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I jump 第章I……
听不到蝉鸣的夏夜，格外喧闹。
足球场上，一排排凳子以班为单位，被排成两列。正对着球场前方没有闪光灯的小舞台。
五四文艺汇演如约而至，作为去年还在过儿童节的初一学生们，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黄伊穿着杏色的欧式古典长裙，化着大多数同龄人眼中很精致的妆。她捞出带镜子的小梳子，对着那只有两三厘米宽，五厘米长的镜面补了补口红，细致地抿了抿唇，欢快地拎着裙摆朝隔壁班所在地跑去。
天色渐晚，几个星星已经淡淡地闪烁在天幕上，和弯弯的弦月作伴。
黄伊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在对方转过身时，又猫着腰绕到另一边，却没忍住发出清脆的笑声。
“黄伊，别闹。”席小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回头看到黄伊的同时，有被小小地惊艳到。
“好看吗？”黄伊拎着裙摆转了一圈，脸红扑扑的。
“好看。”席小舟点头回答。
黄伊捂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忽而想起来什么，看着校领导专注于前方的表演，没空搭理他们后面的小动作。
她学着电影中的样子，双手平举。
“jake ，i jump !“
席小舟愣了片刻，不确定地回答：
“i ……推你？”
听到他们对话的同学不厚道地笑了，黄伊涨红着脸，哼了声，说了句“不理你了！”，拎着裙摆转身离去。
席小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对方了，觉得追过去也是自讨没趣。
无聊地四处扫视，忽然看见岳熙垫着脚尖给一个穿月白色汉服的男生涂口红。
席小舟吹了声口哨，觉得有情况。想过去调侃几句，发现黄伊的节目快到了，不好走开。
如果他离得再近一些，就不会那么觉得了。
秦巍巍偏头躲过口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岳熙，仿佛对方是白雪公主的后妈，灰姑娘的继母，住在森林深处的老巫婆。而自己，是被女巫夺走了声音的小美人鱼，是受了诅咒变成青蛙的落难王子。
“我一个男生，涂什么口红……”秦巍巍捏着兰花指尖着嗓子喊到。
“闭嘴，抿一下，再抿一下……哎，好看！”宋潇潇体恤岳熙的不容易——千辛万苦借来口红，还要惦着脚尖才够得到对方的嘴。偏偏秦巍巍还挣扎得和砧板上的活鱼似的。她觉得这个品种的秦巍巍只有她这种打小就开始接触他的饲养员才能驯服。她乐呵呵地接过岳熙手里的口红，强势地给秦巍巍安排上。
反抗无效，秦巍巍只得乖乖服从。
席小舟偏移了一下视野，果然，他们旁边是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安流。
“哎哟，你看，你可是咱们班的门面，颜值担当。待会灯光打下来，你嘴巴白白的和低血糖似的，多影响视觉，现在就好看多了，多精神！”岳熙收了宋潇潇递回的口红，在旁边劝秦巍巍接受这个妆容。
“真的？”秦巍巍不太相信，转而看向安流。
安流点头说是的。
秦巍巍心情愉快起来，顾虑也消散了大半。他觉得安流是个实诚孩子，和岳熙还有宋潇潇那种满嘴跑火车的可不一样。
“去吧，皮卡丘，到你候台了！”岳熙招呼着秦巍巍，让他赶快上台。
秦巍巍捂着胸口朝小舞台走去，一步三回头，说自己紧张。
“要不再打点腮红？点颗美人痣？”不知旁观了多久的沐奕提议道。
秦巍巍立即回答他一点也不紧张了，撒腿就朝台上奔去，跑了两步，又转为慢慢地走，昂首挺胸，仿佛走t台的模特。
秦巍巍上台后，宋潇潇乐滋滋地继续吃零食，岳熙在安流旁边坐下。
“阿熙，还好我们在最后一排，不然别人看见你们给秦巍巍涂口红，会说闲话的。”安流在旁边有些担忧的看着岳熙。
岳熙点点头，觉得安流说得有理，人言可畏，哪怕她和秦巍巍是姐妹。
宋潇潇在一旁表示莫得问题，她打小就认识秦巍巍，从没什么人说过他俩的闲话。
隔壁班的英文歌演唱节目刚刚结束不久，观众的掌声还没停歇。
当主持人报幕是秦巍巍上台表演的刹那，一个朗诵节目带起的掌声比舞蹈类还热烈。
秦巍巍丝毫没有怯场，一上台，刷地打开手里的折扇。
隔壁初二的学姐开始喊“一班的这个伙子帅啊！”
其实折扇本来是用来防止他习惯性翘兰花指的，毕竟兰花指与诗的气场不符，现在成为了极好的加分道具。
怕他忘词，岳熙还特意贴心地把诗词抄在了折扇上。然后被他吐槽字丑……
伴着背景音乐，哪怕还在变声期，秦巍巍也把一首《将进酒》朗诵得铿锵有力，声情并茂。
鲜衣怒马，少年风华，正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之时。
荡气回肠的诗歌，动人心魄的少年气，被他极好地演绎。
结束那刻，观众们（特别是女生们）压制已久的尖叫声，叫好声，掌声，一起爆发出来。
秦巍巍谢幕下台，一步一步，走得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待行至观众们背后，那黑漆漆还犹然看得见五指的地方，他就小步快走起来，抚着胸口，一口一个哎呀妈呀紧张死我了，紧张死我了。
“辛苦辛苦，快坐快坐。”大多数班委集中在最后几排，迎接他们的功臣，腾座位，递水，扇风，夸赞，各司其职。
“呵，不就是个娘娘腔。”不入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靠近声音来源的安流皱起了眉，希望秦巍巍没有听到。
但发现秦巍巍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之后，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找其他话题分散注意力。
“明天就英语竞赛了吧，你们紧不紧张啊？”
“有点吧，额呵呵。”秦巍巍笑着说。
“我也是。”安流立即接上。
“你看他那兰花指翘的，哎，公母人啊……哈哈……”
安流瞪了一眼声音来源的地方，觉得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你们什么意思？”秦巍巍刷地站起身。
说这句话的人原本打算不吭声，反正秦巍巍也不知道谁说的。
“算了算了，巍巍，算了。”有同学在旁边劝说到。
“胆小鬼，不敢认是不是？”秦巍巍讥讽道。
周围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这一边，秦巍巍也不畏惧。
“我想怎么样是我的自由，你们没有资格管！翘不翘兰花指也是我的自由，你们凭什么上升到人身攻击！”秦巍巍不卑不亢地说。
“开玩笑的，别气别气。”同学们在旁边劝解。
“这已经不是玩笑了。”秦巍巍继续说，他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一些。
“道歉，谁说的站出来道歉……”周边的群众骚动起来。
安流四处寻觅着岳熙的身影，她在表演结束后去还口红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如果岳熙在就好了。
安流越发觉得自己没用，眼看着秦巍巍受委屈，场面开始混乱，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胆小鬼。”秦巍巍冷嗤一声，“还有脸来管我，还有心讽刺别人，哪个给你的勇气。”
“你tm别给脸不要脸，你个死娘炮，刚刚让着你，你给晓得。”
刚刚说话的人坐不住了，站起来反驳。心里还在想：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可周围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时，他又明显有些受不住。
“啊！快拖开他们！”有同学惊叫起来。
安流看着平时嘻嘻哈哈没烦恼，斯斯文文的秦巍巍大步走过去一拳揍到了对方的脸上。汉服宽大的袖子翻飞，在黑黑的四周，闪出一片色彩。
安流万事信奉一个忍字，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实在不行就“曲线救国”。
如今看来，有些东西，是不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