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桥边月是梦中月
书店里的书品类繁多，林谷在世界名著区迟疑了会儿，随着岳熙走向高中资料区。
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题集。
不知是不是缘，林谷第一眼瞥见的是文综卷汇总。
脑海里浮现出被文综支配的昏暗岁月。林谷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想离那本题集远一点。
“我想起有次月考我坐在你后面，看着你写文综卷，运笔如飞。再看看我，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林谷轻松地笑着说，庆幸那种日子已经永久封锁在旧时光里,开启的钥匙沉入记忆中，不见天日。
“就是拿不准才想起什么写什么的。”岳熙看着那满满几书架的资料说，“高一的时候，坐在你后面考试，那才真的领教了什么叫差距呢。你在那一往直前，畅通无阻，我在磕磕绊绊的，写的是什么鬼都不知道，就交卷了。”
声音越说越小。
“哦？高一我们还在过同一个考场？我都没发现。”
岳熙笑笑，心道：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注意到我这种小虾米？不过，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这不就已经成功了吗？哪怕只是机缘巧合。可惜，我好贪心啊……
往事不堪回首，岳熙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岔开话问林谷想买什么书。
林谷拿了本物理竞赛题集，想了想又拿了本数学竞赛题集。虽然他已经不打算再参加竞赛，但还是有刷这类题的爱好。并且刷不完的可以留给盛蕤那臭小子来继承。
他回过头来看岳熙，岳熙只拿了本英语四级词汇。
“我不喜欢刷题，只是遇上了会着重看看。而且，文综刷题不如多背书。”岳熙自顾自解释道，哪怕心里觉得对方并不在意自己的选择，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还接了话题。
“我喜欢刷题。”林谷笑着说，“看着自己不会的题越来越少，很高兴。看着有自己没遇到过的题型，也很高兴。”看见你，更高兴，虽然没想清楚这是因为什么……可能因为你是个好人吧。
书店旁边有条河，对岸是少年宫活动中心旧址。那条河横亘在它们中间，上面架着座小小的石拱桥。
桥的这头是高速发展，是日新月异的新城区。桥的那头，是时光慢悠悠，有那么股老照片味道的老街区。
两人目标一致，都是那片老街区。
踏上石拱桥，桥下流着条细细的河，河水卷着些许细小的垃圾，潺潺流淌。
“很久以前，这里的水很清，很干净，也很多。”林谷扶着桥上的扶手看着那条河，若有所思地说，“现在……现在还好些，前两年全是污水和垃圾。治理后好多了。”
“你住在这附近吗？”岳熙抬起头问，有些好奇他的生活，想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不是，我小时候来那个少年宫上兴趣班。今天也是去那见师生旧友。”林谷的手指向那栋已经有些破旧的建筑。
林谷忽然觉得自己有好多事情想和岳熙分享，似乎不能再简单地归结到因为“她是个好人”这个理由上。
岳熙嗯了一声，忽然瞥见石拱桥的护栏上有字。
有修正液写的，粉笔写的，还有用小刀或圆规刻的。
歪歪扭扭，透着股稚拙的可爱劲儿。
有的写xx喜欢xxx，有的写xx是笨蛋，还有一处是刻上去的，已经不那么清晰，但仔细看还是能够辨别，上面刻着——桥边月是梦中月。
旁边竟然还有不同笔迹的“批注”——傻x，哈哈哈！顾大侠到此一游。
上一个笔迹的人又就着回复：滚！
又有人端端正正刻了句：爱护公共环境，请勿乱涂乱画。
岳熙被这骚操作触到了笑点，手捂着嘴低头笑，发带上的玻璃小珠子跟着晃动了几下。自己开怀之余，她还察觉到站在身后的人也正轻轻笑出声。
我们这种气氛放在电视剧里是不是该响起甜腻腻的bgm了？岳熙不由自主地想，忽而有些兴奋。
林谷自然也看到了那几句话，还牵动了尘封的记忆。
那是他和顾泉科小时候干的。那时候，满腔诗人情怀的林谷，来到这石拱桥，脑海里灵感乍现。
就着美工刀，刻了下来。
可是顾泉科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非要添上那么一句。
自己思绪被打乱，灵感拍拍屁股说再也不见。后半句，也就一直没想出来，干脆放任着不管了。
故地重游，百感交集，但心境已是明显异于从前。
之前的心里有片广袤的原野，思绪是匹无拘无束的野马，自由自在奔跑在晴空之下。现在，原野上好像开出了一朵朵绚烂的花，他愿意因为花的缘故，束缚住肆无忌惮的足迹，哪怕代价是他的自由。
现在，他觉得他想出来下一句了。
他看着走在前面还在捂着嘴不知乐些什么的岳熙，初夏的阳光倾落在她身上。
桥边月是梦中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关注岳熙，并不是单纯的因为觉得“她是个好人”。而是，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动心了。
岳熙是他眼中第一个觉得可爱的女生。
可爱？可爱不就是可以爱的缩写吗？心中觉得甚是可以，愿以爱来回应。
青春期的悸动情绪燎了原，他好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可惜粉得冒泡泡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生活虽然不是偶像剧，但也不见得可以事事顺心，按计划发展。
在林谷正蠢蠢欲动，犹豫着该不该表明心意的时候，岳熙立即就捕捉到了疑似会“棒打鸳鸯”的人。
她唤他：“林谷，你快来看。那两个人，好眼熟！”
林谷疾步向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两个穿着球服的中年男人，一个瘦瘦巴巴，是他们的年级主任。一个大腹便便，半头白发，是他们的校长。
校长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篮球，两人勾肩搭背慢吞吞走出少年宫旧址的大门。
“没看错。”他说，刚刚沸腾的小心思逐渐冷却。
妈呀，要是让他俩看见我拐带他们的得意门生，我还要不要活了啊！
听到林谷肯定的回答后，岳熙只想逃，争取不被抓包。
“没事。”林谷安慰她说，“我待会还要从那扇门进去呢。”
“那，我先走了……公交车来了。明天见！”
岳熙说完，又看了眼手机导航，撒腿往少年宫边的公交车站牌奔去，一辆公交车正停靠在那。
林谷目送着她走进公交车，在她踏进去的一瞬，林谷见她飞快地转过身和自己挥了挥手。
明天见！林谷在心里默默回了句。
看着校长和主任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去了岳熙刚刚在的公交站牌。
林谷冷静下来，内心却有些惶恐。
该不该表白，合不合时机，她喜不喜欢自己？
如果她拒绝，搞不好是两人都尴尬，如果她脸皮薄不会拒绝，委曲求全，那更不是自己想要的。
林谷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是神圣的。不是一场游戏，草草收场还不如从未开始。
更何况，学习更重要一点吧。
但自己都确定心意了，又该怎么做？
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这分喜欢能维持多久，生怕自己是见色起意。毕竟岳熙长得那么可爱，并且脾气好，温温柔柔的，还特别博学多才，优秀极了……自己怎么配得上……
他纠结着，纠结到踏进少年宫，下棋时都心不在焉。跟多日不见的棋友说了声请多多指教后，就凭着感觉走定式，立，紧气，扑，打吃……
“林谷，你认真一点。”他的对手皱着眉说。
对，要认真一点。
林谷下定决心先把这份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思藏起来，偷偷地关注着她就好。她不喜欢自己没关系，自己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接近她。
用顾泉科的话来说，就是要像小妖精一样去吸引她。
虽然小妖精和自己这个形象并不沾边。
林谷和对手道歉，然后调整情绪投入棋局。
锋芒毕露，势如破竹，很快就将这局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