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归去来兮
时光飞逝，期末将至。
林谷下学期就要离开这个班，说岳熙没点感情波动是假的。
岳熙听到几个女生自发谋划着要给林谷送个转班小礼物，其中的小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只不过没有人会自讨没趣地点破。
岳熙不想加入她们，不是自己假清高，而是她不想做自己觉得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如果对方对自己没有那种心思，那自己再用和众人相同的方式去接触，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更何况，她说过，她是要成为与大佬巅峰相遇的人。
哪怕中途出了些问题——她高一时成绩并没取得太大突破，起码没有追到林谷的水平；分科后她是上去了，林谷却被文综拖累。
以柔弱可怜，小鸟依人的姿态去激发对方的保护欲，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心灵的共鸣才可在柴米油盐中抵御庸俗。同一层次的知识水平，让自己有能跟上对方思路的能力，起码让沟通更便捷，共同话题更多。
终于，错乱的轨迹将回归秩序，他们将在不同的领域，展现不同的风采。
她只盼着，自己能和林谷于不同的榜单，位于齐平的位置。
但仔细算算，文科生数量大约只有理科生数量的1/3，还是自己占便宜。
岳熙在午休时偷偷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好！”安流为岳熙的计划和分析拍手叫绝，但也面临着一个赤裸裸的问题——他还是没注意到怎么办？
“管他有没有注意到呢，我自己心里爽了不就行了。反正我在实力上是拼命追赶了，至于其他的，就看缘分了。”岳熙洒脱地回答。
“额……同桌，你到底是拿他当对象，还是对手？”安流忽而觉得岳熙喜欢人的感觉奇奇怪怪的，怎么听都像是冲着学习去的。难道所谓的刹那间的心动，还是源于对知识的崇拜？
岳熙愣了愣，过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回答：“都有吧？”
一旁的竹雨青搁下小说，扶了扶眼镜，开门见山道：“你想拉他的手吗？你想抱他的腰吗？你想亲他的嘴吗？你想上……”
“停停停！”岳熙急忙叫停竹雨青，再说下去，就过不了审了，这是她一个幼儿园才毕业十多年的人该听的吗？
不知不觉红了脸，想不通竹雨青一个母胎solo是如何说得头头是道。
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儿……想的，就一点，真的是一点点，不是亿点点。
脸烧得厉害，果然少儿不宜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在学校考虑的。
“好，那我换一个问题，你想拉其他男生的手吗？比如……”
“打住！”岳熙止住竹雨青的话，回答，“不想，不想拉别人。”
这不就行了么。竹雨青重新将精力投放到小说上。
她倒是解惑后深藏功与名，挥一挥衣袖了无牵挂，就苦了岳熙。
他们的座位单周换排，双周换组。此刻，是她在最后头，林谷在最前头。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雪上加霜地他在靠门这头，她在挨窗那头，中间隔着两组“银河”。
她在最后一排，偷瞄着对方挺拔如松的身姿，越看越想上手摸，越看脸越红，心道自己的目光不纯洁了。
“安流，我下贱，我馋人家身子。”岳熙扯着安流的袖子，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态。
只不过在她自己心里,自己的状态是大老爷们儿脸红jpg
“别这样想，你还馋人家的成绩。”安流捏了捏岳熙的脸，一脸认真地回答。
多说无益，岳熙毅然决然，捞出张卷子，打算先给自己过于活跃的情感降温。
竹雨青的一本小说里有谈到这么一个事——有一个大佬做几何题时能做出十多条辅助线，半个小时一张高中数学卷。岳熙决定今天要试试！体验一下大佬的快乐。
可惜只画出三四条，题目就做完了。
岳熙不认命，重新找了一个几何题，势必要画足十条辅助线，快速简洁做完题。
劲头儿太盛，引得周边同学时不时关注一下进展。
顾泉科乐呵呵地把这件事情分享给林谷听，对方却把注意力放到以岳熙的水平，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去研究几何题的多种做法有些浪费时间，不如研究圆锥曲线题来得实在。
听得顾泉科默默无语，无语凝噎……
最后，岳熙认命地以失败收场，接受了自己不可能成为小说里的大佬的现实。
竟然还有些失落。
安流不知道该怎么哄，因为那些题，起码岳熙是会做才去寻更简便（好玩）的方法，自己常常直接做不出第二小问。
跨级的快乐实在难以共享。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岳熙踩着铃声去黑板旁边的饮水机那“抢”热水。
恰好就目睹了转班小礼物赠送现场。几个女生像群活泼可爱的小鱼儿，你推推我，我推下你，小脸红扑扑的，扭扭捏捏，羞答答地把礼物交给林谷。
林谷受宠若惊地表达谢意，旁边的顾泉科斜眼笑着，看破不说破。
然后那几个女生微红着脸，展示了现代版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哎呀，真不愧是我男神，竟然还能让喜欢他的人友好相处，抱团取暖。岳熙心说。
想得有些入神，热水接满了也没留意到，反应过来时水已经溢出烫到了手。
岳熙被烫得嘶了声，抖着手吹气。
心里大呼：罪过啊罪过，冬天教室饮水机里的热水那么紧缺，自己在第一排都不一定抢到，如今在最后一排仍抢到了，早就是祖上烧高香的事，竟然还浪费！
待会拧起杯盖带走时，还要再浪费一些。心疼啊！
不过按照剧情的发展，此刻不是应该有个翩翩少年对自己嘘寒问暖吗？
岳熙偷偷往后瞟，她的林少年早不在教室了，后面只排着等待接水的女同学。
岳熙对后面排着的同学抱以歉意的微笑，小心翼翼盖上杯盖，在拧的时候热水又溢出了些。
后面排队的女同学直呼小心烫。
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非但没怪我浪费资源，还担忧我也没有受伤。
岳熙终是拿好杯子，准备撤出抢热水“战场”，走了几步听到水没有了的消息。
岳熙回头一看，还真是空空如也，顿时内疚的情绪又多了几分，散进寒风。
教室里大多数同学吃晚点或散步活动去了，岳熙把杯子寄存到接水的那个同学手里，撕开水桶的封口。
谢绝了同学说要助她一臂之力或去喊男生来帮忙的建议，直接抬起水桶就往饮水机上怼。
以前只看过猪跑，如今是第一次换水，业务着实有些生疏，抬着卡了半天才找准角度打算安装时，被人截胡了。
岳熙心中幽怨不已，自己脸不红，气不喘地换下水图个新鲜，顺便和人美心善的小姐姐邀个功，你个大老爷们儿咋就那么不长眼！
说是大老爷们儿，是因为对方的手差不多是自己的16倍，脉络分明还多毛发，乍一看还有点吓人，但十指修长也算不上难看。
那个不解风情、没点眼力见儿的家伙，站的位置离她特别近，一手扶桶底不算，一手像是将要接管前端口。慌得她这个心中有人，势必要“守身如玉”的清白家小女子是立即撒手。
但还是下意识地转而扶住了另外的空处，唯恐两人都撒手，水桶砸落，水花四溅。湿鞋湿袜湿裤腿不说，打扫卫生不谈，砸坏桶了班上还要赔水桶钱。
水桶平稳安装好那一刻，岳熙撒开手不算，还飞快往旁边撤开一步拉开距离，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知道对方是好心，依旧闷声闷气道谢。
家中长辈多次教导，和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虽然她一直都随心所欲不怎么遵守，但自从发现林谷也是这样做的以后，她决定要听长辈的话。
于是，她边道谢边抬头……
心里的悔意瞬间汇聚成河，逆流而上。
岳熙心里责备自己为什么要撒手！为什么要逃开！
多好的机会，不是还想牵人家的手吗？为什么还要有一瞬间的嫌弃！
“不客气，没事就好……”林谷还想再嘱咐岳熙下次别再自己逞能，但发现岳熙的表情在一瞬间的五味陈杂过后，呈现的是后悔与自责。
顿时，便不忍再苛责或说教。
他看了看桌上给那几个送了自己礼物的同学准备的回礼，灵光一闪。
岳熙懊恼地抱着保温杯挪动回座位，一瓶酸奶追着她就来了。
安流本是好好坐在座位上写题的，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和此刻一前一后两个人时，识趣地赶在岳熙回到座位前起身挪窝。
岳熙疑惑地仰起脑袋。
“买多了的，请你喝，开心一点。”
岳熙眨了眨眼睛，面上淡然，心里又双叒叕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大哥，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啊！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我很自恋的……
还没来得及推辞或道谢，对方转身走了，干脆利落，不带一点留恋或藕断丝连的黏糊劲儿。
安流第一时间赶回座位，岳熙像树袋熊一样抱住安流的胳膊，紧接着把脑门也贴在她肩膀上：
“呜呜呜，他撩完就跑……”
安流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摸摸岳熙的脑袋，给岳熙顺顺毛。
随后犹豫片刻，委婉地提醒：“同桌，头发油了。”
她看着岳熙木愣愣抬头，眼睛睁大又看似绝望的闭上。
“完了，他不会是嫌弃我头油才跑那么快的吧？我前天晚上才洗的，真的！”
第二天，“沐浴焚香”后的岳熙也给林谷回了份零食——一堆橙子味和蓝莓味的棒棒糖。打着“多亏少侠及时出手，换水时救她狗命”的旗号，当然在交谈时话语更和缓典雅了些。
成功收获了那群“小鱼儿”昨晚收到的同款“受宠若惊”表情包一份。
只不过好像精修加强了一下，情绪在细微处有些差异。
期末考结束那天，林谷请全班吃糖。顾泉科帮忙分发。
林谷特意嘱咐顾泉科说：“岳熙是个好人，多给她留几个她喜欢的口味，应该是橙子味和蓝莓味。”
顾泉科立即挑出一堆橙色和深蓝色的糖果，让林谷自己放到岳熙座位上去。贴心地提醒他放桌箱里，以免其他同学看到他明目张胆地偏心会说闲话。
林谷觉得顾泉科说得十分有道理，人言可畏。趁着教室里人不多，分发到岳熙那片时，偷偷从包里把挑选过的糖一股脑塞进了岳熙的桌箱。
岳熙空荡荡的桌箱里，骤然间开出了一大片蓝色和橙色的“花”。
自以为做得很隐蔽，却还是被几个女生看在眼里。恰好其中就有岳熙眼中的那群“小鱼儿”。
她们默默地看着，谁也没有声张。
“我觉得，这个结果，好像还挺好的。”一个脸圆圆的女生说。
“我也觉得，好像，还有那么点配。”另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应和。
两人把目光投向一直没开口的第三个女生。
第三个女生白白瘦瘦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其他两个女生都觉得她最有可能成功追到林谷，但她胆子实在太小了，她太腼腆了。上课发言能要了她半条老命，哪怕知道答案依旧磕磕巴巴，声若蚊蝇；和男生说句话都能脸红大半天……
此刻胆小的她却眼里冒着精光，语出惊人：“我只是在想，他俩以后亲嘴的时候要怎么办？什么姿势比较合适。”
三个女生瞬间陷入了磕cp的泥潭，忘记了心头那一丝丝酸楚。
岳熙就这样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收到了来自林谷颁发的“好人卡”和一片别样的“花”，还有莫名其妙的cp粉。
二月份开学归来，林谷转去了理科班，甚至凭借着理科成绩进了理科优选班。顾泉科和班上其他几个成绩好的同学进了文科优选班。
岳熙因为约好要与安流共进退，直接弃了名额。
安流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岳熙，岳熙安慰她道：“放心，我权衡了利弊，而且无论是当鸡头，还是凤尾，都有好处。我基础不扎实，在普通班更好。而且，你舍得我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一群陌生人吗？”
说起能不能舍得，安流倒是担忧岳熙舍不舍得林谷。之前距离产生的美，远点近点终究还是虚幻；如今接触后产生的情分，只怕才更难割舍。
岳熙倒是很坦然，知道林谷不属于这里，他离开这个班是归去；而自己属于这个班，未来，同样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