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鼠尾草：爱护、忠诚
凌晨的时候，她又做噩梦了，锥心蚀骨的疼痛，还有害怕，最后像是沉溺于海底，丧失呼吸。睡梦变成了低声啜泣，和往常不一样，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噩梦。醒来时，她满头大汗，清冷的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恐惧笼罩着她。像是一种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的前兆。
林依走下床，来到书桌前，按下了台灯按钮，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本日记，《各种植物的观察生长记录》，那是和爸爸有关的独家记忆。
他是个浪漫的植物学家，平时不是待在研究室就是植物园里，摆弄着各种花花草草，研究室里瓶瓶罐罐装着各色药剂，他很少带林依去，反而是植物园成为了她小时候总爱捉迷藏的地方。
日记的内封面里夹着一张照片，是她三岁那年，夫妻二人带她去市中心的游乐场里的照片。
漫长的时光一晃而过，照片也开始泛黄，逐渐带了点胶片质感。
掀开日记的第一页，那是她这几年间反复阅览的一句话：“allthingshavespirit”。
万物有灵。
“有关鼠尾草的记录”
主要产地来源为西班牙南部和地中海北海岸，喜欢温暖，抗旱耐寒，是欧洲古老的一种药物，甚至还有着有关“长生不老”的传说。在古罗马的文化中它又代表着“治愈”，治愈一切。
她想起，小时候看到过爸爸提取鼠尾草精油的过程，常听他讲，一切植物背后都拥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人和植物的灵魂大都是相似的。
如果有一天，你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身边的一切，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尝试着用一块白布遮住自己的眼睛，尝试去低嗅植物的芬芳，人和植物永远相互依存。
看了几页，把书又重新放回了柜子里，她拿起一旁的香水，和吴祁风的是同一款，轻轻的喷在了手腕处。
夜晚，鼠尾草与海盐的味道总是让人回归踏实和宁静。
第二天下午，他们抽出了一节体育课，重新整合剧本。
没有一丝犹豫，在看到吴祁风到场后，穆孝樱即刻敲定了整个流程，林依看着她笑而不语。
穆孝樱在一旁悄悄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依没说话，只是看着吴祁风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剧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穆孝樱真的以为林依前天夜里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辛然到场后，也是露出了一脸惊讶。
人这么多，她稍微维持着自己的姿态，从一旁的小跟班手里拿出一杯咖啡，走到了吴祁风面前：“吴同学，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一下。”
此刻，林依真的很想抓着她丢在旁边的河里喂小金鱼。这是在□□裸的搭讪吗？！
看了看咖啡杯子上的商标都没有摘，她也敢说是自己做的？！
吴祁风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依旧翻动着手中的剧本。
林依心想，算是有点自觉性。
旁边的桌子上，林依取过一壶热水，从书包里拿出茶包，冲泡着鼠尾草，又挤了几包蜂蜜。
今天的阳光蛮好的。
服化道整齐完毕后，在穆孝樱的指示下，大家开始排练。
“陈铮，以后，请你不要打扰我。”
根据剧情走向，这是一场陈铮想要靠近如夏的戏码，只不过这时的如夏还没有对陈铮产生任何感觉，而接踵而至的就是尹洛的死缠烂打。下课的时候，如夏站在走廊里严肃的对陈铮说出这句话，刚好被路过的尹洛听到。
她停下了脚步，走到如夏面前，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以为你是谁？这样和他说话？”
林依还挺喜欢这句台词的。
十五分钟过去，在场的观众都自动带入了场景。
“咔！过！”
“大家演得不错！”
林依舒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到了一杯递给了穆孝樱，吴祁风从她面前走过，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杯。
“给我也来一杯，谢谢。”
幸好林依憋住了，没笑出来，他这么礼貌客气，一本正经又生疏的样子，真的还……搞笑？不对，是可爱。
在穆孝樱的笔下，陈铮这个角色并不简单，三个人之间，一边是治愈，一边是救赎。吴祁风把水杯放下，穆孝樱把他喊了过去和他探讨了一下后面的情节对于人物的把控。
林依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去，像是在偷听。其实昨天晚上她看剧本的时候，甚至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男朋友去和别人演一对，按照吴祁风的话来讲，她真大度！
看着穆孝樱加了吴祁风的微信，林依叹了口气，还好，还好，他的朋友圈除了林依，别人都看不到。而对于吴祁风来说，这个只是他用来营造地球人身份的一个媒介。
“你们两个饿不饿？”
两个人没有理她。
“我去买点吃的？！”
“薯片怎么样？！”
“好吗？”
“樱樱？？嗯嗯？”
穆孝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接着淡定的回过头，尴尬的对吴祁风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她性格太开朗了，自来熟。”
“没关系”，吴祁风摇了摇头。
“你们在讨论什么？我能加入进来吗？”辛然把脸旁的头发往耳朵后别了一下。没等穆孝樱和吴祁风说话，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在最靠近吴祁风的一边。
说着笑着，带点大舌头的口音，一边笑一边往吴祁风身边靠。
连穆孝樱都觉得，辛然已经把好感写到了脸上。
林依抱着一堆零食回来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吴祁风一眼，把零食放到了桌子上，只有身边的人能听到声响。
一旁的道具老师过来：“依依，买了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林依自觉地拿出一包青瓜薯片递给了他。
这么有眼色，道具老师笑的非常开心。
林依靠在一边的香樟树旁，吃着手中的冰淇淋，后面没有她的戏，合着除了几句台词，她今天下午就是来充当观众的。
今天是周六，按照学校传统，两周一小休，三周一大休。
三点他们就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放学。
“你有没有觉得辛然学姐入戏太深？”
林依玩着手机，心里真的很想把穆孝樱狠狠地揍一顿，自从今天下午这场戏过后，穆孝樱的嘴巴就没有停过，整个学姐长，学姐短。
林依瞥了她一眼：“大家都是工作关系，私生活不打扰。”
穆孝樱点了点头：“那我们一会儿去哪？”
林依看了看手机，又看了她一眼，马路的另一边，文绰摇下车窗，对她们打了声招呼。
林依和穆孝樱走了过去。
“怎么了？少爷，赶着去哪儿逍遥啊。”
面对熟悉的人，林依就是一个毒舌。文绰配合着她，笑了笑：“网吧，去不。”
穆孝樱打量着他：“你家里都有那么多台电脑了。去网吧不是浪费资源吗！”
文绰打了个哈欠：“这不是人多有感觉吗！”
穆孝樱拉着林依往后退了一步：“少爷，慢走。”
文绰笑笑，点了点头。
林依和穆孝樱和他说过几句话后，又接着往前走，在拐角处两个人分开了。
隔着几米，前面的女生，她看得很清楚，一个背影她都能知道是辛然，或许这就是敏感。
“你觉得吴祁风怎么样啊？”旁边的女生问她。
辛然不屑一笑：“一个月，我就会让他成为我的男朋友。”
旁边的女生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林依在后面听着，“切”了一声。
把书包放回家后，林依一个人去到了游乐园，她经常听妈妈说，她和爸爸谈恋爱的时候，只要一有空，爸爸就会带她去到游乐场，果然，只要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意挤，一定会有。
前些年，游乐场和动物园合并了，现在叫做湾水街，很多建筑都已经拆掉重建。
林依接到了吴祁风的电话，很平静的告诉他自己在湾水街，十分钟，他要是能赶到，她就在这里玩一会儿，要是不来，她就打道回府。
找了家糖果店，林依买了一个星星塑料瓶，装了一些浅蓝色的糖果，发着细闪，就像星星一样。
“我总觉得我上当了。”
身后缓缓响起他的声音。
林依依然认真的装着手中的糖果。
“什么？”
吴祁风走到他的身旁：“不是说两个月……”
看着她并不是多么开心的表情，他很识相的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经过服务员允许，林依拿起了一个试吃装，撕开外面的糖纸，放进了嘴里，柠檬清香在嘴里化开。
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没有回过来神。
吴祁风从旁边的柜台旁买了一桶她最喜欢的黄油味爆米花。
“吃不吃？”
“不吃”林依摇了摇头，没过一会儿，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林依装不下去了，突然笑了一声。吴祁风把爆米花塞进她的手里。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林依吃了一口，抬头问他：“什么？”
吴祁风摇了摇头。
付过钱，林依拉着他的手走了出去，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她犹豫了十秒钟，刚迈出一步。
“来都来了，不玩一会儿再走？”
林依环视了一圈，摩天轮，大爆锤，升降机，跳楼机……都是些惊险刺激的项目。
“不行，我恐高。”
“有我在，怕什么。”
在林依的允许下，吴祁风带她去了摩天轮，买了两张票，看管人员打开门，让他们两个人进去。
夜幕降临，摩天轮亮起紫色的灯光，缓缓升起。
游乐园里播放着好听的音乐，每个漫步其中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果然，每个游乐园都充满着童心。
距离地面越来越高，人群逐渐变得星星点点，吴祁风把她揽在怀里，原来高处是一种这样的感觉，让人有些忐忑。此刻有吴祁风在身旁，空气中多了些安稳的味道。
越来越高，林依半眯着眼睛：“你笑什么？”
吴祁风：“你往下面看。”
“我不”
林依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听我的，你试一下。”
“就不，就不。”
趁她不注意，吴祁风往后退了一步。
“吴祁风！”
林依大喊，此时摩天轮已经升至最高峰。
林依紧闭着眼睛，胡乱的抓着旁边的栏杆，吴祁风向她贴近，甜蜜的气氛溢满整个摩天轮，这是她的初吻，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迷离，她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心脏扑通扑通。身子下意识的倚靠着他，像是把所有信任都交托给他。
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的感觉，会心动。
“这么笨，以后是不是要我教你？”
他伸出骨骼分明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嘴唇。
林依害羞的不去看他。
她想起了很多人都经常说的故事，在摩天轮最顶端接吻的情侣，就会在一起一辈子，林依怀疑吴祁风是不是也听过，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好美。”
林依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正眼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全景。
“都告诉你了，很美。”
在这个童话的世界里，摩天轮代表着美好，而与之相反的就是另一个项目，情侣在一起千万不能坐旋转木马，永远都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隔着距离，不能在一起。
在这一点，林依比较迷信，在下了摩天轮几十米的距离，硬是拉着吴祁风往反方向走，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绕了一大圈，两人在一家寿司店门口停了下来，林依指了指。
“你在这儿等我，他家最近出了一款樱花寿司卷。”
吴祁风“嗯”了一声，在外面等着她。
想起刚才在摩天轮上接吻的场景，吴祁风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再抬眸时，五米外，一位不速之客。
笑得像月牙一样的眼睛瞬间恢复了冰冷。回头看了一下店内正在排队的林依。
他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尽管这样，吴祁风也能认得出。
游乐场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时间静止，整个场景之中，除了吴祁风和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可以行动自如。
男人缓缓向他走进。
“wind，好久不见。”
他没摘下口罩，刚刚的喜悦从吴祁风眼中消失。