他们的身后，欲言又止。
“你不是他，我知道。”书生警惕的最后几步，对于刚刚两人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这人占据了周了了身体
“信哥，你快走！我们知晓他的秘密，他定然是要灭口，我还能拖他一会！”
春灵高声叫道，但她却无法站起身来。
书生流着泪，抓住她快要崩溃的灵体，颤声道：“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为何还要叫我走？”
春灵意识似乎开始模糊，她的身影越来越淡。
同时周了了注意到，她的灵体，不知道是感受到什么变故，竟然在微微颤抖。
“春灵！”
倔强执拗的书生蓦然大叫一声，声音凄厉，如泣如血。
周了了犹豫片刻，再度向前，就要靠近春灵。
书生非常警觉，刚要阻止，却见他立刻退下手环，递了过来
书生不顾一切，立刻缠绕到她的手上
“肖万剑说过，他曾经用这个手链，固定过他妹妹的灵魂，不知道，对灵体是否有用！”
书生没有理会周了了，他仔细观察着春灵的变化。
她的身影变淡的趋势确实停止了，她的对他微微笑了一下，似乎在鼓励着他
书生也笑了一下，只不过这个笑要比哭还难看。
“信哥，活下去！”这是这个女子最后的遗言，她灵魂虽留住，但灵体消散了。
而她却再也睁不开眼了，也不能对她笑了。
书生浑身颤抖，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抱紧她消散的灵体，嘶声叫喊道：
“不！！！”
但静默无言的天地，却以沉默应对。
周了了夺回了肉身。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意识，沉默着回到了黑暗空间，他受伤颇重，肖万剑那一剑，伤的可不只是肉体，还有他的意识
他看着剑身上的裂痕，陷入了沉思
原来神也有爱情，也有挂念，他想起了铜镜中看到的事物，紧紧闭上嘴唇。
“我和人类还是不一样的，我是神，他们只是凡人。”他又想到了书生与春灵的爱情，又想起了当年缠着自己的肖青青。
在他最后意识的思考中，铜镜中的画面，再次浮现：
一片人海之中，那个柔媚的女子，痴痴的看着他出征，原本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两个家族的未来，他不知道自己此次是否能回来
“砰！”欢送的礼炮声，在那天却显得有些沉闷。
他只记得她，浑身洒满了金色的光芒，宛如黑暗中的希望之光，点点滴滴，汇聚成炙热的光球，温暖了他几年来在冰冷黑暗空间中的躯体与精神。
周围的世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味道，在那样的瞬间，突然都变得异常遥远
征战沙场，所有的杀戮、阴谋、背叛，心中的执着，都慢慢退去。
在他的眼中，只有那团火热的光芒，从她的精神世界照射而出，让他在几千的黑暗中，保留下一丝人性，这光芒驱散黑暗，化作最温柔的抚摸，慢慢渗入他的灵魂
黑暗再次包裹着他，慢慢陷入沉睡。
夺回肉身的周了了，此刻内心十分纠结。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痛失爱人的少年，清风徐来带来些许凉意，他看着书生盘坐在地，双臂蜷缩，春灵的灵体慢慢消散
如沙，抱的越紧，散的越快，周了了内心迷茫不已，肖万剑策划了一切，却是来赴死在这一切的背后，隐隐约约又有林君浩的影子。
饶是冷静的他，也感觉到一阵迷茫。
看着相距不到两步的书生，却如天堑，周了了并不擅长排解忧愁，更何况是这种深入骨髓的痛，两世为人，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毫无办法。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终于迈出了那两步，与书生并肩而立，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缓缓坐了下来。
书生双臂中春灵最后的灵体终于消散，他痛苦的嘶吼一声，把头埋入了双臂之中，右手手指上，挂着那条固定灵魂的手链。
“痛么？”
周了了问道。
给书生喂了一颗药丸，他身体上的伤痛终于好了一些，人已经平静下来，但整个人无精打采，病怏怏的。
周了了平凡普通的脸上，满是灰烬，但却盖不住他脸色的苍白，腹部的伤口浸染着衣衫，下半身都被染红了，看上去格外恐怖。
书生是指不上了，周了了努力按住自己的伤口，那个家伙的致命一击，伤到了他的大动脉。
周了了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痛的浑身颤抖，汗滴如水，他浑身颤抖着，紧紧按住腹部的动脉，强烈的疼痛袭来，他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书生被惊动，他看了眼周了了，转过身来，从自己身上扯下块布，狠狠系在伤口上方止血，又在白贞的包裹中翻了翻，拿出一瓶粉状药物倒在周了了的伤口上
强烈的剧痛袭来，灼痛不已，但周了了却再没有呜一声。
这种伤势，周了了明白，如果不能得到妥善的救治，自己的修行之路很可能再次走到尽头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灵脉不通，难以修炼，未来与公主之约，生存几率就更加渺茫。
周了了紧张的处理完自己的伤口，确认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才长吁一口气看着身边的书生，缓缓说道：
“你得想办法，让她回来！”
书生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他转过身，不由得抓住周了了的双肩，使劲摇晃，“什么，你说什么？她还能回来？”
周了了痛苦的哼了一声。
这才发现，他的左肩，也被受了很严重的伤，但腹部剧烈的疼痛，竟让他没有注意到。
“轻点，轻点这是我嘶受伤的地方！”
他心里存着让书生活下去的想法，不禁信口开河，用春灵可能还活着的想法，让他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只不过，刚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他能感觉到书生心如死灰，他看见了书生紧握的双拳，颤抖着的肩膀，虽然他在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痛苦
紧握双拳，是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她，肩膀颤抖，肯定是懊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确认了这一点，他才想到，能让书生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复活春灵这一条路。
书生沉默着放开了周了了，他眼神期盼着望着他，沉默着望着他，等待着周了了能够给自己一个答复。
周了了用嘴努了努，书生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竟是自己手上挂着的手链。
“她的魂魄，不是在这里么”
书生如大梦初醒，快速收起手链，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放到里面，半晌，他觉得不妥，又从盒子中拿了出来，放到自己的衣衬之内
秋灵还在原地喃喃自语，还好刚刚她是面向书生站立，不然腿骨的圣焰，早就要了她的命。
“不，不是，不是我，姐姐姐姐你在哪？”
“你恨她么？”周了了看着远处神经兮兮的秋灵，淡淡问道。
书生摇了摇头，“那并不是她，她姐姐早就和我说过，她的妹妹身体中，似乎有两个灵魂”
“而且肖万剑的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用这可怜的三姐妹，来做诱饵，其实我才是一切的根源”，周了了看着秋灵害怕的蹲了下去，她不断后退，不断自言自语。
书生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探路者组织与金吾卫们，躺在原地，安安静静。
烈日下，周了了忍着剧痛，将他们拉到了阴凉处
不论怎么说，毕竟他们是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